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利乌斯看这几十人在自家院落中是要大打出手,在人家门前撒野甚是不敬,心道,倘若这索萨尼亚还是旧日模样,我还不上去一人赏你们一个耳刮子!只可惜索萨尼亚不再,他也不是索萨尼亚的领主爷台,也不晓得这几人是什么来路,不知其人身手几何高深,便对艾尔莉雅道:“咱们姐弟先在此观战片刻,且看他几人是哪路神仙。这里到底是我家院,若是歹人,咱们便上去教训则个。”
再看这为首三人,东首那男子约莫三四十岁上下,留一头潇洒长发,目光凶狠,轮廓分明,身材高大健壮,穿粗布衣裤,在亚兰人中算是壮硕的了,倒也颇有侠气正气,令人望而生敬,敬而生畏。西首那光头骑士看着少说也有五十几岁壮年模样,长相平平,带着几分书卷气息,眉眼精细,像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那光头好不协调,看着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无奈。再说带领那群少女的女子,也是妙龄,杨柳细腰,一头金发,面相姣好,比之艾尔莉雅却是万分不及,可那脸上分明有几分很不相称的持稳和沧桑风霜,法令纹很深,宛若刀疤剑伤也似的。
这时,艾尔莉雅顿悟道:“我总觉得那些女子的刺青很是眼熟,原来那女子是银雀宫的少宫主阿尔忒弥砂。”刻利乌斯从没听过什么银雀宫的名号,问道:“那银雀宫是甚样场所?”艾尔莉雅道:“银雀宫在教会领地与白石领地交界处的千年谷中,原是圣灵教会第三任主教给那些个离家而出的女子所建的庇护所,也不知是哪位骑士贵族出身的小姐带着剑功而来,从此以来银雀宫世代习武,只留女子,不收男徒。说来惭愧,姐姐年轻的时候找过她们的不痛快,也不知还有无有人记得了。那阿尔忒弥砂其母便是现下的大宫主狄俄涅。这银雀宫素来与世无争,怎的竟然派少宫主出山了?”
那边眼看要打起来,东首男子带领一众门人横在银雀宫群姝与光头骑士和手下骑士之间,缓缓开口道:“少宫主,伯克涅大人,看在老僧的面子上,看在圣灵的面子上,咱们今夜不谈旧账,只看前路。圣灵有云,前路与归途无关,只有肯前行的人方知前路如何,只有肯前行的人才得圣灵庇佑。”
那少宫主阿尔忒弥砂也对身后群姝道:“俄西里斯长老说的不错,那陈年往事,我母都不在乎,你们急什么?”有一少女却道:“少宫主宽宏大量,可咱们老宫主已然谢世,这秃驴连天上人的名都要污言秽语相加,咱们不服!”如此,群姝一个又一个复议,那光头骑士便开口道:“你们这群贼婆子,一口一个秃驴骂我,我倒不在乎,偏说我是污言秽语诬陷你家老主子,那我便不同意!偏偏是你们那老主子老贼婆子出尔反尔,宝典只为己用,我说的可有错么!”光头骑士身后骑士们也跟着一人一句的叫阵,更是已然起了战阵,群姝这也不再收敛,也起阵要开打。少宫主阿尔忒弥砂一听之下,那光头骑士居然侮辱她母亲,这下也不愿再忍,长剑在手,怒道:“伯克涅大人,你那样说我母亲,这是一万个不可的,你若现下给我母道个歉,咱们此事就算了了,我银雀宫绝不追究。”那叫做俄西里斯的男子也颔首道:“伯克涅大人,此事确是你不恭在先。想狄俄涅老宫主已然与圣灵同殿,大人不好那样唤天上灵体。”
谁知那伯克涅给了台阶也不下,剑指几人道:“好哇,你们是欺我第九军团落魄了,我与那老贼婆子有约在先,宝典共用,这十数年来,我多次好言好语好吃好喝好穿好用的给你们银雀宫送去,狄俄涅老贼婆子就是不拿出来,偏说是早已遗失......”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那阿尔忒弥砂一剑出手刺向伯克涅,骂道:“什么老贼婆,你给我嘴巴放干净些!”这一剑刺的漂亮,果真如云中雀一般轻巧灵动。眼看少宫主出手,其人身后群姝也不怠慢,都是冲向前去与众骑士打成一团,那俄西里斯带着一众门人夹在其中,左劈右挡,不住的叫道:“圣灵在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这边刻利乌斯看的心底来气,心道,你们在我家门口大打出手,是一点也不顾及我家面子,我索萨尼亚才是被你们看扁了,这便要翻过墙去加入战阵,却给艾尔莉雅拉住,她道:“不可不可,咱们两人不是他们对手,且要他们先打过。”刻利乌斯不解道:“姐姐,这些贼子在我家门口撒野,我却不能管么?”艾尔莉雅握紧他的手,低声道:“那银雀宫中秘传的一手云中剑法轻巧灵动,花样繁多,奥秘颇深,不好对付。第九军团都是老兵杀手出身,死人堆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人本是都不甚相同,那光头伯克涅原是王都城中的亲兵头子,因为犯了事给褫夺了爵位官职发配边疆,宫中贵客使的刺剑术,阿卡贾巴刀剑术,骑士剑法他都精通,这军团众人仍以骑士自居,与一般的军团无二。横在中间的俄西里斯一众人则是圣灵教会分支圣言堂的护教队,圣言堂素来尚武,讲究武力捍卫圣灵,俄西里斯是护教大长老,这圣言堂的大刀术也是一门绝技,常人根本使不动的大刀在他们手中宛若软鞭一般。这银雀宫,第九军团,护教队人称东海三剑,都是名门正派,实是不好与他们为敌......”
刻利乌斯听完这番讲解,再去看来,果然觉得这几十个人打起来看似杂乱无章,实际大有神通,各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尤其以护教队的大刀术最为神妙,一队人马一字排开,以一敌二,横在中间犹如一条大河,无论敌人攻势如何,大刀在手,自是岿然不动。那边第九军团众人的确是人人武功不尽相同,虽然用的都是骑士佩剑,但剑在人手,人各不相同,看着眼花缭乱,但又颇有章法,不过十几人的队伍,看着俨然万人大军一般威严。那边银雀宫一众女子的剑法也是漂亮的紧,姿态逍遥自在,身手似水如云,剑法使得当真如林中莺鸟飞梭不停,观者看来也觉得心中畅快潇洒。刻利乌斯也是好武之人,看着这群高手过招,当下心口热血涌动,手掌发热,脸颊涨红,觉得酣畅淋漓,连连叫道:“好俊的剑法!”“不错,不错,这一刀挡的巧妙!”“着哇,这剑变化多端,当真厉害!”
他在一旁看的过瘾,不想三拨人马突然停下手来,横在中间的俄西里斯长老将手中大刀轻轻一抖插进土地之中,左右探看一番,细眯着眼睛。刻利乌斯心道,奇怪,怎么不打了?俄西里斯却道:“不知阁下是哪位英雄?既然来了,可否出来与老僧一见?”刻利乌斯又想道,奇了,此处还有别人么?我怎么全然不知呢?
阿尔忒弥砂也道:“英雄请了,小女子千年谷银雀宫阿尔忒弥砂,小女身手拙劣,还请英雄指点一二。”
伯克涅道:“在下第九军团长伯克涅,得诸位抬爱,浪得东海三剑虚名,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莅临,何不通个姓名,以武会友!”
刻利乌斯怔了半晌,心道,他们莫非说的是我不成?可我藏得这样好,他们怎能发现我?当即看向艾尔莉雅,艾尔莉雅微微摇头示意不可妄动,刻利乌斯也有心再看上一看,便也没有出声。谁知那阿尔忒弥砂却笑道:“小女有见面礼奉上,请英雄笑纳!”言罢,她腕子一抖,立时是唰唰两声,两只飞镖射向刻利乌斯藏身之处,打在他藏身的墙面那边,刻利乌斯心中一惊,低声道:“姐姐,咱们给人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虽这样说着,切磋之心上来,捡起地上的飞镖,也是反手丢了回去,正好落在阿尔忒弥砂的脚边,那伯克涅哈哈一笑道:“英雄这手暗器功夫真是妙哉!我看银雀宫的流萤手也不过如此!”刻利乌斯嘻嘻笑道:“姐姐你看我这手暗器如何?”
也是这时,那俄西里斯却面色铁青,目露凶光,沉声道:“原来是术士协会的高人亲临。”此言一出,那伯克涅收了笑容,也板着脸道:“我们东海三剑不与邪魔外道为伍,你们哪里来的回哪儿去罢!”阿尔忒弥砂道:“这月黑风高夜,蚊虫鼠蚁难免出来活动。”
给人这样说辞,刻利乌斯按捺不住,这便带着艾尔莉雅现身出来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索萨尼亚领主俄琉斯之子,刻利乌斯是也。此地本是我索萨尼亚人所有,我倒要请问诸位,在我家院之内,不请自来,还要大打出手,是何道理?”俄西里斯道:“这位公子,你使的那手暗器路数,分明是术士协会的手段,来便来了,为何要冒充他人?”伯克涅也道:“俄琉斯老爷是英雄,他儿子怎么可能做狗熊,去给术士协会当走狗?”刻利乌斯怒道:“诸位在我家门闹事,还要将我叫做狗熊,是何道理?”艾尔莉雅再旁细声道:“我......夫君他确是索萨尼亚领主之子,我,我是他妻子艾儿,艾尔莉雅,我可为他担保。”伯克涅道:“蛇鼠一窝,你夫妇二人的话,在下可不敢信。”
这伯克涅说话直来直去不留情面,为此得罪不少人,眼下刻利乌斯也被他得罪了,他哪里知晓刻利乌斯身手如何?刻利乌斯本来看这几人均是高手,很是赏识,谁知被人没头没脑的这样骂来,心底怒火难平,眼望着自家城堡毁于一旦,本就心有怨气,当即攥紧拳头,要动起手来。艾尔莉雅见他如此,劝道:“夫君,咱们还是......”刻利乌斯想道艾尔莉雅在身边,怕伤了她,也只好收敛一些,强压怒气伸手去摸怀中的领主之宝,那阿尔忒弥砂却叫道:“他要摸暗器了!”跟着反手几只飞镖飞来,刻利乌斯眼疾手快,将艾尔莉雅护在身后,抽剑护在身前,将几枚暗器悉数击落,言道:“几位不听人言,不顾江湖道义,那么也莫怪晚辈不敬了,我到底是不是术士协会,剑上见真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