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雨已停,天空上黑云密布。
平时很少喝酒的林泽还在沉沉昏睡之中,突然被屋外噪杂的吵闹声、脚步声和痛苦的哭声吵醒。
林泽连忙穿好衣服走出木门一看,老胡子菲普抱着双臂一脸木然地站在小院子门前,隔壁毛岩家的小院子里站满了人,议论纷纷。
两个城卫队员从木屋里走出来,还交谈着什么。
木屋里传出毛岩撕心裂肺的哭声。
林泽顾不上披上披风,冲出院子拔开人群,冲进了毛岩家的木屋。
只见毛岩跪坐在母亲床前,抓住母亲那冰凉的手失声痛哭。
毛岩的母亲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麻布被,脸上一丝痛苦的表情,嘴角隐约有一丝血渍。
林泽来到床前,从背后轻轻地抱住毛岩。
毛岩转过头看到林泽哭声骤然放大,双手紧紧抓住林泽的后背,抓出几道血迹,抓得林泽火辣辣地痛:
“我娘死了!昨天晚上她喝醉摔下床死了!都怪我,都怪我,喝了那么多酒,睡得那么死!娘、娘、娘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耳边震得林泽脑袋嗡嗡直响。
“毛岩,别怕,有我呢!保重身体,别哭坏了身体,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爹和你娘……”,林泽轻轻拍着毛岩抽搐的躯体。
毛岩哭喊着,浑身发抖,突然晕了过去。
人群一阵大乱,这时听到有人大喊:“青叶神使来了,快让开!”
众人连忙让出一条道路,青叶神使快步走进木屋,把手伸到毛岩鼻子下面试了试,又摸了摸毛岩的胸口,松了一口气:“他只是悲伤过度,等他醒了,多注意休息”。
林泽点点头抱起毛岩放回毛岩的床铺上。
青叶神使又上前仔细检查了毛岩的母亲,转身对跟进来的城卫队员说:“这伤势应该是摔死的,应该是喝醉后半夜醒来口渴,起来找水喝,头晕栽倒在地上扭断了脖子”。
两个城卫队员听完后向青叶神使施了一礼,转身向城主府回报去了。
“唉,半年前刚失去了男人,儿子刚有出息,有希望能过上好日子,不料高兴过了头,不小心丢了性命,唉,没享福的命啊……”
“可怜的孩子,半年前先失去爹,现在又没了娘,真苦命啊……”
周围的人们听闻后纷纷摇头叹息。
......
下午,阴云密布的天空又响起隆隆的雷声。
城外田野里,林泽拿着一块新木牌,插在两块已经有些发旧的木牌旁边的泥地上,旧木牌上的字痕依然清晰。
林泽弯腰扶起又痛哭了一场的毛岩,毛岩挣扎着站了起来,虚弱地依靠着林泽的肩膀,低着头不敢看周围人们的眼睛,害怕得身体轻抖。
“别怕,有我和菲普叔叔”,林泽安慰道。
毛岩身体僵硬了一下,停止了颤抖。
林泽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空中层层阴云里仿佛出浮现父母的脸庞,转眼又被狂风卷着的乌云淹没不见。
昨天才刚刚知道父母的死有异常原因,有可能不是死于打猎,而是死于被杀。
但那次一起打猎的灰松、毛叔他们半年前一起死了,现在毛婶也意外去世。
还会有知道当时情况的人吗?
父母的死因就像天空中翻滚的乌云一样,诡迷又沉重地压在林泽的心头。
……
随后的两天里,林泽一直陪伴和安慰着悲伤过度的少年好友毛岩。
半年内接连失去了父亲和母亲,毛岩眼前的世界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变成了冰冷的灰黑色。
除了好友林泽带来的那一道光明和温暖。
两天后,战神殿内,环形尖顶的建筑中间露天的小训练场上。
四个少年站成一排,身上穿着原来的猎装,外面罩了一件新做的带有神殿繁杂花纹标志的神殿黑袍。
里格骑士站在队伍前,看到毛岩那张还带着悲伤的坚定冷漠脸庞,挺着胸膛站立在队伍中间,点了点头:
“过去的已经无法改变,活着的要更加努力!”
“从今天开始进行武士的训练。”
“不是所有的人通过选拔后就一定能够成为神殿武士,失败的将进入城卫队”。
“一年,你们只有一年的时间,我希望一年内你们四个都能通过神殿的训练和考核,成为一个合格的神殿武士,成为家人们的骄傲,成为青林城的骄傲!”
“效忠神殿!”,四个少年手捶胸口,齐声高喊。
“现在跟我进入大殿,今天我先给你们讲述神殿的历史,武士的使命。明天开始进行战斗训练”,里格说完转身带头走向大殿。
“放心,有什么事我会帮你”,并排走的林泽用肩膀撞了一下毛岩,轻声说。
毛岩木头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中露中暖意:“我也会帮你”。
两个孤单的少年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这时,一个神殿武士从门外走过来,向里格骑士说:“里格骑士,青藤长老要见你”。
里格停下脚步转过身,后面的队伍随之静止转身。
青藤长老从门口外走了进来:“里格骑士,抱歉了,明天我要带走林泽,他的资质非常优异,西山府神殿需要他这样的天才,他在西山府神殿会得到更好的培养,能为神殿做出更大的贡献”。
里格骑士看着林泽沉默了一下,早有预料般地苦笑一下,高兴又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
毛岩害怕起来,紧张地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林泽的胳膊。
“能不能带毛岩一起去?”,林泽的手盖在毛岩的手上,向青藤长老问道。
青藤长老摇了摇头:“他资质不够”。
毛岩的手抓得更紧了,抓得林泽胳膊生痛。
......
下午,毛岩留在神殿继续学习,神殿的所有人员吃住都在神殿,包括从外面雇来的仆人。
林泽和菲普回到家中,林泽收拾起自己的物品:
把父亲遗留下来的直刀背在背后,短刀插到大腿外侧。
拿起硬木弓想了想又挂回墙上,把铁箭头和兽牙箭头从箭上取下来,装到一个小皮袋子里放进包裹。
又把绯红玉佩放进贴身衣袋,挑了两块完整毛色光亮的兽皮装进包裹,包裹里还有备用的麻布衣物和被褥。
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菲普:“菲普叔叔,你留在青林城还是跟我去西山府?”
菲普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泽。
面对林泽的邀请,他回想起这半年来林泽的惊人进步,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一丝痛苦又转眼消失。
菲普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反正我也没什么家人了。既然我答应了灰松照顾你,我就会守护你到底”。
林泽看着菲普,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好,我们俩就做个伴,就都不孤单了”。
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两大捆兽皮递给菲普:“菲普叔叔,帮我到商人那里买两匹驽马吧”。
菲普接过兽皮转身走出院子,向街道上的皮货商人家中走去。
看菲普已经走远,林泽迅速关上屋门,走进菲普居住的杂物间。
林泽快速搬开菲普的木板床,飞快扒开下面的一层厚土,勾着小铁环拉起木板。
林泽把下面木盒里的银币和铜币、水晶金属镜还有一些贵重的矿石取出来。
把银币和铜币放进钱袋,把水晶金属镜用麻布包得严严实实塞进贴身衣袋,矿石装到一个小布袋也放入另一个衣袋。
然后又迅速放回小木板,覆上厚土后搬回床铺恢复成原样。
......
第二天清晨,青林城门口。
里格骑士和青叶神使带领神殿的新人们,前来送别青藤长老一行。
不远处是菲普,手里牵着两匹从商人那里买来的普通驽马,马背上分别挂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裹。
旁边也有人在送别,是城主府一家人。
城主府的仆人手牵一匹健壮的驽马,上面挂着几个大包裹,衣着有些华贵而不经常露面的城主夫人,心痛地抱着小儿子抹着眼泪,旁边肥胖的城主低声地叮嘱着。
林泽站毛岩面前,双手按在毛岩的肩膀上,眼睛关切地看着毛岩说:
“你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写信,我也会给你写信。”
“虽然你住在神殿,休息日有空你还要照顾一下我们俩家的院子,别被风雨吹坏了。”
“铜币如果不够用,我家柜子里还有兽皮和矿石,你拿出来卖了。”
“还有我会找机会查出那个杀害毛叔的凶手!”。
毛岩红着眼睛点点头,看着林泽身旁不远处的青藤长老神殿骑士们和菲普,抱住林泽在他耳边有些呜咽地说:“你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嗯,我会小心的!你放心,没有人能打败我”,林泽笑着用力抱了抱毛岩。
同时,林泽默默地在心中对自己说:希望我有机会借助神殿的力量查出父母的死因!
“我走了,保重!”,林泽拍了拍毛岩的肩膀,转身接过菲普手中的缰绳,和菲普分别跳上驽马,向毛岩挥挥手,转身和城主府的小儿子一起,跟上青藤长老和神殿骑士们。
他们驰出了青林城门,越跑越快,激起地上一块块的碎泥灰土,一会儿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林间路上。
毛岩抬着头挥着手,望着一群消失的身影,吐了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脸色坚定地挺起胸膛,转身跟随着里格骑士走向战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