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公子小姐们起先见到林枫用鸡毛作画,都轻笑出声,一个连毛笔都不会用的人,能画出怎样的佳作啦?只有李从嘉大感兴趣,凑上前去紧紧地盯着他画画的笔法,看了一会后,心中越来越惊奇,只见他建笔如飞,手端不停来回,那只鸡毛笔仿佛被注入了神力,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个大致轮廓。
其他人见安定公如此表情,也都停下说笑凑上前去好奇地观看,不到片刻的功夫,林枫便用素描画好了大半,只见画面上是一间底矮的瓦房,四周一片残垣断壁,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孩蹲在墙角处,手捧着一位野菜汤羹,皱着眉头,显然难以下咽,而她身后,则站着一位俊俏少年,捧着一碗白腾腾地米饭,目中泛着泪花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
众人看看画,又扭头瞧瞧画画的人和她身边的那位女孩,顿时便明白了过来,都有些吃惊,姑且不论画技,就这番举动,已经让很多大家小姐感动了,如果自己的爱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为她们做一幅画,那该是何等幸福呀!
眼瞅着已经画完了,林枫想了想,又拿过毛笔到左上角,缓缓地写下一段词句,众人见到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本都想发笑,可看到那首诗的内容后,皆都笑不出来了。
窅窅朱颜初相识,
娘子操劳唯卿属。
它朝若随凌云志,
不负娇娘怜我情!
周小姐低低地念了声,幽幽地看了那个女孩一眼,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酸意,众人等林枫搁下画笔后,也都是一片赞慕之情,诗虽然谈不上绝作,可不难看出丈夫对妻子的一番怜爱感激之情,尤其是那句‘它朝若随凌云志’,更是表达了作者的一种豪情和抱负,不过瞧这画上的情景,这妻子也对得起丈夫的一片深情。
在场众人,男的妒忌地看着林枫,女的则羡慕望着窅娘,这画画的也许不如卢郢的那一幅见功底,但胜在以情入题,打动人心,能触动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比起一幅只作观赏的山水画,显然格外让人青睐!
窅娘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禁红了红俏脸,虽然相公的那幅画她看得心底喜孜孜的,可诗却是不懂,拉了拉林枫的衣角,怯怯地道:“他们怎么啦?到底谁画的比较好?”
李从嘉笑了笑,看着林枫的眼神中挂起了一丝浓浓地兴趣,他也是爱诗词作画之人,这人画技奇特,他从没见过,实在难以和卢郢的那幅论高低,至于那首诗,他才过志学之年,加上又是身在帝王家,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自然无法体会到那里面所含的深意,不过瞧大家的神色,也知道是偏于后面那副,于是笑着咳嗽了声,道:“恩,虽然画工上有待讲究,不过胜在笔法新颖奇特,把人物刻画的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反观卢公子的那副,虽然也是幅佳作,但画画历来就是借笔言志,卢公子在这上面稍逊一筹,恩,这位姐姐,就判你家相公赢好了!”
“啊,真的呀!”窅娘大喜,满脸崇拜地看着林枫,赞道:“我就知道相公是最棒的!”
“哼!”卢郢重重地哼了声,耻笑道:“不过就取巧而已,没甚真功夫,再说那字,哈哈!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丑的字,简直难等大雅之堂!”
林枫淡淡一笑,提过茶壶给安定公加满茶,目光穿过亭廊,看着外面一株株盛开的桂花树,幽幽地叹道:“字画诗词不过是小道,生缝乱世,作为一个国家未来的支柱,应当文可定国,武能安邦,就说北方吧,中原王朝正在朝秣马厉兵,励精图治,国力蒸蒸日上,恐怕不久的将来就会兵临城下,而反观我们南方,川蜀孟昶纸醉金迷,国民奢靡,荆楚一片战乱,人民陷于水火,吴越不思进取,只图旦夕安乐,北方的刘汉更是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如此说起来,只有我们大唐最为安逸。”
说道这,微微自嘲一笑,收回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李从嘉道:“可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不管是以前的梁、唐、晋、汉,还是如今的大周,甚至以后的中原王朝,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一统全国,并且为之不断的努力,如果我们稍有懈怠,怕是就会做那亡国之奴,各位既然作为国家未来之梁柱,当应深感焦虑,如芒在脊,努力鞭笞自己,怎有这份闲情逸致在这谈诗论画,还是诸位以为,一旦祸起兵戈,一篇锦绣文章就能吓退百万雄师?”
这些话,林枫既是感慨,也是想提醒李从嘉,谁人不知道李煜诗词甲天下,可身为一国之主,未免太过阴柔,说完,心中不免有些索然无趣,和这些人争论这些,有意思吗?还得罪人!
也不管众人或沉思、或惊讶、或不屑地表情,林枫拉过窅娘,淡淡地道:“各位,在下家中还有点事,恕先行告辞!”说完,转身便走,周小姐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开口。
众人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都泛起一个念头,这人真的是乡野农夫吗?查小然眼见林枫离去,忙站起身道:“各位,在下也先行告辞!”说罢,便急急追了上去。
李从嘉沉思半晌,抬起头看着林枫已经消失的方向,虽然还不明白他说的那番话,但心中却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这个人,倒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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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小然刚一追上林枫便道:“林...林兄,你刚才那番话...可是得罪了很多人!”
林枫看着他因为一路疾驰而不停地喘着气,好笑地道:“你追上我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查小然翻了翻眼皮,咽了两口气平复了下胸口,摇头道:“我若不来,你准备走回去吗?还是你以为没我的容许,山下的那几个人会给你马?”
林枫莞尔一笑,由衷地道:“刚刚在山上,多谢了!”
查小然摆了摆手,和林枫边走边道:“我和他本就不和,翻脸是迟早之事,倒是你,以后要小心点,卢郢为人胸襟极为狭窄,你今番开罪于他,日后必遭他报复。”
林枫喟然一叹,道:“我身无长物,倒是不惧于他,只恐他暗中使些勾当,加害我家娘子!”
窅娘在一旁闻言甜甜地笑了笑,抱紧他的胳膊道:“相公不怕,我也不怕!”
看着他们两人那副浓情意蜜的模样,查小然心中有些羡慕,即使他对周小姐无妄想之心,可将来的婚姻大事也轮不到他自己做主,哎!还是生在平民之家好呀!
“哦!对了,那个周小姐到底什么身份?看她和公主及安定公很熟的样子!”林枫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
“你不知道?你不是救过她吗?”查小然微敢诧异地道。
林枫苦笑了声,说起来,两人还做过一日夫妻,可竟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清楚,这估计是史上最失败的穿越者了吧!查小然见他好似真的不知,才摇头叹道:“哎!真是服你了,她是我朝大司徒的长女,名唤周宪,小字娥皇,年方二八,诗词双绝,尤善音律,是当今永宁公主的先生,喜食甜食,性格温婉,善良....”
林枫听着他在那如数家珍般的喋喋不休,实在是脑袋大到了极点,忙打断道:“停停停,我只问她身份,你说这么多干嘛,大司徒的长女,娥皇是吧?恩?娥皇?”
林枫陡然一惊,差点一个跟斗载到在地上,蓦然回头瞪眼道:“你刚刚说什么,她叫娥皇?”
查小然点点头道:“是呀,你听过?”
何止听过,还如雷贯耳呢,林枫心中犹如五雷轰顶,怔怔地愣在那里,思虑万千,娥皇,那不就是大周后李煜的老婆?呃?我和她有了那种关系?靠,要是以后给李从嘉那小子知道了,那还不杀了我,哦!不对,她现在还没结婚,可就算没结婚也轮不到我呀,自己无权无势,无官无名,无....
“相公?”窅娘见他站在那里不动,还以为出了甚事,忙上前唤道。
“啊?哦!没事,没事,呵呵!”林枫回过神,干笑两声,不在多言。
几人回去后天色有些晚了,林枫和窅娘玩了一天都有些累,吃过饭后便早早睡下,一夜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