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澈舒的时候,遇缘刚回到长公主府,尽管已经在安全处整顿仍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小可怜(澈舒眼中的遇缘)模样让澈舒脸色有些难看。
澈舒带着一行人站在长公主府门口,乌怏怏的一片人,气压变得有些沉重,而站在正前方的澈舒更是让遇缘有种头上冒黑云的既视感。
还没等遇缘脑子运转过来,一旁的君越笙倒是动作快的很,俯身跪在地上伏下了头:“在下护长公主不利,还请君上治罪。”
澈舒根本没把眼神分给他一丝一毫,从一开始就直直地盯着遇缘,整个人气压低得连带着气氛都变得十分沉重。
他知道她受伤了,很大程度上还可能是为了君越笙挡的伤,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可她还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遇缘眨了眨眼,觉得现在这个局面尴尬得很,澈舒也没说话,君越笙就一直跪在地面上没起身,也没人打破这个紧张得令人快要窒息的局面。
遇缘直接也上前一步和君越笙一起跪了下去,不过腰板倒是挺得笔直,一副我没错的无辜样子,差点没把澈舒气笑。
他只是脸更黑了,没好气道:“起来!”
话音刚落,遇缘就利索地拉着君越笙一块起身。
“皇兄,此次遇袭太过突然,君越笙已经尽力护我安全了,他没罪,反而护我有功。”
澈舒知道这话也不是讲给他听的,不过这话从遇缘口中说出来还意外地让他觉得不爽,左右不过为了完成任务,澈舒想了想心里也没那么堵了,脸色缓了缓,装作听了她的鬼话就算不信也无可奈何的模样。
“先进府再说吧。”
丢下这句话,澈舒就转身迈进了长公主府,倒没有一开始兴师问罪的那副样子了。
遇缘从起身开始就一直偷偷注意君越笙的表情,不愧是老狐狸,恭敬愧疚的模样装了个十足,遇缘却能隐约感觉得到他心里有着戾气和不爽。
她明白这份戾气从哪里,不过是又激起了他要往上走的野心罢了。
遇缘没有表情地想着,手上却不顾旁人怎么看似的直接拉住了旁边人的手,理所当然一样就牵着他走进了自己府中。
还是以往那个高傲的架子,好像一到众人面前,她又变回了之前那个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的长公主。
君越笙眼神一暗,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收回手,而周围的下人也都对遇缘的大胆行为视而不见,好似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来到厅堂,澈舒先入座主位,看着遇缘拉着君越笙下边入座,开口问道:“明月可有受伤?”
明知故问。
不过这可不是在问遇缘,反而是把话头抛给了君越笙,语气冷静却锐利。
“回复君上……”
“没有。”
遇缘抢先在君越笙说出实话前出口,又在上头已经再度黑了脸的某人面前慢慢悠悠地继续说:“皇兄不必为难阿笙,我自己心里有数。”
君越笙表情变都没变一下,还是那副装作愧疚的模样,眼神却古井无波,对于遇缘在澈舒面前的维护没有丝毫波动。
不过,他倒是在心里确定了一件事,宋国国君赵彻当真是宠胞妹无度,甚至比传言中似乎要更为在意一些,即使是如此折君上脸面,君上也只有对赵明月的担心,却无半点怨怒。
但也并不是一点也不生气,不过这份气倒是冲向了被赵明月维护的自己身上。
君越笙内心面无表情地想着,顶着一份快要化为实形锐利如针的视线,装作听了遇缘的话更为愧疚的模样欲言又止。
“皇兄如果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才来的,现在知道我无碍,不如还是回去吧。”
遇缘直接下了逐客令,当真仗着君上的宠爱肆无忌惮。
澈舒轻轻哼了一声,虽然对遇缘的话有些不满,却还是乖乖地安排了事情就摆驾回了宫。
留下遇缘和君越笙两人静静地坐着,君越笙没挑话题,遇缘也就安静地坐着喝茶,一时之间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默契的和谐。
“阿笙累了吗?”突然,遇缘转头朝君越笙询问一声。
君越笙难得地顺了她的话老实回答:“有些,我就先不叨扰长公主了。”
遇缘注意到这刻意的疏离,内心暗自瘪了瘪嘴,感叹一句任务对象也太难攻略了。实际上脸上只有对君越笙的担心,冲他笑了笑:“看来阿笙的确累了。”
却在君越笙转身的瞬间,遇缘抓住了他的衣袖。
君越笙怔愣着回头就看见一双闪着灼灼光芒的眼睛。
她仰视着他,语气说不出的亲昵:“阿笙,这几天在这里歇息下吧?”
遇缘没想太多,只是考虑到这次本应在轨道上的剧情被她一搅和已经发生偏移,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她得把男主给看住了。
但是这句话对君越笙冲击却不小,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望着这双澄澈的眼睛,第一次有了这个女人并不那么简单的感觉。
原来说谎,演戏对她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还是以前那个她。
……
“君越笙!你别不识好歹。”
气急败坏的明艳女子显然是被他的反应给激到了,冷脸骂着。
君越笙只垂了眸,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出口的话却更加直白刻薄:“长公主身份高贵,明知道我死都不会答应成为你的面首,却还是这样纠缠于我,当真是……”
他注视着她,嘴角仍是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好像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得体。可他却并不是在笑,眸中没有一丝笑意,缓缓从口出吐出几个字:
“恬不知耻。”
“你!”她显然没想到君越笙真的有这样大的胆子忤逆她,甚至这般评价她。
赵明月气得说不出话来,眸中的愤怒好像要把眼前这人撕碎。
但下一秒她却冷静下来,嘴角扯出一丝肆意的笑,眼角上挑:“既然如此,想必君公子自然不会惧怕……”
她只是一个手势,君越笙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中的含义就感觉到后脖颈一丝冰凉的痛意随后是开始漫上来的昏沉的倦意。
他强撑着意识死死盯住眼前这个眼神好似要把他扒个干净的女子,咬牙切齿道:“我还真小看了你……”
她只是又走近了,快要贴上他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身体,手指从他的眉角划至他的唇瓣,冲他娇媚一笑:“本公主想要的,从来就没有什么能从我手中逃走。”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着做我的人。”
君越笙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整个人无力地向下倒去,却被赵明月有些勉强地接住,抱了个满怀。
……
君越笙眼底酝酿着深沉的颜色,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
“长公主……这不合礼数。”
“啊……?”遇·傻白甜·表演机器·缘适时露出有些不解的神色,在被对面的人以审视探究的眼神扫过之后,恢复了正经,严肃道:“阿笙你昨晚护着我一直到现在都没合眼,我担心你,阿笙,先在我府上午休一会儿吧。”
“……”
君越笙垂眸,看着湿漉漉的如小鹿斑比的眼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过往那个她的影子是否存在,收了收心神,温柔一笑:“多谢长公主。”
遇缘这才松了手,眯起眼睛笑了,细碎的光芒从眼睛流过,好似丝毫看不出刚才君越笙的异样。
然后她又有些失落地说:“阿笙又开始叫我长公主了……”
那幽怨又委屈的小眼神紧紧盯住君越笙,不知怎么的,君越笙好像再也抓不住她曾经的影子,心下顿时软了下来。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遇缘的脑袋,轻柔唤着:“明月。”
怎么形容呢?这种像是好久没有尝过甜的小孩子品尝到糖的滋味时的满足,在她脸上居然没有任何分别地出现了。
真是……
君越笙找不出词语形容此刻他的心情。
他从地牢出来之后,就怀疑那时的赵明月已然不是原装的赵明月了,之后“赵明月”在他面前以及在众人面前的伪装,在他看来,有些拙劣又有些可爱。
仅仅只是怀疑,却在刚才不知不觉被自己心里下了定论。
这是,不属于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只被他所知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