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信的小丫鬟听到太太的话,横了眼阻拦她的小丫鬟,径自走到屋里跪下,“太太赶紧去逍遥院看看吧,入画姨娘趁着少爷病了就跑到屋里去闹,巧喜,绿梅两位姐姐劝阻了两句就被打了,大少爷一气之下牵动了伤口,流了好多血呢,呜呜。”
小丫鬟说着话呜咽而泣,两行清泪挂在脸色,让孙大太太心头火烧的更旺。
“哐当”,大太太手边的并蒂连理枝缠绕的上好茶杯被摔了个粉碎,心头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喷薄而出,“这个作死的小蹄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来报信的是逍遥院的二等丫鬟萱儿,她平时以巧喜,绿梅两个大丫鬟马首是瞻,让她来报信也是因为她平时机灵,会办事,此时当然不会放过给入画上眼药的机会。
只见她丝毫不顾溅到身上的茶水,面上哭的更是委屈可怜,“她显然是不把太太放在眼里,还请太太去逍遥院做主,要不然恐怕无人能治的了她了。”
“走,去逍遥院”,孙大太太指着先前站在炕前向她回报情况的小丫鬟,转头对张妈妈道:“你留在这听她说什么等我回来告诉我”,然后带着丫鬟婆子往逍遥院而去。
荷花湖不远处有一座凉亭,因为建的地势高,坐在凉亭里,荷花湖,假山还有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能尽收眼底,此时孙玉峰正站在亭子里看着周围的风景,只是他迷离的眼神说明了他此时的心不在焉。
桃悠和孙玉莹慢悠悠的走着,感受着温暖而不刺眼的眼光,看着道路周围含苞待放,惹人怜爱的姹紫嫣红,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两人说笑着走到了荷花湖边,看着不远处凉亭上那道着月白色长袍的身影,桃悠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胳膊却已经被人紧紧挽住,生怕她跑了似的。
“大哥在那边,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嘴里说着话,孙玉莹手上却已经用力拉着她往那边走。
桃悠心神一动,心下了然,面上却还是一片风轻云淡,顺从地跟着她走过去。
三个人见过礼后坐下,桃悠和孙玉莹坐在了一起,孙玉峰坐在了她们对面。
“今天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会遇到玉莹和桃悠妹妹,真是太巧了,妹妹们也是来游园的?”孙玉峰话是对着两人说的,但坐下后眼睛却时不时的飘向桃悠。
孙玉莹见自家一向老成持重的大哥现在这副样子,不禁心下暗笑,以后终于有取笑自己大哥的事了,嘴角带笑的答道:“是啊,真巧啊。”
“真巧啊”三个字特地加了重音,听的孙玉峰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是真巧啊,随便走走居然能从东园走到西园来?看着孙玉峰见到她们后微红的耳根和他们兄妹间的小动作,桃悠心中暗道:游园是假,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桃悠外表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但却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如果是原来的和硕郡主发现有一个少年爱慕自己,或许会惊慌失措,会心动或者直接拒绝,不知道怎么办,但早已过了懵懂年纪的桃悠却可以冷静的对待这件事。
不可否认,她很欣赏孙玉峰,他沉稳,上进,风度翩翩,懂得为她考虑,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
但也仅限于欣赏,远没有达到喜欢或者爱慕的程度。
她现在这个身份早晚会嫁人,但嫁什么人在这个时代要考虑很多:门第,命相,派系,信仰习惯等等,在没有确定有可能在一起之前,她只能把他当朋友待,给予太多希望最终结果可能伤人伤己。
所以她说话时并不与孙玉峰对视,而是随意看着周围的景色,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慢慢往回扫视,然后眼睛定格在一簇茂密的丛木下被泥土掩盖着透出一角的一抹白色上,桃悠推断那应该是手帕一类的东西,而且看露在外面的部分应该很新。
藏的很隐秘,如果不是桃悠坐的角度,和她前世被选入国家特种部门前受过专门训练,她是不可能发现的。
这是有人故意放在那的,一瞬间桃悠就得出了结论。
桃悠说了会话就借口累了要回去。
“我送妹妹回去吧,”孙玉峰声音中带着一点紧张,一点期待。
“不用了,大哥哥跟我不顺路,帮我把玉莹姐姐送回去就好了,”桃悠婉转的拒绝。
“那妹妹回去好好休息,最近天气多变,妹妹注意加减衣服,不要生病了”,说着谆谆关心的话语,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牵强,眼里也流露出失望。
桃悠假装没看见,笑着与孙玉莹道别,带着春杏快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桃悠对春杏耳语几句,春杏去而复返,她则独自回了梨花院。
孙大太太进了逍遥院看到的就是入画疯了似的追着巧喜,绿梅打,两个丫鬟左躲右避,脸上脖子上已有好几道血痕,刚哥儿趴在床上喊着“疼死我了”,几个小丫鬟正在小心翼翼的给他渗血的伤口上药。
入画是前几天孙大老爷被弹劾后由老太太做主抬的姨娘,她知道是因为她上吊自杀逼的孙府不得不这么做,孙大太太现在恨她入骨,就想着笼络住孙二少爷的心。
前几天孙大太太一直守着孙玉刚,好不容易今天早晨得了消息孙大太太不在逍遥院,她忙炖了鸡汤过来嘘寒问暖,撒娇扮痴,巧喜和绿梅本就是孙大太太给孙玉刚的通房丫头,两人见入画来了后把她们挤到一边,还对她们摆姨娘架子,本来就因入画身份压她们一头的不满更添了几分。
两边人原来只是相互嘲讽几句,后来直接发展成大打出手,孙玉刚见新宠和旧爱掐架,忘了身上有伤想起身阻止扯裂了伤口,两边人更是相互指责推卸责任。
本来两个打一个,巧喜和绿梅压着入画打,还专挑身上隐秘的看不到的地方打,入画身上早已青紫一片,但不知为何绿梅,巧喜突然示弱,入画当然不会放过机会马上反击,待看到进来的孙大太太才恍然大悟。
“啪!啪!”两声脆响响彻整个逍遥院,所有声音像被掐了喉咙般戛然而止,孙大太太不问青红皂白甩了入画两个巴掌,入画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两颊红肿也起来。
入画被打的一愣,待反应过来想要申辩两句,没想到巧喜,绿梅先她一步跪到大太太脚边哭诉道:“入画姨娘过来闹事,打奴婢奴婢也就认了,但还害的少爷伤口扯裂,这奴婢就不依了,太太可要给少爷做主啊。”
两人一声声凄惨的控诉,直拱的孙大太太心头火大,也不给入画说话的机会,直接宣布了惩罚,“入画不安于本分,挑拨是非,祸害少爷,扰乱家室,杖责二十大板,禁足一个月。”
这个惩罚让入画原本紫红的脸色瞬间惨白,等到一个月后少爷还能记得她是谁?太太对她这个态度,若是没有少爷宠爱,只怕以后是个婆子丫鬟都敢踩她一脚,那她的日子该有多凄惨?
“少爷救我!少爷救我!贱妾做这一切可是为了少爷啊!”入画扑到孙玉刚床前摇着他的手臂哭求。
美人垂泪,满含委屈的可怜兮兮的看着你,让的孙玉刚心中如猫爪似的痒,想要求情,但刚说了声“母亲”,看到孙大太太怒气冲冲的脸和两个通房丫头乞求期待的眼神,下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原本没直接打死入画已经是看老太太面子,现在看到入画这个时候还做出这么一副狐媚样子,孙大太太咬牙切齿道:“禁足加到三个月”,然后示意两个粗使婆子拖下去。
不理会入画的惨叫,孙大太太对儿子刚才的识趣很欣慰,看了儿子的伤势,又安抚了他一番,对逍遥院的丫鬟们训了会话,孙大太太才回了香居院。
春杏直到下午申时一刻才回来,看到屋里没人,才凑到桃悠耳边说道:“手帕上只写着戌时三刻老地方见,”然后顿了顿,脸色染了一抹红晕道:“奴婢看到香居院的鹂儿下午偷偷摸摸的去取了手帕。”
私相授受,一个词出现在桃悠脑海里。
没有署名,没有明确地点,但戌时三刻各院还没有落锁,走动的人很多,那么肯定要找个人少隐蔽又安全的地方。
想到这里,桃悠心中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