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厨艺学校学习是我俩另一个约定,本想一个学西餐一个学西点,但为了能在一个班,两个人都选择了西餐,它的拓展面更广,包含了一些西点烘焙。
雨喜欢用心烹饪食物,摆盘也极为新颖,大家都叫她大师姐,我就比较三分钟热度,一时兴起敷敷衍衍,时常被她训诫不尊重食材。老师推荐她参加各种比赛,不负众望,夺得了许多名次,在不大的学校里,知名度越来越高,慕名而来的爱慕者和以往一样,我已经习以为常。她是人群中的月亮,我也会嫉妒她,嫉妒的却是她待别人一丝丝的好,更嫉妒别人对她比我对她还要好,一起的时候呢,还是快乐的不得了。
我骑着电动车载着她,在路上疾驰,雨坐在后座,一会儿又扶着我的肩膀站起来,一会儿又放声歌唱,耳边充盈着满满的风声,还有喧嚷。我也破开嗓子,与其说是唱歌,不如叫释放。一和她在一块儿,好像世界就与我们无关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也不再在意。
过红绿灯的时候,她也没有停止歌唱,“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等候在旁的汽车司机放下了车窗,戴着墨镜盯着我俩看,我以为要挨骂了,谁知道司机大叔给接着吼出了下一句,“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跟我走。”
我正在和另一个人打着羽毛球,雨冲到我面前,抢下了球拍。
“干嘛?打球呢。”我伸手想把她手里的球拍拽过来,雨直接把拍子用力往地上摔了去。站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孩子跑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下次再打吧。”我强颜欢笑着弯腰把球拍捡起来想还给那个女孩子,雨伸脚猛地踩住了球拍的网面,“把脚移开”,没有反应,我也没有抬头看她,只是用力撬动球杆,她猛一颠簸,要摔了的架势,又果断站稳了。
“不好意思啊,球拍都被弄坏了,我改天买个新的赔你。”把球拍递给那个女孩后,雨已经扭头走了。
“没事的,不关你事,那个女的太霸道了……”没等她说完话,我跑着向雨追上去。
在学校一处路灯很暗的角落,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在台阶上坐下。我没有说话,背着手站她旁边,跺跺脚吹吹口哨,晚风依旧如往。
“喂,大姐。”终于我憋不住开口了,她比深海还能沉默,“大姐,咋不理我?”我厚着脸皮,搁她身边坐下,她使劲挪了挪屁股,尽量离我远些,我又朝她靠近,她刚想站起来,我把手搭到她肩上。
“不至于吧?大姐,理理我”,雨扭头看向另一边,“我错了。”
看到她抬手抹着脸庞,我知道情况不妙,起身从她左边坐到了右边,她又把头转走不看我。
“对不起嘛,你别哭,我错了。”
雨依然没有理会我,倒是我的话太多,她弯下身子抱着膝盖哼唧起来,又缩成一团了。我跳到她面前,试图抱着她,轻轻拍她肩膀,嘴里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猪,把大姐给惹哭……”她倒直接哭得更大声了,我不敢动弹,任她双手缠着我的腰,只能僵硬地摸摸她脑袋。每次我俩一发生不快,不管是谁的错,很多时候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雨已经先哭上,我就只好安慰她,顾不上别的,可是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流泪。
“你干嘛和别人打羽毛球?还不告诉我”,哭累了,雨用我衣服下摆擦擦鼻涕眼泪,开始正义的审判。
“怎么?我不能和别人玩吗?”我说话稍微重了些,她红着的眼角分分钟再挤出泪来,“那你不也和别人玩的挺好不是”,我小声嘀咕。
“是他们要和我玩的,我才不会找别人玩!”
“那也是人家找我打球的,没啥毛病呀!”
“你过分了!”她磨着牙瞪着我。
“大家彼此彼此。”
见我没有投降的架势,自己也不占理,便把视线移开了。“小屁孩,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刚才的强硬转换成了撒娇,“没有,是你先不爱我的。”
“我不管,我现在口渴了。”
“怎么?您哭得脱水了?”
“我要喝旺仔牛奶、冰可乐、酸奶,好多好多才能补回来!”说着她已经站起来,往超市走。
左手提着一袋子饮料,右手被她拉着朝教学楼里跑,正好遇到保安大叔打着手电筒,我俩只好像做贼一样,尽量不发出声响,悄悄地绕到另一边阶梯上楼。天台的门被雨偶然一次发现没有上锁,只是链子多缠了几圈,挂了个做样子的大铁锁,看着像牢不可破。雨熟练地绕开铁链,推门而入。天台上有废弃的旧沙发,破烂的很复古,我俩一起坐上去,拿出饮料喝起来。
晚风几分急躁,几分温柔,从远处一阵阵吹过来。高楼上有红色的灯光在闪烁,不快大概五秒才闪一次。我让雨看,她说,“不知道了吧?那是防止飞机和外星飞船撞上的”,飞机听着还靠谱,外星飞船她又想唬我。
“你不觉得那些灯,更像是为了让远方的人找到家吗?”,雨看着我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就像海岸线的灯塔。”
枫叶再有两个月就燃烧了,我俩将再次出发。
我最喜欢东南亚菜,符合中国人口味,她最喜欢法餐,精致像艺术品。最后一节课堂上还在争论,我说法餐量少不中吃,“少是少,但菜式多呀,前菜到甜品肯定能吃饱的!”八月的教室里,空调输送着十七度的冷风,也没妨碍我和她争得面红耳赤。
下课铃没响起,老师就提前放了学,毕业了。出教室才发现下雨了,大滴大滴地往地上掉,肯定是场暴雨,可别被淋成落汤鸡了,瞅着雨扬起嘴角,一脸怪笑,没好事了。
“小屁孩!知道我为什么叫雨吗?”,我没有说话,无语地摇了摇头,“因为我喜欢淋雨!就像你喜欢吹风一样。”
“我只是喜欢秋天吹风,因为舒服……”顾不上她对我的误解,她期待的双眼透露出信号,我知道这场暴雨非淋不可了。
我并不排斥淋雨,甚至很喜欢踩水,只不过我今天穿了双纯白色鞋子,她穿的是凉鞋。
滴答滴答,从屋檐上落下的雨水越来越密集,连成了线状。下课铃响起,廊檐下聚集了一大堆没带伞的,尽管离宿舍不远,女生们还是娇弱着宁可等雨停,男生们倒是不管那么多,就往宿舍冲。雨适机往大雨里跑了去,“哇~”人群中传来一声整齐的感叹声,她又成了焦点。“你看看人家,同样是女孩子。”,“这雨好像不太大,跑快点应该不会淋湿完。”雨作为第一个冲进雨里的女孩子后,开始陆续有女生往雨里冲。我跃跃欲试,她在雨中热情地向我招手,又对我竖起了中指,竖起了小指,走出去不到三秒钟,我就湿透了,这场雨,大的出乎我意料,用力抹了几把脸,才勉强恢复视线。雨跑在我前面,像个傻子一样笑着,不断跳着向我招手,她穿着白色的厨师服,还有一头长发已经全部湿透,还好她懒,不爱化妆,顶多是涂了口红,在大雨的冲刷下,不至于脸花的和鬼一样。
“小屁孩,你跑起来,把水花踏高点!”
刚下课,学校里人很多,我不敢像她一样疯狂,我可不想被盯着。她嫌我走得慢,返回来拉着我跑起来,本来把手掌横在额头上,以防止被这瓢泼大雨淋的睁不开眼,被她这一拉着跑起来,我倒是先把脸给遮上好了。明日校园新闻,昨日放学期间突逢大雨,某两名同学肆无忌惮在雨中跳跃奔跑,直朝校门口冲去,踏起的水花飞溅到教学楼顶。
一直跑一直跑,她的凉鞋滑了一下,前脚掌出了鞋外,她停下来抬脚给我看,把我逗得笑个不停。
“小屁孩!”
“干嘛!”
“凉快吗!夏天就应该这样!”这条街上的排水系统不到位,或者是雨势太强,水位都升高了,雨朝我面前被重车压凹的大水坑里轰然一跃,浪花飞溅了我一身。我追着她打,她提着鞋在雨中又跑起来,嚷着“雨季不再来,雨季不再来!”那是我们一起看过的一本书。
撒欢累了,在大门紧闭的水果店台阶上坐下,互相看着对方傻笑。路过一位鲜橙色衣服的奶奶,她披着一条黑色的“斗篷”,裤脚卷到膝盖,递给我俩几个塑料袋,“快套头上,赶快回家,别感冒了。”
我接过袋子,手足无措,奶奶着急地帮我套上,雨便依照老人家的示范完美套好。又跑起来,边跑边笑,奶奶在我们身后也笑了起来。
透明的塑料袋,套在脑袋上,雨的样子,像戴着鱼缸的朱迪,“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