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索瓦，二十年后又见到你的老朋友向，有何感想？”布莱克转过头，吸了一口烟，打量着站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大背头问。原来那个大背头的名字是弗兰索瓦。
“我还是想亲手杀了他。”大背头整理着手套，若无其事地甩出来一句话，眼神中却平静如水，让人觉察不到他内心的波澜起伏，分不清他所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开玩笑。
“那当然是你的权利，不过得等完成任务之后。”布莱克似乎早有所料，吐出烟雾后哈哈大笑。
这时，那个中性打扮的小个子已经把快艇开到了一侧船舷，与我们所在的考古船大鲲号并驾齐驱。那人突然站起身，踩着快艇的船头纵身一跃，伸手抓住了大鲲号甲板一侧的围栏，就势一个鲤鱼翻身，稳稳当当落在了大鲲号的甲板上。
老程见到那个人，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对我小声说道：“这家伙……不好惹，我之前碰到过。”
“原来你们认识？该不会是程先生擅自离开医院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吧？”布莱克不怀好意地揶揄道。
老程瞪了布莱克一眼，捏着拳头怒目相向。以老程的性格，绝不会甘心坐困囚城，看来这两个月里他大概也曾经想办法逃走过，从老程的反应来看，应该栽在了这个小个子手里。这也就不难解释，当时在监控视频中看到老程时，他脸上和身上何以会有不少淤伤了。
那位叫伊利斯的小个子打开门，走进了布莱克的会议室，没有吭声。
“两年前，绰号“尖刀巴特”的海豹突击队精锐突然神秘失踪，无人知晓其下落。不过现在我需要习惯你的新身份和新名字了，对吧，伊利斯。”伊利斯的眉头微皱，她似乎不太乐意布莱克提起“尖刀巴特”这个过去的名号。
虽然我对布莱克的神通广大多少已有些直观的感受和概念，然而从他口中听到“海豹突击队”这个词汇还是暗吃一惊。海豹突击队是美国的精锐三栖作战部队，“海豹”（SEAL）取Sea（海）、Air（空）、Land(陆)之意，是美国实施局部战争、应付突发事件的杀手锏，战斗纪录显赫。过往的历史中，海豹突击队曾经承担过各式各样的特种作战，甚至包括夺回被关在遥远丛林营地中的战俘，以及2011年在巴基斯坦境内击毙基地组织首领奥萨马·本·**。
进入海豹突击队，要通过被认为是世界上最艰苦最严格的特别军事训练，甚至就连训练也完全是真枪交火，学员们需要在超常的困境中培养锻炼毅力和团队作战能力，高达70%的淘汰率保证了整个队伍的超强战斗力。因此缘故，能成为海豹突击队的战士是一名美国军人的最高荣誉。而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个子，竟然能被布莱克称为海豹突击队的精锐，足可见伊利斯的实力必定出类拔萃，非同小可。
在我注意观察伊利斯时，那个肤色黝黑的印尼人穿长袖巴蒂衫，从身后取出一截黑色短棍，按下按钮后随即变成了一个三叉攀岩勾爪。只见他扬手一甩，勾爪顿时带着一条纤细的缆绳飞出，勾到船沿。而后精瘦的身躯随着缆绳的快速收缩从快艇飞跃而上，在猎猎海风中站立到甲板上，身手异常敏捷。
“Luhut，很高兴见到你，我的老朋友。”印尼人走了进来后，布莱克起身跟他点头致意。那位名字发音听起来像“路虎”的印尼人咧嘴一笑，用某种我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段话，没想布莱克听完他说的话之后，竟然也用同样的语言跟他交谈了几句。而后那个印尼人转过头打量了一下我和老程，就拉着船长肯特走进驾驶舱。透过船舱玻璃，可以看到他们在讨论着什么，只是不知他们说的是英语还是印尼语。
“啊，忘了介绍，Luhut可是二十年前那次科考行动的向导，和当时整个团队唯二的幸存者之一。另外一位，我想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布莱克说道，视线转到了一侧的快艇上。
向蛮子叉着手稳坐在快艇上，并没有挪动的意思。他看向了驾驶舱，举起双手比了个竖中指的手势。
布莱克微笑着朝驾驶舱打了个响指，考古船身后面的甲板一侧随即打开了一个缺口，收在船舷内的吊艇架迅速伸出舷外，向蛮子将快艇开进吊艇架，将小艇的吊链挂在吊架超重滑车的起重钩上。吊艇机随即启动，绞收起重滑车的钢缆，小艇很快便被吊起收入船舱之中。
刚才布莱克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却透露了一个我先前从未知晓的情况。当年的事故，牺牲者并不只我父亲一个人。按照布莱克的说法，甚至可以说是全军覆没，只有那个充当向导的印尼人和薛蛮子活了下来？
“我说老布，你的待客之道可实在不咋样啊，好歹也得照顾下中老年人吧，老子可不是杂技演员还要上蹿下跳的。”向蛮子推门进来后先声夺人，大声抱怨。
而后，向蛮子似是不经意般地撇了我和老程两眼：“你们俩伢子不尝点苦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你大伯要我带句话给你们，不用担心他，好自为之。”
两个月不见，这个古怪的家伙留了络腮胡子，肤色也变得黝黑不少。虽然不知道向蛮子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是什么，这个大伯的老战友此时是敌是友，但从他口中听到大伯的消息，也只好姑妄信之了。
“人终于到齐，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布莱克转身向大背头吩咐了几句，他没有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而后布莱克又对顾医生下了逐客令：“顾医生，你也先去休息一下吧。”
“好的布莱克先生，那我先告辞了。”顾医生点头致意后便掩上了房间的门。
偌大的会议室里，此时只剩下我、老程和布莱克，伊利斯，以及那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生，研究助理白若汐，刚刚推门进来的向蛮子。
布莱克先声夺人：“刚才我已经解释了伊利斯的履历，在座的各位恐怕加在一起都不够伊利斯打的，所以特意奉劝各位，不要轻举妄动。”
伊利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好了，现在轮到自由问答时间了。”布莱克用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说道：“礼尚往来，我会先回答你的一个问题，作为相应的义务，你也必须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似乎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我的第一个问题。那些想杀我的人，幕后的势力究竟是谁？”我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两个月以来，我的疑问简直可以列一个超长清单。但在这种情况下，我既不能求证布莱克给我的答案是真是假，也希望尽可能从布莱克这里了解到一些前所未知的信息，并且还不能把他未必知道的事情透露给他，所以我只能谨慎选择一些比较有把握获得真实信息的问题。
首先，我必须先搞清楚，我的敌人是谁。
布莱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略一思忖，又掏出他那根海柳烟斗点了烟，才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年轻人。”布莱克用一种稍为严肃的语气说道：“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说明一点，我不是你的敌人。”
我没有开口，静等着布莱克的下文。
“那些想杀你的人，是一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他们害怕真相，害怕某些不应该公之于众的事情被揭露出来。”
“他们有很多的身份和头衔，行事也极为隐蔽。但总的来说，至今为止追杀你的人，都与某一次绝密行动有关，那次行动的代号是‘404’。”大概是为了显示诚意，布莱克抛出了一个我所未知的信息。但除此之外，并没有提供太多信息。
“老布，你的朋友还真是消息灵通人士啊，连404行动都让你知道了。”向蛮子在一旁插嘴打岔：“你说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可不算啊。实打实地告诉这两伢子好了，那天放冷枪的是谁，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布莱克虽然眼露不满的神色，但想来他让向蛮子留下，也许有自己的考量。
“向，你的话痨还是一如既往。”
“叙旧的话咱们一会再说，既然这两伢子到你手里了，总得让人家死个明白才是。对吧？”向蛮子不依不饶，继续逼问。
此时不便发作，布莱克还是接着话头，继续说下去：“目前追杀你们的人，是某个香港黑帮的人，名叫乔克。”
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朝一日被一个香港黑帮的人追杀。但从布莱克的语气中，似乎这个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棋子，而隐藏在其身后的人，竟然在布莱克的眼中，都算得上是高高在上。
向蛮子点了点头：“好，这笔账我记下了，回头去香港找他算算。”
“现在到我了。”布莱克没有给我太多思考的余地，便抛出了他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