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京墨将人转过来,一把抬起让她坐到自己怀中:“我方才瞧你,一身紫色襦裙,风吹过藤蔓,几乎将你淹没。还以为你要化作紫烟,消散了呢。”他执手,亲吻妻子的手指,确认人还在他怀中。
一根素白的手指支在他额头上,苏季青垂首与他对视:“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鬼神之说?我不是好好在这儿么?”
“以前,我不信的。”宇文京墨揽住妻子的纤腰,埋首于颈间的汲取她身上的气息,“自你大病一场之后,我便有些信了。”
宇文京墨与她说,两人闹别扭的时候,他想着她为何性情大变,曾请过巫师来请魂的事。
苏季青心下惊愕面上却不显,她半开玩笑的说:“你当我是来索你命的鬼?”
后来想想也觉得自己疯了的宇文京墨没有应她,他把玩着妻子腰间的丝绦,一点点扯松却又不完全。苏季青的目光落到面前的紫藤树上:“若我真的是来索命的,你早就死了。”
妻子难得说情话,宇文京墨终是笑了,他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刚才扯松的丝绦也彻底解开。他亲吻着她,落在雪白肌肤上一点点红痕:“死你身上,我乐意。”
情到浓时,苏季青伸手想要抓住那垂下来的紫藤却怎么都抓不到。
第二日,玉瑞在扫地时从地上扫出一件紫色的纱衣,和花瓣混在一起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她拿起来抖了抖,看向在美人靠上看书的苏季青,也不敢问只是面颊绯红把衣服收着去浣洗。
其实苏季青并没有看进去,不一会儿堂和中便来了,她放下手里根本没翻动过得书,示意堂和中别站着了,让他坐在一旁的绣凳上。
“太子今晨和我说,苏州贪腐之事需要一个突破口。着你近日把黄老板请来。”苏季青沉吟一会,“但这事儿我和他都不好出面,由你来与他说才好。”
“小姐可是有难处?”堂和中见苏季青面色不好便开口问道,“这事儿对和中来说不过小事,小姐不必为难。”
苏季青摇摇头,表示她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之后的事情:“我不愿你们卷入这些事情中来。当初我说要让你们活在阳光下,为的就是让你们真正成为百姓,百姓哪需要做这些。”
她一边说一边推着身旁的累得高高的册子:“以前地宫众人皆为死士,并无名册户籍。来苏之前,我已跟太子说明,这是地宫所有人的名册户籍,你且收好。人数有些多,所以耽搁了一段时间。”
堂和中看着那名册刚想起身便见苏季青摇头:“不必跪我,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终结。”苏季青看着那沓名册:“有了户籍他们行事便方便许多,以后若是想要考个武状元也可以了。”
“小姐说笑了。黄安平那边,我会安排好的。必不让小姐和殿下暴露。”堂和中起身对苏季青行礼,将名册拿起便转身离开。苏季青叹口气,看堂和中的样子自己也不止想做一个掌柜。人都有自己的野心,她也不可强求。
她之蜜糖,彼之砒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嘛。
她重新拿起书来看,还没看过一页就听到牧云黛人还未到声先到了。苏季青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去迎她,牧云黛最近迷上唐制胡服,每日打扮成俊美公子哥的样。
牧云黛风风火火的,差点撞上来迎接她的苏季青,她迅速拉住姐姐的手:“姐,我可以出去吗?”
“谁不让你出去?”苏季青看向她身后的人,“我可没给你下禁足啊?”
牧云黛骄傲地转过头看向身后那群人:“听到没,我可以出门!”就因为一个出门得意洋洋,那傻样看得苏季青都头疼。她赶紧挥手让牧云黛出门:“吵得我头疼,要出门便去吧。”
牧云黛得了姐姐的允许,带着贴身侍女扶薇出门。不过她还是有意识的没有从前门出入而是跟扶薇走的她入园时的隐门。扶薇问她为何要走这里,她说:“阿姐不让人知道我已来苏州肯定有原因,虽然我不知道是为啥,但决不可破了姐姐的计划。况且隐门初入也方便。”
她唰一声打开苏季青前日给她的折扇,摆出风流公子的模样:“走,咱们今天要玩个够!”
隐门的位置隐蔽,开在一个狭小的巷道里,但它距离闹市也近,不过转两个街口便到了主街。人流开始多起来,牧云黛即刻被街边的小玩意儿吸引,这摸摸那看看。苏州风情与京城有所不同,连吃食也差异巨大。
牧云黛站在一个卖糕点的小摊前,那蒸屉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粉色花朵糕点,小贩见牧云黛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卖力说道:“这位公子,尝尝吧。我们家的米糕可是远近闻名,而且物美价廉。”
“嗯,给我来一个。”牧云黛点点头,毫不犹豫就要了一个,她从小贩手里接过米糕便走小贩都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想喊人时,扶薇立刻上前问道:“小哥,多少钱?”
她从钱袋里摸出一文钱递过去,又接到了小贩递过来的两个糕点:“三个一文,您收好咧。”
扶薇捧着两个米糕谢过小哥后赶紧追上牧云黛,她的这位王爷并不难侍候,唯一有一点让人无奈,那就是脚太快。牧云黛自小好武,练得身形修长,牧云栩已经算是高挑,但牧云黛比姐姐还高了半个头不说,一双长腿傲视群芳,比男子都不差的。
同时走路也风风火火的,根本不管身后的侍女跟得上跟不上。在王府也就算了,反正人也丢不了,可是在这苏州城就不一样了。万一牧云黛走丢,虽然以牧云黛的武艺等闲人进不了身,但她也担待不起啊。
“二小姐,您等等我啊二小姐。”扶薇小声喊道,牧云黛立刻转头瞪她:“乱喊什么。叫我二公子。”
“是,二公子。您走慢些,我跟不上您。”
牧云黛看着按自己一个头的扶薇:“行吧,我走慢点。”说着,她又从扶薇手上拎起一个米糕吃,“剩下那个你吃吧,我不吃了。”
扶薇看着手里的剩下的米糕,也跟着尝了一个。她还没细品是什么味道,牧云黛已经发现新事物,赶紧又追了过去。
主仆二人就这么且逛且吃的,走过大半长街。牧云黛远远就听见不远处人声鼎沸,她一把拉住扶薇就往人堆里扎:“人这么多,前面肯定有热闹看。”
果不其然,人群围着一栋酒楼门口,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扶薇看不见,但牧云黛凭借着身高优势看到些许。她转头对扶薇说:“哎,卖身葬父呢。”
“啊?”扶薇跟着牧云黛钻入人群,真就看见一个清秀姑娘在酒楼前身着缟素,一旁的木牌豁然写着:卖身葬父。
扶薇看向牧云黛,后者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那姑娘最后落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那人用白布盖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扶薇刚想和牧云黛说别多管闲事,她家王爷就上前去低头问那姑娘:“姑娘这是打算卖身葬父?”
那清秀姑娘一抬头,便看见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她双目含泪点了点头,似乎已经哭不出来的可怜。牧云黛看着她那模样点了点头,叹道:“真是可怜。”
大庭广众之下,扶薇不好大声说话,她只得走到牧云黛身边小声说道:“二公子,咱们可别惹事啊。你要是随意带人回去,大,大公子会生气的。”
牧云黛安抚性的拍拍扶薇的肩膀,表示不用担心,一切有她在。
只见她掏出一块白帕抱住手,捏着那姑娘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一副看牲口的样子。这姿势引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扶薇见状赶紧扯扯她的袖子,可惜牧云黛不为所动。
“我朝律法,若是有不满十四岁的孩子年少失孤,当由当地官府负责其父母身后事,再讲那孩子送至最近的慈幼庵,养育至成年,你看起来超过十四了,慈幼庵不收你是吗?”
“是。”那姑娘别捏着下巴,回答的声音都柔弱可怜。
牧云黛松开手,帕子也随手丢到地上,她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姑娘:“就我一路走来,苏州城的物价并不便宜,一口薄棺需要多少钱?哦,也就是说你打算把自己卖多少钱?”
“十两纹银。”那姑娘吸声说道。
“一口薄棺要十两纹银?你是打算用檀香木葬你爹吗?”
“家中还有重病的母亲等着吃药呢。”那姑娘扑过来想要抓住牧云黛的脚,却被牧云黛灵活躲过。姑娘扑隔空,只得垂首哭到:“求公子救救奴家。”
“哎,别哭,我可还没付钱呢,你不是我的奴。再说了,我朝也不让蓄奴。”牧云黛走到那躺着的人脚边处,眼中闪过精光,“行吧,十两纹银买个人,也不算贵。扶薇……”她一边说,一边一脚踢到那躺着的人的小腿肚子上。
只见那躺着的人,哀嚎一声,从地上腾起,还和自家姑娘撞个满怀。
牧云黛半真半假的喊道:“又活了?我这一脚莫不是灵丹妙药?”
她看一眼扶薇,后者领会其意,赶紧来到她身边,牧云黛立刻拉上扶薇的手腕:“哎呦,诈尸呀。”
一句话喊得周围人议论纷纷,已然有人反应过来了:“这是骗子!大伙一起把他们帮了去送官去。”
顿时,有心之士一拥而上,牧云黛便带着人趁乱溜入酒楼里。对一旁看热闹许久的小二说:“小二,公子我渴了,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来。”
“哎!”小二一甩汗巾,赶紧领着人往二楼雅座走。
正上楼时,恰好撞着人下楼,那小二抬头见那人,立刻停下脚步让那人先走。牧云黛此生除了自家亲姐,给谁让过路,不免抬头一同看去,只见那人身形挺秀高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如沐春风。
牧云黛上下打量那人,心里也明白这里是苏州,周围人也不知道她身份所以不好发作,便也让开路。
那小二笑道:“唐公子您慢走,下次再来。”
那唐公子走过牧云黛身边,身上的熏香惹得牧云黛鼻子发痒,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个喷嚏,喷得那唐公子半张脸全是口水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