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就孔九九所认识的,便包括李伟达事件的一组照片,谢纯薇养父母的照片,邱子灏和洛秋雨楼梯间激/情的照片……
一直便在想,什么人能够强大到如此地步,能将挖掘人的隐私强化到如此地步,无孔不入般让人胆颤心惊。若对象是这般掌握实权的人,似乎一切,也便说得通了。
看着私家侦探调查所得的云璃是云国富的私生女的报告,那么,云璃会是ABR公司的前任执行总裁的事,也便好理解了。出国的这几年,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因傅景渊背弃了他们之间的爱情而远走国外,可谁又能知晓,在国外攻读了医学博士的她,在她父亲的公司,承担着不该有的责任。
孔九九不免唏嘘:“所以说,一直想要害我的人,是云璃和她父亲?”是因为她成为了傅太太,才成为被害的对象吗?如今想来,她所有的灾难,似乎都是从云璃回国开始的。或者说,是从傅景渊在媒体面前高调宣称正在与她交往之后开始的。事实摆在那里,其实如果她细想,被嫉妒侵蚀的人确实是有着这样的动机的。
“而那个以同样手法救你的人,是杜尚离。”齐陌申补充道。
那个发誓说永不回国的人突然背弃自己的誓言回来了,理由则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当初他以为他追求的是同一家医院的云璃,可如今想来,这个幌子,何尝不是最好的理由呢?
齐陌申是在登机前收到的短信,寥寥几字,来自于杜尚离。
“任务完成,携妻回加拿大,勿念,祝安。”
他是在这些证据被提交给法院之后才给他打电话说明一切的。
身为加拿大经济犯罪科的头,他的头号目标,便是财务不正常的ABR公司。原本他根本便不会回国查案,但人的生命中,总有着这样那样的意外。
总有着那窈窕淑女,让君子不顾一切……
总有着那么一个人,让另一个人破了誓言……
如今他要回加拿大了,想来两人,该是再也不可能相见了。
曾经的五剑客,也不复存在。
飞机上,十十好奇地盯着孔九九手里头的牛皮纸袋看:“妈咪,那里头是什么?”
“这里啊,有着妈咪一直想知道的谜底。”
和齐陌申无声地对望一眼,孔九九会回过头来望向身旁的人:“高中时,我并未和傅景渊有任何的交集,那个暗害我的人,也是她吗?”
“这些过去那么多年,已无从考究。不过,要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嫉恨,并不一定非得是男人,有时候,让人羡慕的成绩,也是一个嫉妒点,不是吗?”
山里的空气清醒,尤其是前一夜还下过一场大雪,银装束裹的盛况,让人惊叹于大山的美丽。
孔九九凭空以一个已婚身份且带着老公儿子回到山里头,让左邻右舍纷纷好奇不已。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有一拨又一拨的人来看她了。
当然,重点不是她,是他带回来的高富帅老公以及机灵可爱懂事的小憨豆十十。
大多数人都说老爹好福气,老爹脸上那叫笑得一个欢。
不过也有人看着孩子那么大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几个月前孔老爹一听到自家闺女有男朋友了便半夜出发杀到城里去的事情算是家喻户晓了。短短时间内,居然闹出了一个娃子?
这也太过于神速了吧?
晚上是在热情的村长家吃的饭,饭桌上,阿信爸和阿信妈瞧着齐陌申这个小伙,都是不住地点头:“九娃子,这老公不错,有眼光啊。”
“孔老爹,好福气,不仅招了个帅女婿,还有了个这么可爱的娃。”
孔九九则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饭桌下的手被齐陌申握着,感受着那份做小动作的亲密。孔老爹则大大方方地接受着贺喜:“娃子是闺女领养的,但那关系绝对比亲的还亲。阿信爸阿信妈,过完年这俩孩子便要举办婚礼了,到时候你们可得去捧场。”
“我们都活到这把年纪了,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便是镇上了……”
“阿信爸阿信妈,你们可算得上是九九的娘家人,娘家人都不出面观礼,九九以后若是被欺负了,可就没有人替她撑腰了。”齐陌申先替两人满上红高粱,又给自己的岳父满上,话语得体而不失风趣。
“敢情我闺女嫁给你,注定是要受欺负的份?”孔老爹当即便跳脚拆齐陌申的台。
后者立刻毕恭毕敬:“老爹,我这只是打个比方,夸张了些罢了。”
一直埋头苦吃的小家伙看了齐陌申一眼,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新爹地,多说多错,建议你还是多吃菜吧,喂妈咪多吃些。”
晚上回到家,房间趁着下午的光景已经打扫过了,被子褥子晒了一下午,虽说不是很干燥,勉强也不用怕冷了。
在房间的分配上,孔老爹擅作主张直接将十十和他并到了一个屋檐下,而齐陌申,则被丢到了孔九九以前的房间。
狭小的房间,身高腿长的齐陌申一进入,仿佛更狭窄了几分。
不过,孔九九从出生到高中前的痕迹,都遍布每一个角落,看着竟格外温馨。
这还是孔九九第一次和他这般共处一室:“要洗澡的话得到楼下去。这儿没热水器没淋浴更没浴缸,你多担待些。水应该烧开了,我……”
迎接她的,是齐陌申展臂的一个大大拥抱。
“直到进了你这间独一无二的闺房,我才有种终于走进你世界的感觉。”喟然长叹,却带着无尽的满足。
“有那么夸张吗?你就这么没安全感?”
“是啊,等待的岁月久了,突然柳暗花明,便容易患得患失。”没有否认,齐陌申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感受,“所以,媳妇儿,给我点安全感吧。”
瞧着他眼角眉梢温柔的宠溺,与那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笑意,孔九九无端觉得心安。
“你先给我点安全感,等价交换。”理所当然的模样,脸上的笑,也刹那放大。
“没问题。”语毕,齐陌申在孔九九瞠目结舌中直接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全部家当。
钱包、银行卡、车钥匙、公寓钥匙,甚至连身份证都直接交到了孔九九手上:“这个安全感,够足了吧?”
孔九九盯着被强塞到手上的东西,不由地唇角飞扬:“学长,我觉得你有时候怎么这么聪明睿智呢?这么懂女人心,说你是初恋,说出去都没人信呐……”
额上滑下几条黑线,齐陌申没好气道:“《恋爱指南》不是白看的。”
“原来咱们学识渊博的教授还需要看那么没营养的《恋爱指南》啊……”拉长的尾音,故作的戏谑,在齐陌申发飙前,孔九九直接便以吻封缄。
原本她的本意只是杜绝自己被他言语轰炸,只是到最后,伴随着腰际收紧的手臂,有什么,已经偏离了轨道……
山里的年热闹,带着大山人特有的淳朴与喜庆。
由于年初七便得举办婚宴,所以定的是初四回X市。临走前,自然是不忘将能挖到的女方亲友团都捎上。
齐陌申也是想得周到,早安排了人开车进山,直接来接。
短短几日,孔家闺女嫁了个好老公的事情,便在这个年中从山东头传到了山西头,从这座山头传到了那座山头。
由于山里的消息闭塞,直到下了飞机,一行亲友团浩浩荡荡地行走在机场内,齐陌申才接到齐老爷子指派给他的人的急切来电。
云国富被判入狱后,孔九九高中时被人强/奸的视频,直接曝光了。
想来该是不甘心之下的报复了。
而他被下了狱,有能力与有动机这么做的人,也便只有他的私生女云璃了。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覆在孔九九肩上的手臂用力,似在给予她无尽的力量。
孔九九点点头,笑得认真:“‘强/奸’这两字实在是太难听了,不如放消息给媒体,说是你情我愿吧?”
“什么?”难以置信,齐陌申万万都料不到她竟然会这么做,“媳妇儿你傻了?”
“是啊,傻了。而且我还想让你放消息给媒体,就说视频里的男主角,是你。”
原本还想着说服孔九九的齐陌申,听到她这句话后竟然久久不能言语。由原先的难以置信到最后的眼前一亮,眼中的光芒,似要将整个世界点亮。
“男主角,是我?”磁性的嗓音,带着无与伦比的惊喜。俊脸飞扬,流光溢彩。
“对,是你。”重复着,孔九九坚定异常。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过去呢?既然她是被人暗害,那个强/暴她的人,经过了那么多年,谁又会知晓在哪个角落呢?
人,总得往前看。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
身后的亲友团根本不知道前头带路的两人正在谈论什么,而是被这宏观的机场大厅吸引住了。有人四处观望,也有人和一板一眼的小家伙玩闹起来。
直到走出机场,那施工的巨大广告牌朝孔九九砸下,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巨大的声响,是广告牌的铁质外框砸落到人体的声音。
孔九九被外力推开,只来得及看到齐陌申浴血的身体。那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竟让她刹那丧失了心跳。
周围乱糟糟一片,似乎是有保安当场抓住了始作俑者,似乎还有女人不甘的怒骂。听着那声音,真是像极了云璃呢。
呵,她那个父亲都落马了,为什么偏偏她没有被关进去?谁能告诉她,为什么!?
长途跋涉了那般久,终于从山里赶到了X市。
初六了,明天便是初七了,便是结婚的大喜日子了。
在呼啸着的救护车上,孔九九握着那只逐渐失去温度的手,一遍遍给他搓着,企图能让它再热起来。
而她,只来得及看到他朝她露出的最后一抹笑,以及那无声的三个字“活下去”。
是啊,她会好好活下去。可是,他呢?
谁能告诉她,该去哪儿找他呢?
雪花伶仃,六角飞落,那个爱了她孔九九将近十年的男人,被彻底地埋在了漆黑的地底,再也不会对她温柔对她宠溺对她呵护了……
三月后。
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孔九九提着简易行李箱,走出了齐家大门。
接受齐家的帮忙,老爹终究还是想通了,不希望孩子多么厉害,只希望他质朴,最终选择带着十十回山里头念书了。
而如今,从齐陌申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走出,孔九九知道,这三个月的缅怀,足够她记忆他一生了。等以后孩子出生,她可以很骄傲地告诉他,他的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爱着他的母亲的……
二楼书房,望向孔九九的身影一步一步远离齐家大宅,齐老爷子将身旁的女人搂紧:“老婆子,咱们真的老了吗?”
“是啊,老了……”声音中,满是沧桑与心酸。
孔九九拖着行李箱坐大巴一路到了Y省火车站,坐在站内等车,只觉得那无力的悲沧,一遍遍席卷。
手机恰在这时响起,明明那个号码早已被她删去,她还是一眼便确定了是属于傅景渊的来电。
自从傅氏总裁恢复听力的消息被媒体争相报导出来后,傅氏便愈发蒸蒸日上,他的才能与经商策略,成为财经板块永不衰败的主题。
“猜一下我在哪儿。”傅景渊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股隐约的沙哑。见孔九九长久没有回答,他只得自己公布答案,“罗马尼亚。”
“哦,是吗?”极轻的话,飞荡在空气中,竟是有着万般苦涩在流转,“我今晚的火车,该回去了。以后也便在深山老林里陪着老爹过一辈子了。”
曾经,他说过他会带她去罗马尼亚体验罗马假日风情。
曾经,她说过她会带他去山里看那山沟十八弯。
只是现在,都没有必要了。
“那就……再见吧。”
再见,该是再也不见了……
抚摸着腹中的小生命,她笑着挂断电话。
她想有牵扯的人永远地离开了她的生命,而她不想有牵扯的人,也注定了得割断联系。
临上车前,孔九九给蒋楠发了条短信。得到的,是另一头火急火燎的回电,以及一顿毫不掩饰的臭骂。
两个女人一台戏,抱着手机,两人都哭得惊天动地,惹来旁人频频侧目张望。
戏,总归得落幕。
此刻,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乏味的下半生的孔九九不会料到,有一个男人,正匆匆取消所有行程,订了最早的航班回国,赶赴一场陪伴她孤老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