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夫人和桃悠走后,嫣红院里一片愁云惨雾,能躲开的丫鬟婆子都躲的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热火烧身,即使实在躲不开的也是低着头当不存在。
孙玉文此时正趴在孙大太太怀里痛哭流涕,边哭边叫:“母亲,为什么现在会这样?祖母不像以前那么疼爱我了,还老帮着那个贱丫头说话,跟母亲过不去,哥哥和玉平也不喜欢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是找各种理由帮那个剑丫头,为什么他们都对那个贱丫头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这些都应该是我的,他们都应该是对我好。”
孙大太太听到女儿不像样的话,凌厉的眼神扫向屋里的丫鬟婆子,丫鬟婆子们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快速退了出去,等到丫鬟婆子们都退干净了,孙大太太才严厉的道:“你哥哥?哼,你要记住,你永远只有一个哥哥,那就是玉刚,至于孙玉峰他不是你哥哥,他和玉平一样,只是一个贱民,一个地位低微的庶出杂种,以后不准你再叫他们哥哥。”
孙玉文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是母亲,我记住了,不过我恨那个贱丫头,有她在我就没好事,我恨她,我要报复她。”
孙大太太冷哼道:“她就像个狐狸精,专门勾引别人对她好,我早晚有一天一定会收拾她。”
孙玉文仿佛看到了那一天,脸上带着狞笑道:“母亲,我要让她死,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我要每天都折磨她。”
“好,让她生不如死!”
桃悠和孙老夫人分开后就带着春杏回了梨花院。
“小姐,您为什么跟孙老夫人说明天要出门啊?您现在出门太危险了,有什么事交给奴婢去办就行了,您明天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春杏在桃悠跟孙老夫人提出要出门时就想反对,只是怕有损小姐的威信才没有当着孙老夫人的面提出来,回来的路上怕隔墙有耳,一直忍着没说,此时回了梨花院哪里还能忍得住,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桃悠笑道:“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急性子,我出去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不是说这次见白逸,白逸说他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还有证据要交给我吗?我怕迟则生变,想出去见白逸一面,若是这次的线索真跟孙府有关,说不定关键时侯可以作为重要砝码跟孙府交易。”
春杏虽然觉得桃悠的话有理,但还是十分担心桃悠的安全,迟疑道:“可是小姐,这件事奴婢也可以去办,小姐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小姐出事,奴婢万死也难辞其咎。”
“你最近出府太频繁,今天又被孙大太太的人找借口抓进了材房,要不是我也被关进了材房,没有得到你的消息,你还不知道会被她们怎么折磨,而且我有办法让人认不出我们来,再说,我确实是在孙府呆腻了,还有孙大太太和孙玉文时不时的滋事找茬,再不出去透透气,你家小姐我就要被闷死了,春杏你舍得吗?”桃悠边说边去挠春杏痒痒。
春杏虽是练武之人,身体十分结实,但也十分怕痒,桃悠也是和春杏玩闹时无意间发现这点的,所以此时春杏毫无还手之力,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躲闪,不久就拜下阵来,缴械求饶道:“小姐,我答应你了,我答应你了还不行吗?快别挠了,咯咯,痒死我了,咯咯咯咯。”
桃悠和春杏玩闹了一阵就洗漱睡下暂且不提。
第二天一早春杏和采莲服侍桃悠洗漱穿衣后,桃悠就将采莲留了下来,“昨天的事你做的很好,为人机敏聪慧,这支金簪就赏给你了。”
采莲听到桃悠的赞赏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连连推辞道:“小姐,老夫人将奴婢赏给了小姐,奴婢就是小姐的人,昨天那么做也是应该的,当不得小姐赏赐,再说昨天幸好有春杏姐姐在护着小姐,奴婢做的实在是微不足道。”
桃悠听了采莲的话心底暗道好一个聪明的丫头,笑道:“你才来梨花院跟我的时间还不长,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春杏丫头我自不会亏待了她,这个是给你的,你拿着就是。”
春杏因为采莲刚才的对答心中对采莲好感大增,也在旁边帮衬道:“既是小姐赏你的你拿着就是,干嘛这样推三阻四的,你放心好了,小姐那里有更好的东西给我呢,倒时候你看了别眼馋就好。”
采莲忙道:“姐姐,我哪敢呢,既然小姐和姐姐都这么说,那奴婢就愧领了。”
桃悠把金簪递给采莲,打趣道:“你是不敢眼馋,只怕是心馋呢,咯咯。”
三人玩闹一阵,春杏和采莲服侍桃悠吃过早饭后,外面就有粗使婆子回报说孙老夫人派了轿子在外面等侯小姐出门,桃悠吩咐了采莲几句好好看守院子之类,就带着春杏坐轿出了孙府。
桃悠让轿子停在了一家成衣店门口,带着面纱下轿后就打发轿子回去了,虽然跟着轿子的两个粗使婆子说是老夫人吩咐她们照顾桃悠小姐,但是桃悠坚持不让,她们也没有办法。
桃悠带着春杏进了成衣铺子,再出来时已然是两个风度翩翩的俊俏佳男子。
“这年头真是搞不懂,明明是一个娇贵小姐带着一个俊俏丫头,出来逛街不让下人跟着也就罢了,还偏偏要做男子打扮,”成衣店里的小二私下里咕哝着。
成衣店老板原来正满眼放光的抚弄着手里的两锭元宝,这两锭元宝顶他店里一年的盈利,虽然刚才两位客人的要求古怪了些,但是出手十分阔绰,此时听了伙计的私语,当下上前在活计头顶打了两下,怒斥道:“你在这胡说什么呢?那两位贵客一看就是富贵官宦人家的小姐丫鬟,这般打扮一看就是出来游玩不想被人认出来,你给我老实点,小心祸从口出,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她们再回来换衣服时给我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听明白没有?”
活计听了老板的训斥顿时额头冒汗,连忙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此时一个星眉剑目,肌肤似雪,鼻梁挺直,嘴唇嫣红,身材颀长,一袭白衣束着宝蓝色腰带,手执山水风光画的男子带着一个同样俊俏的书童正游逛在洛阳闹市上,看到两人的妙龄少女或向两人抛媚眼,或徘徊在两人周身以期待引起两人注意。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两人对身边的倾慕之人恍若未闻,只顾欣赏浏览街道上的商品。
大燕国此时正处于盛世,虽然皇帝已日趋年迈,各大势力为了皇储之位多有争斗,但是对民生影响不大,集市十分热闹繁荣,玲琅满目的商品让桃悠看的眼花缭乱,一会儿看看捏的惟妙惟肖的小糖人,一会儿看看街头卖艺的杂耍,一会买串冰糖葫芦,一会买点民间的糕点。
春杏见桃悠像第一次逛街似的看看这个,玩玩那个,新奇的不得了,笑容一个上午都挂在脸上,心里也很为小姐高兴,凑近桃悠悄声道:“小姐,你的这个办法真好,换了男装,描粗了眉毛,改了头型,就算王爷在这也不一定能认出我们,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不过就是大街上这些女人的眼光让人受不了。”
桃悠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能听到她们说话,轻轻扭了春杏一下道:“你还叫小姐?若是被周围这些女人听到你叫我小姐,估计她们就不是用这种眼光看我们了,她们就该恨不得用眼光杀死我们了。”
春杏悄悄吐了吐舌头,打了个千儿,玩笑道:“是,少爷,小的知道了。”
桃悠和春杏一路玩闹转眼到了末时二刻,两人提着买的大包小包东西向聚德楼赶去,聚德楼是京城一家中档酒楼,春杏在上午游玩时早已留下记号,跟白逸相约末时三刻在聚德楼相见。
两人到聚德楼时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客人很少,所以两人很容易要到了雅间,等了片刻就听到门口传来小二谄媚的声音:“客官您的两位朋友就在这个雅间等您,您请进。”
白逸一进屋时并没有认出桃悠和春杏二人,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待小二添完茶水退出去后向桃悠下跪道:“小姐,都是奴才的错,前两天奴才外出时遇到了意外不能回孙府,也来不及向小姐报信,让小姐担心了,请小姐责罚奴才。”
桃悠忙将白逸扶起,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前两天的事情春杏已经跟我说了,你做的很好,快快起来,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白逸听到桃悠这么说才依言站起,看着桃悠突然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跳了起来,“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这多么危险啊?春杏,你怎么保护小姐的?怎么能让小姐出来呢?太胡闹了,赶快送小姐回去。”
春杏听到白逸的训斥脸一阵阵发红,嗫嚅道:“我知道错了,小姐,要不今天我们先回去吧?”
桃悠也不回应春杏,对着白逸直接问道:“你才进屋的时候认出我和春杏了吗?”
感觉到桃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白逸也难得有些脸红,虽然想直接否认,但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小声道:“没有,不过奴才一会就认出小姐和春杏了,难保别人也不会认出小姐,为了小姐的安全,小姐还是回孙府去吧。”
桃悠却是不愿这么回去,接着问道:“没有?你跟随我几年了?连你也不能一下子认出我跟春杏,更遑论其他人,我现在还有些事没办完,是不会回去的,你上次不是说无意间发现孙府的一些事吗?现在证据可曾带在身上?若是带了就拿给我看看。”
白逸见桃悠不想立刻回去的态度这么坚决,还转移了话题,也是无法,连忙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递给了桃悠,“上次我跟春杏见过后,就把这些带在了身上,就是这些,小姐请过目。”
桃悠仔细翻看了几张纸,原来是几张借据,详细看了内容,赫然就是古代版的放高利贷,这几张都是借高利贷的收据,利息竟然一年时间就翻了几番,简直可以说是杀人不见血的吸血鬼,连桃悠在现代社会见惯了黑暗交易的人都觉得有些惊心。
白逸见桃悠看完几张借据后脸色铁青,知道桃悠已经明白了这几张借据的意义,在旁边解释道:“奴才也是无意间看到孙府的一个管事逼债一户人家,顺藤摸瓜又找到了好几户这样借高利贷的人家,才确定这件事是孙府所为,对外主事的是孙大太太身边的张妈妈夫妇,像这样的借据有很多,因为怕引起孙府警觉,奴才就只收了这几张借据。”
桃悠冷哼道:“孙府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借据上竟然明确写有孙府字样,主事的还是孙大太太身边的红人,她们不怕东窗事发满门抄斩吗?白逸,你得到借据的那几户人家会不会被孙府的人找到?”
白逸见小姐这次是真动了气,小心回道:“那几户人家都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才借的高利贷,奴才已经安排人将他们送的远远的,他们也不敢再回来了,小姐放心,孙府的人找不到他们的,这几年张氏势大,孙大太太也就有些不知顾忌,行事嚣张,这些年来逼的许多人家家破人亡,男的为盗,女的为娼,虽然朝廷命令禁止,不许官员私放高利贷,轻者革职查办,重者抄家灭族,但是即使有个别官员听说了孙府私放高利贷,又有哪个官员敢轻易捋京兆府尹和张氏的胡须?”
桃悠知道白逸说的是真实情况,但还是为那么多深受其害的人家感到心寒,冷笑道:“没人敢捋孙府的胡须岂不是正好便宜了我们?不过现在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让孙府伤筋动骨,他们完全可以找两个替罪羊,你有没有办法拿到更多的证据让孙府永无翻身之日?”
白逸想了片刻,很肯定的点头道:“那些借高利贷的人巴不得有人接手他们的借据,让别人帮他们还钱,若是小姐想要,我能够拿到八成以上的借据,现在具体负责这件事的那个孙府管事在外面养了个外室,我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抓起来,拿到他的证供,而孙大太太身边的张妈妈和他男人一段时间就要过来收一次账,想抓他们要费点周折,但也不是很难,相信他们骨头没那么硬,用一下型肯定什么都招了,这么多人证物证都有了,想来孙府想赖也赖不掉,不过小姐想要孙府灭门吗?”
桃悠摇头道:“不是,孙府有救过我的人,我不想毁了它,只是不想孙府做墙头草两边倒罢了,京兆府尹属于要职,我要牢牢把它控制在自己手里,未免打草惊蛇,你先把那个主事的孙府管事抓起来,拿到供词后把他妥善安排好,其它人和借据先不要动,等到要用的时候再拿到手也不迟。”
“小姐,我明白了,您在外面呆的时间越长越不安全,我看您还是先回孙府吧,”白逸见事情已经商定,再一次劝道。
“过几天就是孙老夫人大寿,我一会还要给她选份礼物,我们分开走,你先走吧,万事小心些,有事就留个信号,我会让春杏一段时间就出来一次,”桃悠说完就低头喝茶,不再理会白逸。
白逸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又嘱咐了春杏几句,转身离开。
约莫着白逸走了两刻钟了,桃悠和春杏才相携下楼,没想到下楼时后面有个人急着下楼,从桃悠和春杏中间挤了过去,楼梯本来就不宽,刚好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桃悠被这一带身子一歪,差点滚下楼去,还好春杏眼明手快扶住了桃悠,只是再看那人时,那人已经跑到了门口,春杏想要追上找那人理论,又担心桃悠只能作罢。
“两位客官,一共是十两银子,”掌柜的拨拉了几下算盘,快速报出了银子数目。
“糟了,钱袋一定被刚才那个人顺走了,少爷你在这等我,我这就去追他把钱拿回来,”桃悠和春杏出门时,钱袋放在了春杏身上,等掌柜报出钱数,春杏一摸口袋顿时知道坏了,又急又气的春杏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跟桃悠说了一声就向刚才小偷逃跑的方向追去。
“唉,你等等我,”桃悠刚想追出去,就被旁边虎视眈眈的酒楼打手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