在翻译《伊里亚特》的同时,他还做了大量其他工作。他经常与当时的重要人士接触,关心政治,积极从事改良社会的工作;他还继续去西方国家游历,以求获得对自己国家有益的知识。不久,他便成为遐迩闻名的重要社会人士。1908年奧斯曼宪法宣布后,他出版《教训和回顾》一书,回顾了过去黑暗的时代,表示了对光明未来的憧憬。本书的出版更加强了作者在国民心中的地位,不久,他被选为贝鲁特在伊斯坦布尔的代表、众议院副议长。国家起用了这位忠诚、机敏、练达的人才,以加强对外联系,他的足迹遍布许多欧洲国家的首都、城市,他在俱乐部、大学、各种集会上发表的演讲获得国外各阶层人士的赞赏和好评。
政府曾多次让他担任部长职务,他均一一推辞,只是在1913年接受了农商部部长之职。他曾企图阻止奥斯曼国家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未能成功,于是辞去政府职务,前往瑞士治疗眼疾,大战结束后才回到埃及。在瑞士,他的双眼动过手术,但不成功。1924年他前往美国,受到侨民们的热烈欢迎和美国人士的敬重。由于长期劳累,他终于双目失明。但他的内心并未因此失去光明,他的文化的和智慧的源泉并未枯竭,他在美国的住所,成了朋友们和求学者的会集地,直到他于1925年去世,终年六十九岁。
布斯塔尼的作品除《伊里亚特》译本及其前言、注释外,布斯塔尼还有诗作,但只留下了关于道德、哲理的部分,著名的有《罪愆与宽恕》《疾病与痊愈》《失望与希望》《背叛与忠诚》《土耳其人与阿拉伯人》等。他在政治和社会方面著有《教训与回顾》,还有一部关于阿拉伯历史的长篇巨著,但未印行。在编纂《知识大全》前还写了一些游记。在此,我们只研究他的《伊里亚特》翻译及其前言和注释。
1.《伊里亚特》前言:前言共计二百余页,分门别类,十分丰富。他对凡与《伊里亚特》有关的问题都进行研究。前言共分五章:荷马、伊里亚特、关于翻译、伊里亚特和阿拉伯诗歌、结语。下面我们对每章稍作介绍。
荷马:布斯塔尼研究了这位诗人的生平,叙述了他的宗谱、成长、游历和去世,以及古人、近人和阿拉伯人在研究这位诗人出现的历史时代及享有的历史地位方面的不同观点。他对荷马诗作研究的不同观点作了介绍。
《伊里亚特》:本章对《伊里亚特》问题作了全面深入的研究。这是基于他对《伊里亚特》的题材、创作方法、流传原因以及如何收集成书方面的广泛了解。布斯塔尼在研究中没有回避关于《伊里亚特》的可靠性及其篡改这一重大问题,他探讨了一些荷马作品著名研究家的观点,加上自己的观点和论据,对荷马作品进行客观的研究,涉及作品人物、时间、地点、哲学价值及作品与当时各类知识如医学、天文、战争、政治、宗教、工艺等方面的关系,最后论述了《伊里亚特》是不朽之作和流传的原因以及阿拉伯人忽视它、一直没有把他译成自己的语言的原因。
关于翻译:在本章中他着重研究了翻译方面的问题,介绍了他翻译的动因、翻译中的障碍、原著中地点和时间的变化给翻译带来的困难,以及为了理解原文如何对其注释作细致的研究。他对翻译的基本原则进行了有益的探讨,他谈到了阿拉伯人的翻译方法和他在翻译《伊里亚特》时所尝试的方法,如为保持原著精神和避免词不达意所采用的方法;在遇到阿拉伯文中没有相应的同义词、复合词组和专有名词时的处理办法。最后他还谈到一个重要问题,即翻译诗歌的方法,并由此引申到对诗歌特点的讨论。他就诗律和韵脚问题、韵脚与内容的协调问题、诗律与内容的和谐等许多有关音韵学的问题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伊里亚特》和阿拉伯诗歌:本章包含了作者掌握的大量历史的和现代的资料,以及他对问题的准确的见解。如对阿拉伯文学从其产生到欧卡日市场时期、《古兰经》时期、伍麦叶时期、阿拔斯时期各个不同阶段的历史和特点的论述中,他引用了大量的诗歌例句,还与希腊文学进行比较研究,其观点客观而中肯。他还对跨代诗人及其语言和修辞风格进行了研究。最后谈到了阿拉伯的和外国人的史诗。
结语:布斯塔尼在前言的结语中赞美了诗歌,褒扬了阿拉伯和其他民族的诗人的地位。随后他谈到了阿拉伯语的特点,特别是它对诗歌内容的适应,在表达荷马史诗时的和谐流畅及其词汇的丰富多彩。
2.《伊里亚特》:《伊里亚特》是希腊诗人荷马的一部诗作,由二十四章约一万六千行诗组成。它描写了一场民族战争,其故事情节是:特洛伊国王帕里斯·本·费尔亚姆到斯巴达国王墨拉俄斯处做客。墨拉俄斯有一位美妇人名叫海伦。帕里斯爱上了她并引诱她跟他一起回国。墨拉俄斯及全体国民无比愤慨,起兵攻打特洛伊。在两国对垒时,希腊军队统帅亚加米农与大将阿基里斯发生了分歧。阿基里斯退出战争,致使自己的民族面临失败。当希腊人节节败退时,阿基里斯让挚友帕特洛克罗斯去接任他,但后者不幸在战争中阵亡,于是阿基里斯起而为朋友复仇,打败了特洛伊军队,在持续了十年的包围后,终于攻克了城堡。
故事中穿插了大量其他事件、生活场景、列国志趣、风俗习惯和科学工艺等,从而使《伊里亚特》几乎成了那个时代的百科全书。其诗歌美、文学价值、爱国主义感情和全面的人道教诲,将它提到了不朽诗作的水平。布斯塔尼没有忽视这一世界珍品的价值,把它译成了阿拉伯文的具有不同诗律和韵脚的诗歌。他在翻译中力求准确、忠实。起初,他曾根据近代欧洲各种文学的不同版本进行翻译,但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做法,决心学会并精通希腊文,以使翻译尽可能接近原著。他在表述希腊含义和外国名称方面采用了新方法和新标准,他仿效“穆沃什哈”诗歌作者,在诗歌翻译方面开辟了新的途径。他的译作具有巨大的文学价值,尽管有时不免冗赘,在叙事时不够流畅。
3.《伊里亚特》注释:对《伊里亚特》应作出详尽的注释,以使读者们理解出书中隐晦之处并充分认识该书的价值。布斯塔尼对难解的内容,地理名称、战争和道德习俗等都作了详尽注释,还介绍了与信仰、与希腊神话及诸神有关的知识。在注释中,他从内容和表达方法上对希腊文学和阿拉伯文学进行了比较研究,详细介绍了希腊和阿拉伯的风俗习惯、神话传说和趣闻,并对社会和哲学问题发表了见解,从而帮助读者认识了《伊里亚特》的价值。
布斯塔尼的文学评论被认为是阿拉伯评论复兴史上的一个阶段,这是因为他具有真正评论家的特质。
布斯塔尼不同于那些学问有限、满足于浅薄知识的评论家。他属于我们有真才实学的学者之列,为了获取所需的知识,任何艰难都阻挡不了他们的前进。他的博学表现在:他鉴取了两百位左右诗人的遗产,用阿拉伯和希腊的神话、传说、史实对《伊里亚特》译作进行评注;他引证了拉丁、英国和法国的大量诗歌;他对世界评论家们的某些观点进行批驳;对地理状况、民间习俗的描绘,以及论据充分而中肯地对道德和科学问题进行了研究。
布斯塔尼在研究中不作模棱两可的判断,他力求准确,一刻不停地查阅各种经典著作,也许为引证一首诗他会读完整本书。无疑,他的博学使他乐于借取其他学者的成果,用他们的判断来加强自己的判断,以使批评建立在可靠的基础上。
鉴赏力是批评的重要因素。布斯塔尼的鉴赏标准建立在科学和哲学的基础上。他了解荷马史诗的哲学倾向和社会意义,注意到希腊文学和阿拉伯文学之间的异同,他喜好深入研究历史、语言、道德等问题。在他的批评中也常含有纯文学的见解和对文学艺术的细腻感受。
纪伯伦·哈利勒·纪伯伦(1883—1931/伊1301—1350)
生平纪伯伦于1883年出生在黎巴嫩北部的布什拉亚村。他的母亲善良虔信,父亲对宗教和宗教人士却很少兴趣,且酷好饮酒。1895年,纪伯伦母亲卡米莱·拉赫曼带着孩子们前往美国波士顿。在那里,纪伯伦在一些画家指点下自学绘画。后来他回到贝鲁特,进希克迈学校学习四年。1908年他前往巴黎,在几所绘画学院进修。他在巴黎住了近三年,其间曾到罗马、布鲁塞尔、伦敦等文化艺术都城游览。他在巴黎随欧埃斯特·罗丹学艺,在老师指点下,他逐渐了解了英国诗人艺术家威廉·布莱克(1757—1847)的作品,因而深受其影响。后来他到纽约,读了尼采的作品,对尼采的哲学观点和想象力士分欣赏,尼采的暴力主张引起他的共鸣。在这一阶段纪伯伦的思想具有两重性:主张暴力,向一切信仰和宗教宣战;嗜欲放纵,追求生活享受。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倾向毁灭也倾向建设;是人们的朋友也是人们的敌人”。他追求享受的思想在《被折断的翅膀》(1918)和《泪与笑》(1913)中表现得最为明显,他的反叛思想则集中反映在《叛逆的灵魂》中。
1918年他用英文写作的第一批文章在《七种艺术》杂志上发表,其中有的后来汇集成《疯人》一书出版。
1920年4月20日,他与米哈依尔·努埃曼、纳西布·阿里达、阿卜杜·麦西赫·哈达德、威廉·克茨弗利斯、赖希德·阿尤布、奈德拉·哈达德等朋友一起创建了“笔会”。
1931年,他在度过了充满无神论思想、反对宗教、追求物欲的一生后,患肺病死去。他曾写过这样的自白:“纪伯伦呀,你在物欲中扼杀了你的爱!你还患了言词症,因为你对你身上一切人类的弱点感到羞愧,你放纵它,却又用漂亮的词藻和绚丽的光彩加以掩饰。但漂亮的词藻不能将丑变成美,绚丽的光彩不能使软弱变得有力。当你说爱就是上帝时,并不能使肉欲变得神圣,也不能把兽性享受变成生活法则。”
作品纪伯伦的阿拉伯文作品有:《泪与笑》《叛逆的灵魂》《被折断的翅膀》《草原上的新娘》《暴风》;英文作品有:《先知》《疯人》《沙与沫》《先驱者》《人之子耶稣》。
纪伯伦看到了社会中存在的大量弊端和许多障蔽着人们心灵的荒诞现象,看到人民受着褊狭传统的束缚,他不满富人独享财富,不满统治者把权力当作暴虐的手段。然而他自己却是个贪欲的人。马隆·阿布德先生说:“人类的物质欲望是纪伯伦的赞歌……追求肉欲是纪伯伦磨盘的轴心。”他的物欲倾向常常与权力和公共道德相冲撞,他愤怒地起而反抗,希望得到解放。他把对自我的爱与对祖国的爱结合在一起,他希望祖国获得自由。他认为祖国的自由应通过个人的反抗和欲望的满足来实现。这样,利己和贪欲就成了纪伯伦社会主张的基础。因此,他的正确观点与许多谬误混在一起。他不考虑语言的持重,也不追求严密的科学性,他以丰富的想象和感情给语言涂上一层绚丽的色彩,用它来吸引那些软弱的心灵,滋润他们的不良倾向。
纪伯伦否定一切宗教,尽管他有时也对基督作过精彩的描绘。纪伯伦所描绘的基督完全不同于福音书的基督,他笔下的基督是个普通人,是个纪伯伦式的诗人,是个有感情和宽容的人,他不分善与恶,不分信神还是非神。纪伯伦嘲笑宗教信仰,将无神与信神同等看待。纪伯伦膜拜的神很多,但并不给上帝以地位,他说:“我就是自己的上帝。”他崇拜自我和个人欲望,专门追求女人的爱情。对来世,他说了一些含混的互相矛盾的话,他信奉转生说,但是,有时他又表现得很虔诚,发表一些苏菲主义的言论。玛隆·阿布德说:“他迷恋苏菲派倾向只不过是希望永远得到物质享受,从一种信仰转变到另一种信仰,以继续享受生活的乐趣。”
社会结构建筑在人类相互关系的自然法则上,而这一法则只能建立在权力上。纪伯伦反对这种法则,致力于摧毁它。他竭力主张在宗教事务中,在文明事业中,乃至在人类家庭中不要法则和权力。他否定一切法则甚至自然法则。爱是他的唯一自由,“他想从那依据传统而为人类心灵感情制定的全部法则的奴役中解放出来,他在神的宝座面前高傲地昂首站立着”。纪伯伦摈弃一切人世权力,他希望所有的国度和民族都消失,人们在地球上完全自由往来,“地球是狭小的,把它分成国家和地区是愚蠢的”,他尽管热爱自己的祖国,但他否定爱国主义本身,否定保卫国土,他希望社会主义,希望所有的人共享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