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那俊朗公子脸上的唾沫星子，扶薇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锦帕递到那公子面前，躬身说道：“这位公子请恕罪，我家公子无心的。他自小便患有顽疾，闻不得旁的香气。”
能够如此反应迅速，扶薇都觉得回头王爷不赏赐自己都对不起她。
牧云黛点了点头，俏脸上堆起笑意：“实在对不住。”
那唐公子接过帕子在脸上擦了擦，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只道了一句：“无妨。”便走了。牧云黛看着那人离去，小二笑道：“公子您不必担心，唐公子最是和善不过的人，公子无心之失，唐公子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人姓唐？”
“可不是，那人正是我们江南道节度使唐大人的公子。”
唐文赋的儿子啊。牧云黛点点头，她在雅座上坐好：“把好吃的都上上来吧，我饿了。”
您饿了？您刚才一路吃过来的呀。
扶薇暗自摇头，却依旧开始给牧云黛布筷子。他们的位置在临长廊，可以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牧云黛见那个唐公子不是坐车走的，而是慢悠悠的步行回去，不免眯起眼来。
“二公子，您看什么呢？”
“看美男。”牧云黛笑道，“刚才那个唐公子还没走呢。”她扬起下巴，示意扶薇回头。
扶薇回头，果然看到那唐公子似有所感的抬头和自己对视，或者说和自家王爷对视。她回头看到王爷已经移开目光，专注自己面前的热茶。
“公子，您这是……”
“他大约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为什么呢？”牧云黛以茶碗挡住自己的脸，她从未在苏州城里出现过。而那唐文赋该是母皇之时就已经被派为节度使了，那十年前那个唐公子也不过十多岁，若是他们见过她肯定认得。
可是牧云黛清楚的记得自己没见过这个人，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
“公子，先别想了。可能只是您喷了他一脸沫子，人家难免记住您了。”
“他身上的香气太浓了，不能怪我。”
牧云黛天生五感灵敏，嗅觉、视觉都超出常人，所以她在武功方面比牧云栩要更有天赋。而牧云栩天生就不喜欢动弹，除了日常护身武义其他都是应付了事。刚才那唐公子一走过去，牧云黛就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香气，除了随身香囊的味道，还有一股刺鼻的奇怪味道味。
牧云黛可以肯定自己在哪里闻到过，但是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牧云黛的心情，她一向是想不清楚的事儿就暂时不想，反正真出事的时候牧云栩会解决，她只需要护着牧云栩就行。
吃饱喝足之后，牧云黛一直逛到暮色降临才回到园子。刚刚进门就看到堂和中撑着一盏灯站在门边上：“堂先生，这么巧么？”
“二小姐回来了。是大小姐让和中在此等候的。”
“阿姐找我么？”
堂和中点了点头，牧云黛便谢过堂和中，举步就走一时间便没了影。堂和中看向被留下的扶薇，后者依然习惯的捧着牧云黛一路而来的战利品：“王爷轻功冠绝京城，咱们追不上的，走着去吧。劳烦堂先生带路了。”
牧云黛几个起落便到了牧云栩的紫藤小院，她刚想喊人就看到宇文京墨那厮也在，他正从身后握住姐姐的手写字，她落在院墙之上，看着院中的两人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倒是宇文京墨先发现的她，他放开妻子的手：“琅月王回来了。”
苏季青抬头，把手里的笔搁在笔架上：“阿黛回来了，快来。”
牧云黛从院墙上落下，她看看宇文京墨，再看着走向自己的姐姐咧嘴笑出来：“阿姐，我给你带礼物了！”
“哦，你买了什么？”
“我买了……”牧云黛回头，发现扶薇并不在自己身后，只得挠挠脑袋，“都在扶薇那儿，等她来就跟你说。”
“好。”苏季青也不着急，她打量自家妹妹，笑道：“今天玩的开心么？”
“开心！我跟你说，苏州城和京城可不一样了，卖的糕点都不同，他们这儿是用米做的糕点，我给你买回来一份待会你尝尝。”
牧云黛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苏季青往外走，宇文京墨看着那两姐妹越走越远，不由得摇摇头然后举步跟上。牧云黛回头看一眼，也没阻止他只是面色有些不好。苏季青安抚性的摸摸她的头：“你回来就好了。我担心你人生地不熟才让堂先生去等你的。”
“我今天遇到唐文赋的公子了。”
闻言，宇文京墨和苏季青都看向牧云黛，然后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其实也是暗探来报说琅月王遇到了唐明旭，苏季青才让人守着门的。
牧云黛却一点都没察觉自家姐姐的情绪改变，她拉着姐姐随意坐在一旁的长凳上说：“那唐公子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闻到过却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很是刺鼻，害得我当众出丑。”
宇文京墨着人给两姐妹立一盏琉璃灯在一旁，自己先回小院去等消息。牧云黛见宇文京墨走了，立刻打开话匣子，把今天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跟姐姐说了一遍。最后感叹说：“阿姐，为何你不跟我出门呀。”
“我和太子在码头上岸，多少人都看着的，他们知道我是谁，若是看到我和你走在一起，我们容貌又有几分相似，不难猜出你是琅月王，那你还怎么玩啊。况且，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苏季青示意一旁的堂和中过来，堂和中身后跟着揽月、扶薇等人。扶薇手上是牧云黛买给牧云栩的糕点和小玩意儿，揽月手上的牧云黛却未曾见过。她愣愣的看着那托盘之上的金属物件，再看向姐姐。
“这是弩？”
“嗯，这是弩。”苏季青把那把精致的小弩弓拿下来，递到牧云黛手上，“你的箭术最好，有这个弩外出我才放心。”
折叠收纳后不过一掌大小，而且十分轻巧，可以随身携带。苏季青还递来一个绒布袋子，里面一共是二十支的弩箭：“试试？”
揽月和堂和中几人纷纷让开身子，只见镜湖对面摆了四五个瓷瓶，瓷瓶上都隔着一个李子。牧云黛装上一支弩箭，举手就射。刹那之后，那瓷瓶的瓶颈处断开，李子滚落地上。姐妹两人都很吃惊。
苏季青吃惊在于她知道牧云黛箭术无双，却没想到这么准，她本想让她射李子，她却一箭射穿更细的瓶颈。而牧云黛却吃惊这小小弩箭竟然有如此远的射程和如此精确的准头。她把弓弩收好。
蹦到姐姐跟前：“阿姐，你对我真好！”她一把抱住苏季青，喟叹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要搁以前，哪里感想牧云栩会给她准备弓弩，没骂她都算是牧云栩今日心情好了。苏季青颇为好笑的看着撒娇的牧云黛：“周围这么多人，你撒什么娇，不成样子。”
牧云黛吐吐舌头，忽然直起身子看向苏季青：“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想起来那个味道是什么了。”牧云黛抓住苏季青的手，“阿姐，那是火药味，那个唐公子身上有火药味。”
苏季青皱起眉，她看向揽月，后者立刻去请来宇文京墨。
宇文京墨听到牧云黛的话也冷下脸来。火药乃是朝廷明令不许私产的物品。别说节度使，哪怕是兵部研制新的武器，火药的量都是实报实销不敢隐瞒。
宇文京墨背着手走到两人身旁，苏季青看着妹妹的认真问道：“你确定？”
“确定。”
那事情就不止是贪墨那么简单了。苏季青和宇文京墨对视一眼，若是唐文赋私底下偷制火药，那他想干什么不言而喻。苏季青就一直奇怪，唐文赋贪了十年，那么多银子到底在哪里，不能再家里挖个地洞藏起来吧。
现在想来，唐文赋之所以贪银子是因为他需要花银子，火药研制最花银子。可是他研制火药做什么呢？只有一个理由了——他想造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