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科零,如果非要我讲述和叶汝承的遇见,得从我来宁州这座城市说起。
我出生于1998年的c省的安城,那座小城见证了我从小学到初中这段美好的时光。我的爸爸总对我说“活到老,学到老”,还没有等我真正到考大学的年纪,这位好学的骨科大夫要先于我去念书了,宁州大学医学院骨外科硕士。
于是我也压力很大,作为他的儿子,我也不能很差,对不对?于是,我成功的念了初四,没错,我经历了两年的高考。
从安城转学到宁州,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老科拿着我在安城的成绩,将我送进了市一中。老科应该是低估了他的努力,原本他的打算是,硕士毕业在宁州继续做个“屠夫”,但表现优秀,虽然我觉得也不排除他和他那年纪相仿曾经还是睡在他上铺的兄弟即他的老板的关系,他成功留院,现在是宁州大学附属医院的骨外科大夫,特殊时候,也是校医务室的值班大夫,什么特殊时候呢,军训。
我死气白咧的想询问可不可以假公济私让我不要再参加一次军训,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一丝丝的可能性都没有。宁州的八月比安城要热,两年的军训,我深有体会。今年老哥说可以涂防晒来保护皮肤屏障,我嘴硬,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用化妆品呢?去年没用,今年也不用,此处并没有内涵老妈给的防晒霜,擦上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脸都可以反光照的见老哥越来越up的发际线。对了,老哥就是老科,读音杀不多,他也就由着我这么叫了,显得他年轻一些。我说,我要攀上你个王爷,当贝勒,子凭父贵。他内心便受到了强大的刺激,抱来一堆据说是他们医院皮肤科独创的生发液,院内保密配方,连带着赏了我修复膏。说是为了拯救哥们的桃花运,他都看不下去了,我,真的太丑了,还有,他说了,记得洗面奶是用来洗脸的,不是用来涂脸的。我们的斗嘴,我完败。不过,修复膏的确很有用,我的脸开始蜕皮,如老哥所言,皮肤要开始修复了,最近记得戴帽子,药膏继续涂,记得洗完脸再涂。老哥附带一句,军训帽就算了,颜色不吉利。我,败得的体无完肤,谁能想到我嘴硬不涂防晒,却还是心血来潮的拿了老妈架子上的护肤品呢?只不过,罐子太过相似,我涂了一层洁面乳去站军姿,脸上皮疹,所以从心理到生理,都是体无完肤,我对老哥佩服的五体投地。
新闻说今年宁州的夏天是十年最热的,老哥调侃说看我能看出来,今年晒的比去年亮,高级磨砂黑。我可怜兮兮的看着老妈,老妈拿着手机说,挺形象的,还是哑光的。我,幼小的心灵已卒。
2003年,非典那年老哥很忙,自然是顾不上我的。幼儿园停课了,同样停课的老妈便和我待在家里,我来当她的学生。大概是名师出高徒,在老妈的谆谆教诲下,2004年的秋天,我的能力,成功让一年级的老师笑眯眯的交到了二年级老师手上,后来又由四年级老师直接交到了我妈所在的毕业班,当了我妈班里的学习委员,其实就是狗腿子。跳了两级,成绩优异,又是班主任的儿子,自然不怎么受班里人欢迎,毕竟当时有小学同学在QQ群里吐槽说老妈太严厉了,不过由于我的身份,初中才被班里人邀请至班群,那个同学是我表姐。我好奇新版《笑傲江湖》再早上演几年,老妈会被学生称作灭绝师太的。她悻悻然,说这叫严师出高徒。我怕她受挫折,并不否认。我不就是她笨鸟先飞教学理论的最好例子吗?老哥说,你小心揠苗助长,你看,咱家儿子不就还上了个初四吗?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我妈说,住嘴,咱家儿子还不是因为你。
转学回来后,我其实去上了半个多月的高中,只是,作为c省的省会城市,宁州实在是比我原来待得安城交通繁忙。骑自行车上下学实在是一言难尽,老哥驾照学习ing,老妈入职宁州师范附属小学,市一中又远。老哥不知道听哪个急诊同事说的,I家超市前的双行道路高发车祸,自然也是担心我的。无奈像我这种省内流动的人口,无法一转学就转到一个离家近,教学氛围又好的学校。家旁边是省内的重点高中,附属中学,学员多由初中部直升高中部,以及接受省内中考成绩优秀者。我的中考成绩怎么说呢,能去市第二好的市一中读高中,已经算是我最好的发挥了。老妈唠叨我,中考前应该再把我抓紧一些,多考十分,就能到分数线了。唠叨老哥,怎么不早些学驾照?又唠叨自己,下个寒假自己也去驾校当学生去。学会手艺,开车送我。当老师的人,记性和唠叨能力成正比,尤其是小学老师,唠叨的多了,老哥都怀疑老妈更年期提前了。不过,老哥能找同事开药,所以老妈放弃了恨铁不成钢的怨念,继续盯紧我,考个好大学。
真正让我去上初四的,是我内心中莫名而起的进取心,老哥说,男孩子就该这样。老妈对多花一年复读有些不悦,说我好歹也是老师的后代,这让她和她的同事怎么说,自己有个上初四的儿子,自己还怎么教学生啊。老哥宽慰她说,怎么说咱儿子也是和你一个学校,你不就能隔三差五多打听打听他嘛,小学部还能和高中部多交流交流,指不定你的哪个小学生就上附中的高中了,清华北大的那种,多有成就感。我的内心一惊,现在收回这个念头,还来得及吗?
入市一中的第一个月,除去军训半个月,我准确的来讲,上了十天课,老师们说,高一先不加周六,十一回来咱先加小晚自习,一个小时。我本就不太习惯这种没有晚自习,一下午只有四节课的生活,对了,第四节课老师让我们写作业,据说,化学的必修一,四个月只讲两章内容,先慢后快,我有些不习惯。在操场打篮球的时候,休息时间,我突然对围着我看打篮球的女生有点不悦,本来对这种男生打篮球,女孩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我已经是熟视无睹了,不过,在我和高二学长打了两场友谊赛后,有学姐递情书给我了。好的,我的小粉红来了。我很别扭的告诉了老哥,并拜托他不要告诉老妈,谁料,老妈第二天就贼兮兮的问我,“和你的first lover 怎么样啊?她没嫌弃你年纪小吧?”
“我去你的first lover,谁小了,我个头一米七呢,不就是跳了两级嘛,怎么了,怎么了,我的女朋友喜欢年纪小的,怎么着你了。”我还没答应了,怎么就成初恋了呢。
我妈笑着说,“哎呦,还害羞了。”
“我没有。”老哥说的没错,老妈的确更年期了。
说不害羞是假的,我毕竟才13岁,上高中,学姐肯定是被我的身高给迷惑的。不要问我家里大人给我吃啥好吃的了,多锻炼加蛋白粉加鸡蛋加一个骨外的医生老爸,再加上遗传,想不高也难。
我的初恋,其实可以想一下的,我当然是要做那种给女朋友买奶茶的人,在我收了一星期放在书桌上的奶茶后,我想。是的,请原谅我年纪小,不懂拒绝,我特地打听了,学姐比我大三岁,她的前男友,也就是我的学长,比我大四岁,是体育生,我想,我跑还来得及吗?
周五下午只有三节课,最后一节是打扫课,我不是值日生,倒不是为了躲学姐,只是我恰巧不知道怎么拒绝学姐的时候,对着篮球,这个我喜爱的运动居然也提不起兴趣。在我从球场折返回教室打算收拾书包走人的路上,我眼前一亮,看见了我们班的同学。别误会,他是个男的,他爸是我爸的老板,额,就是研究生导师。和他爸比起来,我爸的头发还算多的。刘洋抱着一沓卷子从学校超市旁的打印室出来,我急忙走过去打招呼。毕竟他爸和我爸曾经也是同窗,我怀疑我爸根本没有打听我能去哪个学校就读,绝对是顺着他的导师随便送的。不过,导师家在市一中隔壁,而老哥分的房子在宁州大学附近,他说,方便他,方便师范附小的老妈,唯独不方便我,但老板说了,科零可以跟我儿子住啊,我和你师母都忙,俩孩子在一起,多方便。我不知道老哥听没听出来一丝怪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刘洋鄙夷的说,同窗加师生加同事,你俩就差结成亲家了。刘洋让我叫他叔叔,我说我管老科叫哥,咱俩谁也别占谁便宜。同为医生的儿子,刘洋比我可怜些,他妈也是医生,额,而且同作为骨外科医生的儿子,他和我差不多高。我说我还能长高,他,估计只能眼镜变厚成酒瓶底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早知道给你也印一份好了。”
“啥呀?国庆的作业啊。”我只想为祖国母亲庆生。
“资料啊。”
我吃了一惊,毕竟,开学才不过两周啊,而且马上就要国庆假期了,也没说学校让印资料啊。
“???”
“学校里打印店有附中的卷子,从高一到高三所有的月考卷,你要需要,也可以去打一份。你要是印了,国庆我去省图书馆可以叫你,我们一起去上自习。”刘洋并不藏着噎着。
我听过说高中大家都很认真,不乏有人在挑灯夜读,我也绝对赞成:一个人的成绩和努力成正比这句话,谁都不要小看身边任何一个同学,能在一个班里学习,绝对是有实力的。无论是成绩,又或是家境。刘洋和我,属于前者。他之所以不去师大附中,是因为:附近的大学生情侣太多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节省下来在我爸我妈车上的40分钟,我能多一会儿时间学习。”他补充道。
我知道刘洋很认真,很努力,而且,很优秀。这和他爸一样。老哥一毕业就安心选择去临床工作,而他爸留校,学习,实践,再学习,再实践。多年后,他爸是硕士生导师,我爸是一个竞选副主任医师职称失败的主治医师。
老哥其实也很优秀,他们那届同学中,有一半人去了省外,留在省内的,大多都进了很好的医院,小部分留院。我爸当时很鄙夷在医学院对着昏昏欲睡的学生滔滔不绝的照本宣科,这点上,他和老妈都是急性子。所以,他选择了临床。。如果老哥当时选择留院,现在应该也有很大的作为。但是老哥说,现在也不赖。在安城遇见了你妈,再后来你出生,家庭事业都有了,现在学历也有了,你和你妈也搬过来了,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我说,“老哥,你这么想,就对了。你的头发比刘洋他爸的头发多耶。头发还是很重要的。”
人生随性一些,老哥对我的教育信条。所以,我并没有什么觉得命运不公或者那么多的妄自菲薄,可是,见到刘洋,我慌了。
我第一次走进了校内打印店,打印资料的学生多的店员根本无暇问我,有人提醒我,同学,排队。我记得她,她是向我递情书的女孩的朋友,我被递情书那天她和她在操场出现,我印象很深,向我表白的学姐最后是在一片起哄中拉着她走的,我没记错的话,她也是起哄的那个。
这位学姐应该是不记得我了,这几天我去操场,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应她的好朋友的。额,告白了。她正和前面的一个男生说着话,他们手拉着手。不知道刘洋知不知道,其实,高中生也有很多谈恋爱的。我笑了,不止是大学生呢。
“血清哥,我打印了附中的题,我不会的,国庆你教我啊。”老哥听到这个名字,绝对很高兴,不过,血清哥,我还血浆哥呢。女孩嗲嗲的声音让我并不觉得舒服。
“你大爷的,你一学霸还需要我这个学渣教吗?”
“啊呀,那我约你出去看电影呗,反正,我印一套试题给你,你做嘛,明年就要高考了,附中的月考题很抢手呢。”“我可不像你的前女友似的,恋爱脑,据说她最近追一个小学弟呢,整整比她小三岁的那种。”
“我去!”我听到了一句脏话。“那她知道吗?,老牛吃嫩草啊。”
“不知道啊,听说学弟很优秀啊,我本来和你在一起挺对不起她的,她又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也挺好。我本来也想叫她来打印附中的月考卷子的,她非要去操场等那个学弟,简直无语。恋爱脑,学弟才不会看上她呢。”
“我记得她成绩比你好啊,嗯?”
“我说你前女友,你生气了是吧。哼,那你去找她啊,告诉她啊,她的闺蜜撬了她的男朋友,而且私下打了参考书没叫她啊。”
我对这些男女之间肉肉麻麻的话并无兴趣,决定走的时候,瞥到了墙上的资料单:
2005-2011历年高考卷,2008-2010附中各科考试卷,数学必修一至必修五参考教辅,理综笔记,文综笔记。应有尽有,量大从优。
我走出店里,门口的LED灯滚动出现:附中月考卷已到。我想,我居然在打印店待了这么久了,因为高一还没有加晚自习,所以校门口已经是敞开着的。操场上也没有我的学姐的身影,应该是去上晚自习了。我想起来,打印店里不乏有我军训时候见过的熟悉面孔,应该是高一的吧。
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回到班里,决定背书包走人,却在要关门的时候,心里起来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刘洋是一个很大方的人,早在军训的时候就问过我要不要买“银钥匙”,我说,“男孩子家家的,带啥饰品。”
刘洋说:“是王后雄,教辅资料啊。我假期买的,要买资料的话,你就买这个,我用着挺好。复习预习都很方便。”
我绝对没有窥探隐私的意思,但我真的这样干了。我决定先从据说是学校某老师的儿子的抽屉洞看起,刘洋告诉我,他是他妈送进来的。
后知后觉,银钥匙是王后雄的封面。而且,别看这个同学吊儿郎当的,王后雄做的却很认真,批注,折角,错题,一一不拉。而且,一本必修一的数学参考书,做的只剩最后的期末模拟卷了。想到他给我留的印象是课上睡大觉,我觉得我受到了欺骗。鬼使神差的,我也看了看刘洋的抽屉洞,王后雄、5+3、小题狂做,资料满满当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家也有好多高考书籍。
关上班门,将钥匙放在门框上,我的心情很复杂。
那个周末我想了很久,周五回到家就开始写作业,一言不发,上周打了一晚上的游戏,和那些上课睡大觉的同学一起。那天,老哥夜班,老妈挺纵容我的。当我写完作业,躺倒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半了,毫无睡意。
于是我在第二天早上,告诉老哥和老妈:我要重新高考。我能接受所有的结果,但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因为不努力而错过机会。去不了附中,我就考进去。
老妈被我给愣住了,老哥拿起手机就决定打电话给刘洋爸爸。被我拒绝了,我说:“既然你能把我送进市一中,而且还是重点班,说明很多人都可以。我想靠自己。”“考得上,我就去,考不上,我就近入学,继续骑自行车去上学,或者考进一中也好,不是重点班也可以,我想靠自己。”
老妈被我给吓住了,毕竟,昨晚,我就是一言不发的拒绝吃晚饭的,她还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严肃的告诉她,没有,而且,我只想好好学习。
“你以为你考的不好市一中能要你啊。啊,你想啥呢?”我想是我的那句“很多人”伤到妈妈的心了。
“没有,但是我们班虽说是重点班,但真的有很多从后门进来的人。我初中的时候本来就是班里面小的,可高中,我不想这样了。”我不知道这样的解释她能不能接受。
“行,你不就是嫌我和你爸没本事吗?没有你爸,你能从外地转来啊,择校费一年多少,你知道吗,啊?”我妈更生气了,扔下碗筷走了。
“爸,我......”这种时候,我绝对不敢和他称兄道弟。
“交给爸爸,吃饭吧。”虽说是周六,但他下午还要去宁州大学校医务室值班。
不过再等他回来之后,一切有了很大的改观。老妈气也消了,还夸我现在懂事了,知道妈妈生气之后,洗碗讨妈妈欢心了。我有些怀疑,或许,市一中的确是个很好的学校,反正,在哪儿学不是学啊,高考的时候让他俩开心就好了,也算是给自己一份满意的答卷。
“国庆后,先去附中初中部读初四,我把你和你妈的户口迁过来,四年后,臭小子,你爱报哪里报哪里去,老子再也不管你了,给你弄到市里第二重点的学校,你还不乐意了。”
“乐意,乐意。”我觉得我需要时间来适应宁州这座城市,以及宁州这边的忙碌。其实我能看出来的,老妈这一个月来的工作并不顺心,有学生家长嫌她布置的作业太少,告到了教育局。她很生气的问我和老哥,一年级的小孩需要多少作业,啊?一年级的小孩啊,个子那么小,那个眼镜厚的哦,比刘洋的还厚,家长绝对是没上心。
老哥说,刘洋的爸妈挺上心的。你心疼小孩,差不多就好了,别气着自己,不划算,家里这个已经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哦,还有初恋了啊,放宽心,监督他上初四啊,万一一年后连一中都考不上,别说重点班了,咱俩不比谁都难过吗?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生在这样的家庭,我很幸福。
我为翻别人书洞感到不耻。同时,也为有刘洋这样的好友感到自豪。在他的指导下,我打印了些我的学姐需要的资料和试题,算是当做对她的奶茶的回馈。末了,我告诉她,你的好朋友和前男友在一起了,你不要难过,你值得更好的。背后嚼舌根实在是我所唾弃的行为,还有能在学校打印室里拉着手聊着天的,真的不值得在背后议论。后来,跟老妈提及,她说你这不是在发好人卡吗?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
整个初四,刘洋陪我走过,我顺利得继承了他所有的中考复习资料和笔记,发榜那天,我对他说:“谢谢兄弟!”他难得的脸红了,然后告诉我,高中谈场恋爱吧。我问他,你恋爱了?他说,不,只是你的学姐让我转告给你的,她参加了全国物理竞赛,顺利保送了。我想我是逃不过这个学姐梗了,末了,刘洋告诉我,“她向你表白是因为她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谁还没有个坑人的好朋友和前任啊。”
我一愣,但我并不是为躲她而选择重新中考的,由衷的为她高兴吧,毕竟保送的学校很不错呢。还有,在茫茫人海中,被指为开玩笑的对象,说明我也是那个突出的人。和我考入的附中一样,美好,值得等待。
高中,有个女孩能当做买奶茶的对象,我想,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