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看见龙冢信,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面孔扭曲努着嘴想说话,但她嘴上塞着一块布。两个年幼的孩子吓得面色惨白,双肩瑟瑟不住发抖。他们抬眼一瞧见父亲,眼神中便流露出企盼之色。
云锦身前还长身而立着一个人,一个身穿黑袍的人。
他正背对着龙鹿二人,四下里的火把一燃亮,他便缓缓地转过身。那是一张极具冷漠、瘦削而邪气的面孔。一对细小的眼睛,在火把的映照下,闪动着阴恻恻的瘆人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他看了一眼龙鹿二人,随即瞳孔在逐渐收缩,眯成一条线,幽幽道:“两位一路游山玩水,可是尽兴而归?”
鹿鸣爵见过此人,他便是上次蝶琼夜袭澜霜宫抢夺冰伽罗时,那个潜伏在王宫后山伺机接应的黑袍男子。他们曾有过一次照面,但当时蝶琼也在场,所以并未发生冲突。
鹿鸣爵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着,咬着牙道:“我早该想到那只白狐的出现同你们有关!”
景冧看了一眼鹿鸣爵,冷笑一声道:“只可惜你们知道得太迟了。”
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早就听闻灵师星曈昔年收留了一个弃儿,原来就是你。上次在澜霜宫后山,我曾放你一马,这次只怕你没那么走运。”
鹿鸣爵脸上的肌肉抽搐得更厉害,额角的青筋鼓胀起来,恨恨道:“那你要不要试试?”
景冧的话一下子勾起了他内心的隐痛,他死死地紧盯着对方,准备随时出手。龙冢信见状,对他摇了摇头。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龙冢信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强自镇定道。
“好,快人快语。我生平最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而且说话和气,不像这位年轻人,肝火这么旺。”景冧一面说着,一面瞟一眼鹿鸣爵,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微笑。
鹿鸣爵面笼寒霜,沉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啰嗦了。”
景冧好像没听见这句话似的,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脸上洋溢着笑容,淡然道:“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很公平,我只想跟你们做一笔交易。”
听见这话,龙冢信的心顿时向下沉,问道:“什么交易?”
景冧看了一眼他,随即转过身,打量着身后跪伏着的云锦和两个孩子。
“把雪汐国的冰伽罗交出来,我就放了他们。”
云锦抬起眼,正好同龙冢信的眼光相遇。她一面摇着头,一面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呜呜声,眼神中流露出无奈痛苦之色。
龙冢信脸色铁青,双眼盯着跪伏在地的妻儿和那几个家丁婢女。此时此刻,他们都因他而受罪,被捆绑跪伏在冰冷的地上。假如他在追捕白狐之前,头脑能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一想,也不至于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一念至此,他不禁万分悔恨自己。如果他交出了冰伽罗,那么他们便马上能获得人身自由。但是冰伽罗乃雪汐国镇国之宝。先父卡尔临终前曾托皇甫转交自己,皇甫又托鹿鸣爵带到莲花山庄,为的就是不至于落入焦凤之手。眼下冰伽罗假如在自己的手中遗失,他还有何颜面面对皇甫以及澜霜宫的所有人,有何颜面面对在天国的父王卡尔。
龙冢信想到此处,斩钉截铁道:“休想,你们休想拿走冰伽罗。”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休想得到它。”
听到这句话,景冧好像大感意外似的,又好像早料到他会如此说。他扬起下巴,瞪大吃惊的双眼,目光在龙冢信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展颜一笑。
“很好,很好,我早该想到你会拒绝我的。”
听到龙冢信的话,两个年幼的孩子顿时放声大哭起来。由于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哭声,眼泪从脸上流下来。景冧朝身旁打了一个眼色,一个银衣剑士便走向两个孩子,拿掉他们嘴里塞着的布条。
景冧看了一眼龙冢信,脸上泛起一抹邪气的笑容,说:“现在让我们一块儿来听听孩子呼唤爹爹,他们的爹爹竟忍心让他们死,心肠可真硬呀!”
听见这话,龙冢信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不知是由于激愤,还是由于痛苦。
两个孩子一被摘下口中的布条,咳嗽了几声,随即便哇哇大哭起来,一面呜咽一面道:“爹爹,救救孩儿,爹爹,快救救孩儿……”
听到孩子的哭声,景冧显得很兴奋,拊掌道:“妙,真妙,我还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呢,只可惜我没有孩子,不然只怕我的心都要被自己的孩子哭碎了。”
孩子的哭泣声像一根针一样,刺痛了龙冢信的心。可他只能隐忍着,眼眶中早已隐有泪光,他低下头,木然地盯着地面。
这时候,景冧一步步走向两个哭泣的孩子,他要对他们做什么?难道他想要伤害他们!
鹿鸣爵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腔子,脸上沁满了冷汗,他看了一眼龙冢信,前者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显得无动于衷。云锦见景冧走近,眼含泪水,塞着布条的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景冧走近两个孩子,然后蹲在年岁较小的尔竹身畔,笑眯眯地看着他。尔竹止住哭声,泪眼婆娑,怔怔地看着景冧。
景冧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含笑道:“你只要不哭,叔叔就给你吃好吃的。”他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拿出一块桂花糕。
他拿着桂花糕在尔竹面前晃了晃,桂花糕散发出淡淡的桂花香气。尔竹果然不哭了,他点点头,稚声稚气道:“叔叔,我不哭了。”
“来,张开嘴。”景冧微微笑道。
尔竹乖巧地张开嘴,景冧将桂花糕喂了进去。
“桂花糕好不好吃?”景冧笑眯眯地问。
尔竹一面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面认真地点点头。
尔竹身畔的尔松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他不知景冧为何要给弟弟尔竹喂桂花糕,但在懵懂的心里,他知道景冧一定是心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