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手机，在周天拿到了手里。
老哥说，“用手机可以，不能带到学校，你们学校查的严，可别让你妈在同时面前丢人。”我说，“好咧，谢谢老哥！”其实我在很严肃的时候会叫他爸爸，更多时候叫他老哥，他真的是我眼中的英雄，我的网名叫Z2H，zero to hero 的意思。拿到新手机，我有些爱不释手，这个款式，看着有些眼熟，和那天那个女孩的同款呀，“老哥吃苹果，老哥万岁！”我俨然一条哈巴狗的模样。
老妈却：“哎，人家是老哥，那我是啥呀？这手机也有我的功劳啊，这儿子啊，白养喽。”一边演还一边看着我。
我眨眨眼睛，“嫂，嫂子？”
“滚！！！”异口同声。
“好嘞。”脸上笑嘻嘻，心中乐嘻嘻。
科静海那天夜班回家的时候，老婆孩子都睡觉了，实在是想不通，一个护士能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给自己和自己的女儿喂安眠药？作为大夫，他每天都在经历着这个社会有关各种冲突矛盾的不好层面。举个例子，医院急诊曾经出现过儿子和继父的战争，喝了些酒，继父和儿子争吵了几句，十六岁的继子把养了他十年的继父用斧头砍伤大腿外侧，那时他还在安城，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他的带教老师问，“小科啊，伤口长度大概多少？”他用手比划比划，大概有8公分的样子，外科的大夫的手本来就是尺子啊。所以他一看到那个叫叶子欢的女孩变估算出了伤口长度，而且，记住了这个名字，子欢，子欢，还挺好听的。“额，自家儿子的名字，可能或许大概似乎草率了？？？”这个锅他不背，孩子他妈起的。
科静海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倒是想起洗饭盒了。洗碗饭盒还是睡不着，行，爱心早饭做起。孩子他妈和科零，请感受我在深夜里对你们诚挚的爱。
凌晨五点，科静海从家出发，去附属医院。既然睡不着，那就还是去医院吧。“老科，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刘洋老爹边备着课便问。
“睡不着，就来了呗，难不成，还能是想你了？”好友见面互损一波。
“你可别想我，这样我们还能做朋友。”
“夜班忙不？刘三水？”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我这名字也是你这个学生能叫的？”刘淼特地把那个学生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在强调，科静海，你可别犯浑啊。
“是是是。”这名字是老刘家儿子给起的，淼。三水，那这样他家儿子就该叫刘一水了，乡村爱情里的那个。
“听说你给你家刘一水买手机了？”老朋友嘛，那个时候还一起挑灯夜读复习过期末考试来着，老子说不了，逗逗儿子也是可以的。
“去去去，难听死了。”又补充道，“他妈买的，这不，去国外学习了，留洋去喽，剩我和孩子孤家寡人拿着手机打电话。”
“怎么样？给你家大零蛋也买一个？”就许你调侃我家儿子，就不许拿你家儿子开涮了？
“对啊，给我家这全市第六买一个呗。”阴阳怪气，我也气气你我。
“买一个，买一个。”反正都是独身子女，现在小孩要要，没办法，尽量满足，满足不了的，就不买。
科静海不好意思再打扰刘淼了，毕竟刘淼还带着研究生，要讲课的啊。还好自己只给本科生讲课，课早就备好了。他决定去医生办公室眯一会儿，等到天亮再开始查房下医嘱。
只是路过缝合室的时候，看见了地上的衣服，是小夜的时候那个药物中毒的女孩的，科静海把衣服拿起来，哦，裤兜还挺沉，好奇看了一眼，好家伙。一边是钥匙，一边是手机，这父母和小孩心都挺大，衣服就这么扔在医院，土豪啊。
“老刘，你看这手机怎么样？”折回去，听听导师的意见。
“啊呦，International style啊。”刘淼接过去看了看，看看牌子，“不便宜。”看来是真的被孩子的成绩给高兴冲昏头了啊，养孩子，太败家了。
“我没问你价格，我问你高中生拿合不合适。”贵也买，自己的儿子自己疼，你家刘洋都有了，我家科零也要有。
“款式新，智能机，挺好。”手机没设密码，刘淼打开浏览了一下，这个老科，挺舍得给自己儿子花钱。
“买了就给那臭小子，你藏着掖着问我，我都想要了。”老科啊，把手机给我吧，我把我的半智能机给你儿子。
“嘿嘿，那就买这个了。”
合着半天是还没买，打算着，我就说嘛，不过老科这下要出一笔钱喽。
果不其然周一的时候再见到老科，老科愤愤地说“钱是王八蛋，花了还得赚。”不过这是后话。
老科决定去急诊看看，把衣服和钥匙手机还过去，也问问具体情况。
急诊的同事在抢救病人，老科径直穿着白大褂拿着叶子欢的衣服走进留观室。
女子盯着注射液在发呆，生理盐水带着药物从体外通过静脉通道进入小女孩的体内，也带着父母的愿望。
科静海本想放下衣服走的，回头看见了孩子的父亲，便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出去说。
“孩子洗胃了没？”七片药物的话，洗没洗还真不好说。
“没，吃完时间太久了。”
“嗯？”
“一点多三片，三个小时后吃了点，就是她妈妈倒得水，五六点又喝了点水，加起来，七片。”
科静海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父亲，只是觉得其实挺可悲的，一时间倒也说不上是谁对谁错了。
“孩子多打点儿液体把药代谢出来，就会醒了。我缝合的时候，中途醒了一次。”
“谢大夫，大夫，你抽烟吗？”叶明达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和自责的妻子，又何尝不痛苦呢？他觉得这个女儿再出事，天真的要塌下来了。上次天塌是在一个月前，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再次来到了医院。
本来夫妻二人回家在楼下发现灯是灭的就觉得情况不对，一开门，女儿就倒在一片暖品碎渣和一滩水里，叫也叫不醒。当了十多年急诊护士的老婆看了看女儿的眼睑和瞳孔，倒是告诉自己问题不大，当时也没注意到胳膊什么的，抱起来的时候就没注意身上可能有玻璃碎片。扫了碎片和水，抱着女儿出门放车上，原本粉色的衬衣慢慢慢慢透出血，这才让老婆发觉，可能受外伤了，鉴于裤子和衣服都是湿的，倒也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血了。当时都快到家了，直接导航到最近的医院，把车往停车场一停，抱了女孩就走，也没管保安说了些啥。
抽烟缓解一下，也好，科静海也是抽的，不过不多，毕竟医院办公室禁烟，回家老婆也唠叨。但在自己失眠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抽一根的。有时候，男人很奇怪，一句话不说，抽抽烟喝喝酒，倒也是一种发泄方式。
“嗯，来一根。”
于是就能看到两个大男人半夜蹲在医院急诊楼前抽烟，科静海觉得穿着大褂有些不合适，便脱了叠怀里抱着。
“那，你家姑娘的衣服，钥匙和手机。”
“嗯，谢谢大夫。”
这一天，听了太多这家人的感谢了。
“害，这不我的职业嘛。”或许，自己可以用专业分析一下孩子的病情，于是抽着烟，两个男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朦胧的夜色中，只能看得清两个忽明忽暗的烟头在闪烁。
“检查做了没？结果怎么样？”
“拍了个右胳膊的x线，骨头没事。然后很多大夫来会诊都说，没事儿，插了导尿管，就开始输液了。”
“嗯，那这是个好的征象。”
“心内大夫说心电图不太正常，可能是药物的影响，所以，得看孩子醒来之后情况稳定下来，再看。”
“嗯，以前孩子心脏有问题吗？”
“没有，不过，孩子生的时候臀位，剖宫产的。”提到孩子的出生，叶明达愈发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老婆孩子了。
“实在不放心，孩子稳定了去做个心脏彩超。难产没有后遗症就和正常孩子一样。”
“嗯。”叶明达倒是希望自己孩子和其他孩子一样，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
“咱做父母的，就这样，我儿子也是，气的时候想揍一顿，听话的时候又乖得让人疼。小老弟啊，你是不也一个儿子？”这么紧张的话，独身子女啊。
半晌，无人接腔。然后便听得一阵猛地咳嗽，叶明达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嗯”，对，另一个上个月刚车祸没了。自己不由得猛抽了一口烟，然后把烟盒和打火机，还有口香糖给大夫，“孩子不让我抽，偷偷抽两根缓解一下，谢谢大哥，女儿出院了有机会找你喝两杯。”现在是要守在女儿身边的，只要输完液，女儿就醒了，然后就回家，给她看看她的新房间。如果下午不是自己叫许桐去家具市场的话，女儿也不会一个人在家，然后错喝了安眠药。大女儿出事之后，小女儿便也呆呆的，夜里还从梦里惊醒只叫姐姐的名字，是护士的老婆便在医院开了点药，这半个月，明显睡眠好多了，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的心里都不好受，许桐便延长了原本的假期，继续待在家守着女儿，自己零零星星需要去银行开开会了，但只要不是什么重要会议，就去忙装修。原本答应俩孩子的新房子，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了装修，可大姑娘还没看到就没了，小女儿也没看见，就这么入院了。老天爷啊，给我留个女儿啊，要走了一个还不够吗？他那个可爱的乖巧的大女儿，没有想到最后是因为车祸离开了这个世界，都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永远停留在了13岁。
可怜天下父母心，所以科静海咬牙给儿子买了乔布斯的帝国的新款手机。可怜天下父母心，急诊大夫说最多48小时内孩子就醒，所以叶明达背着孩子就回了新家，许桐是护士，可以在家给孩子打点滴和营养液。医院的救护车声音吵的人心烦，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想起大女儿出事的那天，如果可以，叶明达希望自己和许桐还有孩子一家人，可以永远不去医院。这破地方，见证了太多生老病死，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