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你说他是你兄长,可有证据?”盲眼姑娘还是有些顾及,就怕这三人是来寻仇的,当初她救下身受重伤的毕呈,醒来之后对方告诉她是被仇家追杀。
“他来一见便知。”毕鸰胸有成竹。
“嗯。”盲眼姑娘也不多言。
四个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僵著。
“呈哥哥,你回来啦,家里来了三个哥哥姐姐。”这时一道孩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打破屋内的凝滞。
毕鸰一听那男童喊呈哥哥便笃定那屋外的男子定是自己兄长无疑。
她也不着急,定定坐在屋内等着他自己进来。
“是吗?”屋外传来毕鸰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毕鸰视线忘上移,见到了那张看过无数遍的棱角分明的脸。
毕呈一进屋内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一转眼便瞧见一张他死也不会想到出现在这里的脸,顿时一惊,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倒是毕鸰,在对方进门之前便在心里百转千回地想了不少,此刻见到毕呈怔愣的模样,只是很淡定地开口,语气冷淡:“兄长,好久不见。”
“鸰儿?”听见毕鸰开口,毕呈这才相信自己没有看花眼,他慢慢地走到毕鸰跟前,用眼神把她从上到下狠狠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受伤,方才松一口气,旋即有些气恼:“我不是让你安生待在家里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毕呈离开之前想,毕鸰顶多贪玩跑出西吾山胡闹一番,她法力高强,寻常事物伤不到她,这样他也会放心些,万万没想到,毕鸰竟然会出现在这无方之地。
“你不是也在这里?”毕鸰轻飘飘地反击。
“你!”毕呈气结,“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就敢跑来这里,谁带你来的?”毕呈说着看了眼毕鸰身边的两个人,这一看可要紧,其中一人他竟还认识。
“九殿下?”
“嗯,幸会。”螭吻面对毕呈依旧漫不经心,只是客气地回答。
倒是玄婴,热情地朝毕呈打招呼,“幸会幸会,我叫玄婴。”
“毕呈。”毕呈平和地朝他拱手,接着又看向自己宝贝妹妹,语气瞬间带上狠厉,“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你呢?”毕鸰一点也没被吓到,他才不怕自家兄长这只纸老虎。“是谁说只是出去出个任务?”
“我。”毕呈自知理亏,但还是嘴硬,“我是没能跟你说实话,但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听话,快回去。”
“什么叫不是我该来的,爹娘不是在这里失踪的吗?我身为毕方族小主,有以义务出来寻找!”毕鸰也愤怒了,她的家人都把她当成易碎的娃娃,从不让她参合这些事,但她早已蜕变成一只雄鹰,可以翱翔天际。
“你都知道啦。”毕呈叹了口气,有些气馁。
“嗯,黑羽回去了。”
“这样啊。”毕呈挫败,他是真的希望自家妹妹能够安稳地待在族内,爹娘不在,其他事,都应由他扛着,包括保护她。
“可我已经来了。”毕鸰淡淡道。
“是啊。”玄婴上前帮话,“毕鸰姑娘可棒了,绝对不会轻易出事。”
“我知道。”毕呈语气有些郁闷,这再怎么样毕鸰也是自家的心肝宝贝,想到现在要出来陪他一起受苦,他就止不住心疼。
这时螭吻淡定开口,“与其让她偷偷躲着你单独行动,不如放在身边。”
“这。”毕呈一想也是这个理,自己这次要是赶她回去,她肯定还会偷偷跟来,还不如一开始就带在身边,也好随时护着。
“螭吻兄,玄婴兄,这一路上,多谢两位保护吾妹。”
“客气。”
“不谢,不谢。”
“呈公子,既然几位真与你熟识,那便请诸位一起先吃个便饭吧。”盲眼少女见他们聊得差不多,适时开口。
“嗯,多谢莫姑娘。”毕呈朝盲眼少女道谢。
“不必,即是令妹等人,奴家理应相待。”莫姑娘羞涩道,唤来自家弟弟,两人便搀扶着去了厨房。
毕呈见莫姑娘去厨房打算做饭,想到对方行动不便,便打算去帮忙,他转头正要跟毕鸰说话。
“去吧,去吧。”毕鸰早就明白他的心思,连忙赶道。
“嗯,那鸰儿你们先坐着等会儿,饭菜很快便好。”毕呈又朝螭吻两人拱手,“失礼了。”
说完便利落地追了上去。
莫姑娘听见毕呈寻来厨房的声音,羞涩的心思更重了,躲在灶台旁悄悄羞红了脸颊。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莫小弟从后厨一蹦一跳地跑来前厅,莫小弟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家里来这么多人,小孩子都喜欢热闹,现下可把他高兴坏了,想着这几个哥哥姐姐长得可真好看。
小孩子的审美还只能分辨出好看与不好看,他瞧见毕鸰等人各个都长得不逊与家里来地呈哥哥,姐姐方才也说他们几个是好人,莫小弟蹭蹭蹭跑到毕鸰面前,伸手拉扯着毕鸰的衣摆,稚声稚气地道:“毕姐姐,饭快好啦,我姐说让我带你们去院里先坐着。”
“嗯好,真乖。”毕鸰喜爱地俯身捏捏莫小弟肉嘟嘟的脸颊,随即转头看看螭吻两人。
两人会意,一起跟着毕鸰在莫小弟的带领下去院里就坐。
“鸰儿快尝尝,这可是你兄长我刚学会的一道菜。”
毕呈与莫姑娘把菜端上桌,又给几人盛了饭,这才笑意盈盈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毕鸰碗里,神情有些得意。
“是吗?”毕鸰笑笑,把青菜吃进嘴里,细细品尝。
这青菜果然还是带着一股子这里特有的味道,可却被毕呈用不知道什么法子改了,吃起来竟不觉得多难吃,反而能吃出水灵的感觉,确实不错,毕鸰满足地勾勾唇,看来自家不识人间烟火的兄长也是沾得烟火气的。
“味道不错。”毕鸰真心夸赞。
“当真?”毕呈觉得自己努力的成果能过被自家亲妹妹认可,心情都变得特别好,看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莫姑娘,由心感激,“这还多亏莫姑娘教导。”
莫姑娘忽得被点名,她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脸皮子薄,一下就红了面皮,忙挥手,“这都是呈公子自己聪慧,我眼睛看不见,这些日子劳烦呈公子颇多照顾。”
“你救了我,这都是应该的。”毕呈怜惜地看着莫姑娘的眼睛。
毕鸰见自家兄长这模样,心中了然,看来这位姑娘跟自家这位清心寡欲的木头哥哥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螭吻两人毕竟只是陪同毕鸰来找人,自是不便插嘴。
吃完饭,毕鸰把毕呈拉到一旁,悄声问:“兄长,之后该如何?”
毕呈听明白毕鸰话里的意思,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莫姑娘,俊俏的脸庞浮现一丝不忍,“莫姑娘救过我的命,我实在不忍现在离开,过几天再说吧。
我看怕是你自己单纯舍不得人家吧,毕鸰心里明白,也不点破,“那兄长可有探到爹娘的消息?”
“有。”说到这里,毕呈脸色猛然紧绷起来,眼底闪过一道暗芒,“我找到爹娘的下落,跟过去本想伺机营救,去不料遭到暗算,幸得莫姑娘所救。”
“那些人是谁?”毕鸰听到这里也有些气愤,毕方族人生性护短,毕鸰见不得和自己有关系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不知鸰儿来这里可否听说过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明神。”毕呈说到此人,脸色瞬间变差。
“果然和他有关。”毕鸰心下了然。
毕呈惊讶,“你也知道他?”
“嗯嗯。”毕鸰沉下眼眸,“我这两天刚来此地,便是碰巧见过一面。”
“呵,此地人人都敬他为神明,道他法力高强,实则,他只不过是一句傀儡罢了。”毕呈撇笑。
“兄长的意思是……他背后另有其人?”毕鸰不敢相信。
“正是。”
毕鸰反应过来,“难怪那日我见他明明修得乃正道术法,偏偏周身却有黑气环绕,原来如此,那他背后之人是谁,兄长可知?”
“来历尚未可知,不过,我知他是位老者,鹤发鸡皮,身材矮小,前些日子我跟踪那明神在城西外一座破庙里见他接头。”毕呈思索道。
“那便对了。”毕鸰笑道,“前两天我那朋友助我查找,亦是找到了城西破庙,据闻,那老者是那所谓明神的义父。”
“那道真是巧了,若真是神明,这么轻易被人发现,这实力也太不够看了。”毕呈冷笑,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样的人竟有能力促成如此大事,还伤的了我,想必更难对付。”
“兄长说的是。”毕鸰心里犯难。“兄长这些日子可有查到爹娘具体所在何处?”
“没有。”毕呈说到这脸色更加阴郁,“他们看来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想必没那么轻易被我们找到。”
“那接下来,兄长作何打算?”
毕呈微一思考,“这样,我们今晚先去那破庙察探一番,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那行,那我就先回客栈,今晚子时咱们在西城门汇合。”毕鸰决定先回客栈作准备。
“也好。”毕呈同意道。
莫姑娘本来以为毕鸰来了,毕呈今天一定会跟她们一起离去,没想到毕鸰等人确实直接告别他们会客栈了,心中一直泛着的酸楚褪去。
“莫姑娘。”毕呈低头看着眼前容貌清秀,那双本该明亮有神的眼睛一片暗淡,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难受,只想给这女子更多怜惜。
“我知公子有自己的事要办,公子放心去,不必管我。”莫嫦戈低头敛去眼里的不舍。
“莫姑娘放心,你有恩于我,在我离开这里之前,还望姑娘多加照顾。”毕呈知她心中不舍,想着多留几日也好。
“真的吗?”莫嫦戈惊喜道。
“真的,你和楠儿这些日子对我所有照顾,我自当回报一二。”
毕呈这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莫嫦戈行动不便,带着个不足十岁的弟弟,在这片天地中本就不易生存,亏得莫嫦戈意志坚定硬是生存下来还把自家弟弟养得相当不错,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毕鸰回到客栈,去找人的乞丐朋友们也无功而返,听说毕鸰已经找到要找之人,都真诚道喜,毕鸰感谢这些人的善意,约定明日请他们一同喝酒。
乞丐们各个兴高采烈地离去,小李子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笑得格外开心,毕鸰真是忍不住一顿蹂躏这小少年披头散发的脑袋,惹得这未成年的小李子羞红了耳朵。
“毕鸰姐姐明天见。”小李子终于跳脱毕鸰的魔抓,羞涩的躲到一乞丐哥哥的后面,朝毕鸰挥挥手。
“哈哈,明天见。”毕鸰笑得格外开心,她今天穿了一条暗红色长裙,白嫩娇美的脸颊被阳光照射下显得分外好看,小李子瞬间被毕鸰的笑迷住,傻傻地看呆,被一旁还保持清醒的一众乞丐拖着走远。
同样被毕鸰迷住的还有站在一旁的螭吻和玄婴。
玄婴只是单纯欣赏毕鸰的风采,而螭吻,则是默默盯着毕鸰的侧颜,眼睛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