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地观察了下墓主人的情况。棺木中的女子未扎发髻,头发自然地披着,散在枕木上,身穿清朝官服,挂朝珠,枕边放着朝冠顶戴。
墓主人的官服有些奇怪,略显宽大,看补子分明是一品武官的麒麟补服。再看朝珠又不对了,东珠串成的朝珠端端正正挂在胸前,明黄色的朝珠丝绦是仅有帝后才可用的颜色,珠串末端右侧有两串用银丝青花裹着宝石的小坠角。
皇后?为什么是一品武官服?臣子?清朝从未有过一品女武将。再者,朝珠犯上。
顶戴上的红宝石吸引了我的目光。清朝朝服着装分为帽、外衣、朝珠、朝靴、从帽,也就是顶戴和外衣上能明显看出官员的等级。清朝有明确规定,一品顶戴上的顶珠为红宝石,二品为珊瑚,三品为蓝宝石,四品用青金石,五品用水晶,六品用砗磲,七品为素金,八品用阴纹缕花金,九品为阳纹镂花金,无顶珠者无官品。虽然后来这些宝石顶珠多用颜色相同的玻璃制品代替,粗略看上去能明白意思。墓主人不仅顶珠为红宝石,帽上翎管中分明插的是双眼花翎。而据史书记载,从乾隆帝到清末,得赐双眼花翎的朝臣不过二十余人。
这棺木中安息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混乱了,难道一不小心碰上了清朝什么秘史?
葱头对这些不感兴趣,两眼放光地先摸了摸镶在棺壁上的夜明珠,只等大家看够了就要动手往下抠。
朴正欢乜斜黑袍子冷笑道:“来认认,这是谁家祖宗?”
黑袍子看起来有些沮丧,小声说:“一等东珠,明黄丝绦,这是皇后的正配朝珠……”
“说,接着往下说。”
“朝服根本跟朝珠八竿子打不着,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
“博闻强识的沛先生也有不明白的事?”朴正欢咬了咬牙,“你不明白的,我告诉你!”
“刺客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之一,我们家从明万历年起就是刺客一脉的金字招牌!”朴正欢目光灼灼,闪着自豪和骄傲,“唐时有探丸郎,得红丸者行刺,得白丸者敛尸。我家刺客收钱取命,向来一攻一守,攻者主杀为刺,守者以备不时之需为隐。自雍正年间,我家退出朝堂,举家避祸迁入山中,隐世不出。朝廷供给优厚,每年国库会拨出白银十万两,仅有当朝天子知道这十万两白银给了谁,也仅有当朝天子知道我们家的存在。每位天子登基时,我家都会献上质子一名以保持跟皇室的关系。我家原本人丁不旺,为了皇家没少死人。同治十三年,宫中传出消息,穆皇帝病危且疑似遭软禁。年底宫中以密语传出皇后密旨,并赐下朝珠一串作为信物。不知道当时定下了什么誓约,我家那一辈最顶尖的刺客领旨离开了家,从那以后就没了音信。没过多久,穆皇帝归天,质子随葬,我家就与皇室断了联系。”
“怎么样,知道这是谁了吗?”朴正欢看着黑袍子的眼神里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恨意,“就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诺,我们家一辈一辈的人都活不过四十岁。一道圣旨就招去了我家最顶尖的刺客,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地方。看见失魂引的时候我就怀疑这墓室是我家先人布下的,家里传说在同治年间,我家有位先人喜穿红衣,逢刺必中,从不失手。就是这位先人,领了宫中的密旨,从此消失。”
“那棺椁中的这位……”
“棺中的这位先人,是红衣先人最疼爱的妹妹,也是她的守。攻为刺,隐为守,确保万无一失。你借残念引魂祭祀的法子是皇家祭祀秘法,所以才没有全部死在血藤之下。但是不好意思,看样子这个墓是先人留给我家人的,要是别人侥幸进了这墓,硬破了刺的屏障,只怕隐守尸时会弄得天塌地陷,任你有通天的能耐也出不了这墓室。沛先生,你要不要翻翻我家先人的棺材,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不必了,我要找的东西绝不可能放进别人的棺木里。这里一定还有另外一个墓室,我大清潜龙的秘密终结在同治年,穆皇帝没能把秘密留给子嗣。此处有你家先祖护卫,除了这个地方,不可能还有别处了。”
朴正欢下手很快,抠出了棺木内的夜明珠塞给葱头,说:“无论刺攻还是隐守,都见不得光。抠了这几个珠子,有没有棺盖都没区别。别的东西不能动,这好歹算个物件,你先收了吧。”头顶有些响动,无数藤蔓托举着的纯黑色棺盖慢慢降了下来,在距离棺椁不及一寸的地方全部缩了回去,棺盖稳稳盖在棺椁之上。接着传来机关开启的声音,青石台带着棺椁慢慢下陷,直到棺盖与地面平齐不动时,还能听见铁索拉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