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得塔楼,又除掉两个守兵,挪开木箱,得见一黑黝黝的空洞兀自开着,想来此处就是通往城堡中的地道了。阿尔忒弥砂面露难色,低着头道:“少宗主还是自己下去罢!我在此处守着,以防不备。”刻利乌斯见她这般颜色,便道:“少宫主莫不是怕黑么?”阿尔忒弥砂一撇嘴道:“哪个怕黑?全是为了你的安全打算罢了,你怎的不领情呢?”刻利乌斯无奈,只好取下塔楼里的火把对阿尔忒弥砂道:“那么我先下去,少宫主随我身后下去便是。”
谁知他才刚要下去,便闻一股甚是怪异的气味从洞中飘忽不定的飞上来,那火把飞出来的火星子还未落地直接将整个地洞点着了!耳听得地洞中传来无数人哀嚎,说的却都是阿卡贾巴话,两人都听不懂。阿尔忒弥砂一皱眉道:“这地洞挖的位置不好,显然是有瘴气在,瘴气易燃,可怜了这些蛮子兵了。”刻利乌斯也道:“幸亏你我二人没有下去,不然糟了埋伏,可怜的就是咱们两个了。”
地洞走不得,只好另辟蹊径,两人摸到城堡旁边,见火势烧了起来,那塔楼也成了硕大火把一根,此举歪打正着,城堡当中不少士兵又赶来救火,刻利乌斯喜道:“这倒好......”阿尔忒弥砂不等他说完便叫道:“噤声!”两人侧耳倾听,似乎身后传来细微的噼噼啪啪声,形势火上眉梢,二人齐声道:“不好!”那地洞直通城堡之中,这大火岂不连行宫也烧着了么?两人回首望去,确见铁窗之内,城堡之中,已然有火光若隐若现。整个新月城警钟响个不停,不时整个城的守兵都会至此。
刻利乌斯一剑劈开了铁窗棱,正要抢进去,阿尔忒弥砂拦着他道:“少宗主进去送死么?”刻利乌斯答道:“再不进去,白头鹰老爷还不被烧成烤鹰干了么?”阿尔忒弥砂苦笑道:“你当西南领地的总督是白痴么?他们岂能想不到这点?少宗主且随我去与其他人汇合,总督和护卫一定带着白头鹰老爷转移出去,咱们路上劫他囚车便是。”
刻利乌斯一想这也有理,不愧是银雀宫的少宫主,比自己年少许多,却颇有见识。他想了一想,还是回道:“此刻人多眼杂,又有大火助阵,咱们速战速决杀他个措手不及岂不好么?那时他们准备好了排兵布阵而来,咱们不还是要硬碰硬......”阿尔忒弥砂道:“可这城堡内部咱们谁也不熟悉,又有如此烈火,若是失迷路途,葬身火海那如何是好!”
看城中火势一发而不可收,势要将这泥土砖石之城吞噬殆尽,两人贴在城下,群雄业已抵挡不住,退到几人身边,问起大火何来,刻利乌斯照实说了,群雄都是哭笑不得。伯克涅与刻利乌斯是同样主意,非要冲进火海去救人。鬼头刀一门与阿尔忒弥砂却持不同意见,那列昂尼达斯还道,说不定火烧断了白头鹰的枷锁禁锢,他已然逃出生天了也尚未可知。
群雄争执不下,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一批一批杀退敌兵,再怎么身手高强,此刻也渐露疲态。再者说来,原本敌在明处我在暗,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行得甚巧,这火一烧起来,谁也藏不住,只好真刀真枪的对付,已然是全没有偷偷摸摸行事的必要了。
火势凶猛,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群雄不禁以为此地的总督是势要与白头鹰同归于尽,大家只好再度兵分两路,遣了刻利乌斯与索莱亚冲进火海救人,却是阿尔忒弥砂也执意要一起去。刻利乌斯连连劝她不住,她执意要去,众人便不好再说什么,就由着她换下索莱亚,仍是她与刻利乌斯二人行动。
其实,她这般行事均是为了艾尔莉雅。她只怕是刻利乌斯葬身于此,使那样情深不能自已的艾尔莉雅独守空房不说,还要在心头烙下一辈子难以磨灭的相思苦痛。从小她在银雀宫中,她养母狄俄涅便总是教她爱惜天下所有女子,男子另当别论。她的这十数年中多半数时日也都是与女子相依为命,女子的心思她最懂,也是女子的心思最能触动她。
两人翻窗进入行宫城堡之中,才一落地,目力所及昔日繁华不再,火焰已然从地道之下烧到了面前的餐厅。他二人左劈右砍造出一条路来,好容易抵达正厅,火势还未烧到此处,却迎面撞上了一队赶来救火的帝国士兵。这群蛮兵一见二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阿卡贾巴话,竟然不做打理,兀自提着水桶冲向餐厅,擦着二人身边而去。
既如此,两人也索性当做没有看见,阿尔忒弥砂牵起刻利乌斯的腕子,引着他跑上阶梯,找到一僻静的所在,对他低声道:“少宗主,我来问你一句话,你如是对我说。”刻利乌斯回道:“咱们还是先去救下老前辈要紧,旁的么......”阿尔忒弥砂道:“不可,就得现下说了才行。你越紧张,越不容易说假话。男人么,大多如此的。”刻利乌斯略一思忖,回道:“好罢!少宫主有何见教?”阿尔忒弥砂道:“等这事过了,咱们是不是要去搭救你那好姐姐艾尔莉雅?”刻利乌斯称是。她又问道:“那你见了她,你要说些什么不说?”刻利乌斯心道,此刻说这些个做什么?这事与白头鹰老前辈又有什么干系?只是阿尔忒弥砂眼神尖锐,令人躲闪不及,他给盯了个死,只能回道:“这个么,我,我还没有想过。”阿尔忒弥砂摇头道:“那不成,你怎么可以不想?你要想的,还得好好想!唉,你们男人都愚笨的很,我说的意思你怕是也听不懂罢?听不懂不要紧,我教你说。你就说,姐姐,我是有眼无珠糊涂人,这些日子淡薄了姐姐,此时间不可闹笑话,上有圣灵见证,旁有英雄豪杰共睹,我原是个散漫的人,今日与姐姐在此就拜了天地罢!”
阿尔忒弥砂说完自是嘻嘻笑了出来,心中那样得意,刻利乌斯却臊红了脸,脑袋瞥向旁边去,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好似给人又打又挠浑身不自在,他怯生生的回道:“少宫主惯会取笑人了,这,这话从哪里说来......”阿尔忒弥砂道:“哪里说来?还不是你心里说来?”刻利乌斯摇摇头仍是不敢看过去,回道:“我早先与我夫人说好了,从此我只她一个夫人,这可不好,且不要说姐姐她也是要脸面的人,大庭广众听这些话儿她要忤了的!再说了,我......”阿尔忒弥砂怒道:“你什么你?少宗主高居一门之首,这些个见地都无有,去招惹人家好姑娘,还要来闯荡江湖呢!”
两人再不说话,穿过王座厅,走上行阶梯,一路去往给王公贵族居住的寝殿,却是奇怪,越往寝殿而去,耳畔却越发清净。脚步声,谈话声,铁器仓啷火苗霹雳一些也听不着。两人放慢脚步,兵刃出鞘,不由自主身体紧靠在一起警惕起来。
来至应当是总督与白头鹰所在的国王寝殿时,刻利乌斯犹豫起来,心道,说不准这门一推开,迎面给我们一人一剑,那还了得?这地方安静的过了,实在奇怪,这门后也一定有古怪。可此时再一谛听,足下便传来很是细微的阿卡贾巴人叫喊声,想必火势蔓延,行宫即将失守。他与阿尔忒弥砂站立门两厢,两人互递一个眼神,同时出手推门。
刻利乌斯内力醇厚,手上感觉也不一般,这门一推上去,似乎有些很细微的阻力,他刚要叫住阿尔忒弥砂,门却已经推开了。果然,门后联动暗器,只听唰唰几声,从门中飞出无数只箭矢,所幸两人都在门边站立,并未伤及一分半毫。险些吃亏,两人再不大意,是刻利乌斯躲在门后先叫道:“白头鹰老前辈可在此处么?晚辈来迟了,还请恕罪!”
话音落地,不闻回声,阿尔忒弥砂也道:“老前辈可安好么?”不料,仍是无人应答,实在是诡异至极。刻利乌斯轻轻弯下腰捡起地上两只暗箭藏在袖中,慢慢移步出来,正待走进房中,迎面竟一排手持连弩的弓手!他向前一段地堂功夫,佩剑出鞘叮叮咚咚一阵格挡,仍是左肩右臂各中一箭,跟着手中暗器发出射死两人。阿尔忒弥砂冲进房内,一剑劈死一个,正这时,左右房门打开,又冲出四五个帝国大刀士兵,这都是帝国之中的精锐,两人果然是中了埋伏!
刻利乌斯不与用刀的士兵正面相碰,先与阿尔忒弥砂一道斩杀了寝殿中用连弩的帝国蛮兵,这才敢与大刀兵对抗,两人与五个大刀兵拼杀了十几回合,又从天顶上落下两个穿白衣用长剑的中年人剑士,这二人都是亚兰人模样,且是红光满面精神非常,想必身居高位,日子过得很是滋润。这二人立在大刀士兵之前,不急着与刻利乌斯及阿尔忒弥砂拼剑,一人先是笑道:“老子在此埋伏多时,等来的尽是你们这两个小崽子,鬼头刀那对淫男浪女去哪儿了?”这问的自然是列昂尼达斯与索莱亚,另一人又道:“老八,你仔细些,这两个贼崽子定然来头不浅,六哥都被人做掉了,你我可小心脑袋!”那人又道:“七哥你也太小心了,我看就是两个毛孩子,怕什么,那小丫头恁的乖巧,一会儿我可要好生快活快活!”
这二人想必是背叛了白头鹰的十三剑士,排行老七老八,看来不是什么狠角色,却也不敢小觑,不想阿尔忒弥砂已然被老八那满口污言秽语的激怒了,她双剑在手,咬牙道:“老前辈门下不幸,出了你们这等叛逆,他人在何处?”那老八收了剑,搓着手迎上前淫笑道:“小妹妹,你找那老东西则甚?那老东西不如哥哥我......”阿尔忒弥砂不愿忍耐,叫声:“淫棍着打!”跟着一剑递出,谁知这老八也不是省油的灯,明明空手,这一剑出去他不躲不闪,竟是空手接住,阿尔忒弥砂显然没想到这手,略显慌乱,那老八又笑道:“好,好,咱偏爱这种撒泼的,哈哈!”那老七眼看八弟出手,用蛮语叫了两声,那些个大刀兵立时起阵,老七杀向刻利乌斯身边。
刻利乌斯心底想的全是如何搭救阿尔忒弥砂,也顾不上旁的,噗嗤一声拔出身中的箭矢,后退两步,一剑切向老七的下盘,老七自然提剑格挡双腿,又向后退去。这时,刻利乌斯便左手挥出,箭矢发射向老八,奈何箭伤痛之入骨,力道不匀落错了位置,本该刺穿喉咙却刺穿了膝盖。谁知歪打正着,老八中了暗器,惨叫一声跪倒,正好扑进了阿尔忒弥砂的剑上,吐着舌头了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