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绕着刻利乌斯看了一圈,艾儿也跟着打量着他,刻利乌斯偷偷瞧着艾儿,越看越觉得眼熟,这艾儿的声音听着也似曾耳闻,真叫奇了。公主瞧着刻利乌斯道:“身子是结实,模样倒是个好的,就是不知练得怎么样。”艾儿道:“公主试一试便知,这人的剑术怪的很,奴婢从没见过。”公主点头问道:“骑士,你的剑呢?”刻利乌斯仍觉得是一头雾水,却只能回道:“回公主,御前伺候不准佩剑。”公主道:“你是骑士,剑怎能离开身畔……也罢,我问你,你这儿可有校场?本公主要和你比划比划。”刻利乌斯一听,登时脊背发凉,呼通一声跪在尘埃,低头道:“微臣有罪,却不知罪从何来,公主要杀,也请杀微臣个明白!”
刻利乌斯心下惊慌失措,存想道,除了家里人,谁也不知我偷偷用功习武,公主怎么大老远的要跑来和自己比剑?这岂非不是要自己的命吗?再说,校场比武,杀伤无罪,自己死了还好,若是伤了公主,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过。他不禁把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能记得起来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翻出来回忆,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做错了事,惹来杀身之祸,想着想着,倒是想清晰了,不错,自己从前见过公主这佩刀侍女艾儿,还就是不久之前的事。
是年夏天,刻利乌斯代替勤王的长兄和远在西南领地的父亲监工,督促下城区修冰窖。那日天干物燥,刻利乌斯口中干渴,叫里欧去取了酒水来喝,不知里欧什么事耽搁了,他便自己出马,找了间酒肆去喝冰镇过的啤酒,却瞧见一俊俏少年酒后撒野,对着几个正在休息的守城士兵言出不逊,讲这些人俱是假把式,自己三个回合便能料理了一队。
领主俄琉斯不在,长子欧克托也在勤王,见人这样侮辱自己领地的士兵,刻利乌斯心有不快,虽说素日里父亲不叫自己习武,但终归自己用功,得闲便偷偷照葫芦画瓢的偷偷按照父亲藏着的剑谱修习剑术和身法,瞧那少年身子板单薄又口出狂言,刻利乌斯心说,吾乃堂堂骑士,岂能作壁上观,看他辱我索萨尼亚无人?又是偷偷练剑多年还未曾和人交过手,刻利乌斯手心发热,起身请战。
那少年也不含糊,使一对儿雌雄短剑,刻利乌斯使三等骑士佩剑,两人斗了十数回合,刻利乌斯是破绽百出,连连遇险。刻利乌斯虽从未和人对剑,却能察觉到这少年身手不凡,又处处点到为止让着自己,似乎只是为了刺探自己的虚实,这十几回合下来,刻利乌斯到底还是个外行,渐渐没了力气,那少年却气定神闲,剑也不用了,背着手一招一招的躲过刻利乌斯的剑。终究,刻利乌斯是一招也没有着到那少年,败下阵来,却不想那少年拱手一让,说兄台好功夫,小弟领教了,说完便走了。
现下再这么一看艾儿,方知那日的俊美少年,正是男扮女装的艾儿。
刻利乌斯认出那人是艾儿,这下慌了神,心底大叫不妙。许是艾儿看着刻利乌斯的表情知道他认出自己来了,便抢白道:“哟呵,咱们这三等骑士公,怕是认出奴婢来了,奴婢还以为咱们骑士公是贵人多忘事,到底不过是个猴儿,有眼无珠罢了!”公主啧了一声,斜眼瞥着艾儿,言道:“本公主就是对你忒纵容了,你少说两句。”艾儿悻悻的道:“是啦。”
公主走上前来,用马鞭挑起单膝跪地的刻利乌斯的下颌,言道:“好一个骑士,皇兄的骑士都是你这样的软蛋,我该隐王朝还不亡了!”刻利乌斯道:“微臣那日早已败在艾儿姑娘手下,公主今日何苦又来羞辱微臣,君要臣死,臣死便是了。”公主冷笑一声,收了马鞭,背着手走到刻利乌斯身后,道:“非是本公主羞辱与你,那日是我命艾儿走访各地奇绝高手,来日本公主要一个一个上门讨教的,我该隐朝虽崇文尊教,到底也是骑士之国,皇兄无暇,本公主时间有的是,找到高手,也好为我皇兄添助力。那日艾儿回王都途中,访到了你,虽说你剑术稀松平常,身法更是不值一提,可你的功夫妙得很,艾儿这样师从阿卡贾巴剑圣图满的大成者都说不曾见过你的剑法,那本公主就更是要领教了。”
公主这一大段话说完,刻利乌斯早已是一身冷汗,腋下涔涔发冷,心想父亲说的是对的,果然不该习武,果然是自己惹了麻烦。当时和艾儿对剑那档子事又只跟大哥欧克托与里欧说过,父亲也还不曾得知,这下倒好,若是能度了这一劫,父亲以后定是不让自己习武了。
突然,刻利乌斯觉得脖颈一凉,余光观瞧,竟是公主的长剑搭在自己的肩头,宝剑锋芒毕露,寒光阵阵,剑刃又如明镜一般通透,映着自己变形的脸。刻利乌斯本以为自己难逃一劫,却不想公主突然道:“索萨尼亚的刻利乌斯,俄琉斯之子,本宫册你为三等勋爵。”剑抬了起来,又在肩膀另一次落下,公主接着道:“君当尊神勤王,扬我该隐国威,起来罢。”
刻利乌斯不敢起身,生怕自己听岔了公主言下深意,艾儿又叫道:“还不起来谢恩,这么好的福气,旁人就这么跪一辈子也是跪不到的。”
刻利乌斯自知向来是无功不受禄,公主莫名其妙封了自己为三等勋爵,且不说这一下越了二等和一等骑士的等级,毕竟是公主,国王的胞妹,想做什么都可,只是从骑士升往勋爵之路不易,正如字面其意,须得是有功勋之人才可升为勋爵。他大哥征战无数,也不过是一等勋爵,刻利乌斯什么也没做便给册了勋爵,他心里发慌,想来这等荣耀定是有条件的。他道:“食皇粮,报皇恩,本是天经地义的,微臣愧不敢受。”艾儿道:“说你是个猴儿,你倒真糊涂了,我说,你仔细想想,这三等勋爵能做什么了?便是能做御前的剑术教习了,公主抬你,那是怕你心有惶恐,如今你已是三等勋爵,可光明正大的同我们公主比武了,我可告诉你,你赢了有赏,输了也有赏,可你若是在这给我们公主马马虎虎的,我可告诉你罢,就算公主不赏,我也得赏你一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