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正在河边愣神,刚才他看到水里有光团,叉上来看是鱼。后来路边来了个问路的姑娘长得倒还真是可以,自已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发现她身上也有一层光,而且肚子中还有一个小光团,比较外面那屋光圈还要明亮几分。刚才光顾着傻傻看了,也没理人家,姑娘一生气走了,该不会把自已当成小流氓了吧。陈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又看着水里的光团叉起鱼了,不一会就插了有二十多条。他想这么多鱼差不多了,穿上鞋袜拿麻袋装上鱼扛着往家走。
迎头碰上太白湖杨家庄的老绝户杨八斤正坐在梨车子后笑呢。
“杨老头,笑什么捡钱了。”陈良平日最不喜他,每次碰到都向自已要鱼,做生意还净少给,光称让人家撅了多少杆了。
“哟,良子,比捡钱历害,刚才有个问路的姑娘,买了三斤梨,该三文钱我狠狠心要了十文,没想到人家一出手就是十两一锭纹银,也是该着小老儿我今天有这个财气。”杨八斤喜笑颜开地显摆着。
陈良都没功夫听他胡侃,转身就要走。
“良子,逮了一麻袋鱼也不说给大爷两条炖吃,越大越小气了。别走啊,听大爷给你支一招,保你小子以后飞黄腾达。”杨老头嬉皮笑脸地叫住他。
“那我会怎么样的飞黄腾达?”陈良索性又转回身戏谑地看着他。
“就刚才那姑娘长得真叫漂亮我一看就不是凡人,指不定就是哪家王爷落难的郡主,阁老家走失的千金。以你这长相没准上前搭咯搭咯,就能勾引到手。到时候有钱的老丈杆子一认,那你小子就擎等着享清福吧。到时候可别忘了我,我可算是媒人,得送我个猪腿羊腿。这俗话说得好,媒人跑断腿,得送猪羊腿。她没走出多远,你紧走几步还能追到她,快去吧。”杨八斤用手指指大道的方向。
“你看见了,还长得漂亮?人家不是斗笠外罩着轻纱吗?指不定长什么样呢,万一再是个猪头,长得跟鬼一样,我追到了就砸手里了,那岂不是毁了本少爷这一世英名。”陈良不再理杨老头了,转身快步往家走去。
几十里外正在往前飞奔的谢小轩,突着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漂亮的俏脸顿时皱起眉头,心想这准是有哪个混帐王八蛋在咒骂自已。
初八,黄历上写着黄道吉日,宜嫁娶。楚旺财家一派喜气洋洋,小院从里到外收拾的干干净净,门上贴着大红的对子,村里老童生周月增的一笔颜体着实漂亮,上联写“诗歌杜甫其三句”下联配“乐奏周南第一章”横批四个字“鸾凤合鸣”。堂屋北墙正中贴着硕大的一个喜字,桌上铺着红绸子,两边大红喜烛正燃着欢腾的火苗,中间一个木升里装满了粮食插着高香烟雾缭绕。
外面鞭炮响起,新郎倌接新媳妇进巷子了,众人欢呼着来到门口等着看新媳妇下轿。四名轿夫一色红衣小帽干净利索,正抬着轿在门口故意晃悠着轿里的新媳妇,一班鼓乐手,笙、管、笛、萧正吹得起劲。总管事是巡河营的小旗吴胖子,今天一身新衣腆着大肚子长喝一声:“花轿到门,落轿!”鼓乐停下,轿夫们使坏落轿时故意往地上一墩,一名年轻轿夫装做生气地训着另外三个“轻点不行吗,墩疼了新媳妇的大白腚你给揉?”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吴胖子又高喊一声:“奉上下轿礼,新媳妇下轿喽!”楚旺财的嫂子赶紧把两个小银馃子顺着轿帘递进轿里。
这时只见一个送新妈妈把轿帘轻轻挑起,掺扶着新媳妇迈出轿门踩在地上的红毡之上。众人抬眼望去,新娘子身材匀称不胖不瘦,一身红色喜裙上绣团花朵朵金丝线的凤凰活灵活现,头上盖着大红盖头,四解缀着崭新的洪武通宝,小脚上一双红色绣鞋上面绣的一朵绿叶黄牡丹娇艳欲滴。
“铺红毡倒喜毡,一倒倒到喜门前,新媳妇跨火盆喽。”吴胖子那有韵律的声音又传来。
新人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坐在桌子两边的旺财爹张着没有牙的嘴嘿嘿直笑,一头白发的旺财老娘直用袖口抹眼泪。陈良看着她们想到了自已的爹娘,自已修仙了,以后可能不会像旺财一样热闹娶媳妇拜高堂了。爹娘会不会失望呢,这么些年娘总在存钱说给自已娶媳妇,如果看不到那一天会不会伤心呢。
想着想着,心里有点不好受,他走出喜堂,站在外面喜棚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以前他也是这样,碰到喜事都高高兴兴的看热闹,而现在这一切好像都和他没一点关系。
“良子,跑这里来偷赖了,走,跟嫂子拿东西。”旺财的嫂子一个泼辣的小媳妇从背后拍了他一下,陈良只好跟着她来到了灶房。只见村里专门忙红白场的李三秃子撩起围裙擦了擦一脑袋的油汗,然后拿起一把挂面扔到正开的锅里。面刚一见软他就麻利的捞起装在托盘中的两只碗里,临了上面放了一个栗子一个大枣。
陈良端着托盘跟着大嫂子走进洞房,大嫂子看到屋里围满了正向新娘子讨糖果子的孩子们就是一嗓子“让一让,新媳妇吃面喽。”
只见大嫂子拿起两根上青下白的大葱当做筷子往怯怯的新媳妇口中拨了一口面“妹子,生不生啊?”新媳妇听了马上满面通红。
大嫂子身边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说:“你最能生了,你都生了三个小子了。”
大嫂子转身就给了小孩头上一把掌“生子,别看你小,论辈分我得叫你三叔哩,哪有叔公闹侄媳妇洞房道理,真是不要脸皮了,快滚出去,要不老娘打死你。”
小孩做了个怪脸“就不滚,就是你最能生……”
屋里屋外的人都是一阵大笑。
新郎官楚旺财一脸傻笑地对陈良说:“良子,你上过学堂识文断字的,你要把她娘家人招待周全了,不要让他们笑话咱们军户是一群老粗。”陈良唯唯诺诺地应承着。
院子的喜棚里,最上首的两桌都是娘家人,男客人一桌由陈良爹陈全忠、吴胖子陪着,女客一桌由陈良娘和旺财嫂子陪着。另外还有十几桌都是巡河营的人还有楚家的亲邻。
李三秃在灶房门口一声喊:“走菜咧!”七八个棒小伙手举托盘鱼惯而出,一道道可口的饭菜摆上桌子。
先是四个凉菜,五香猪头肉、拌松花、醋炝微山湖的莲藕、小糟鱼。接着是十个扣碗,酥鸡块、瓦块鱼、炸丸子、条子肉、小酥肉、肉蛋卷、汪肉丝、鸡蛋汤、小炒肉、辣子鸡。头鸡二鱼三丸子,讲究的是吉祥如意、年年有鱼、圆圆满满。菜上齐后一盘盘冒着热汽,喧喧腾腾的白面馍馍也端上了桌。满院子的宾客热热闹闹吃着,男们吆五喝六喝着酒,孩子们咋咋唬唬抢着肉,女人们窃窃私语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