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种战况,双方光是肉眼可见的人数加起来至少是有几万人,如此大阵势的对峙,便是白天在树林里都别想近到十里,想在万军之中摸过去太叔京认为自己还没那个本事。
可能按现在的态势想撤以待时变都不可能,这方圆数十里都是战场,现在可能填得满满当当,一切可疑人等都是先斩后奏,无论燕军还是越军都要借你人头立个功,而且这功还不小,以太叔京这种身手,被割下首级起码能换个小军官当当。
一直等也是遥遥无期,白日里自己看了一阵,虽然之后没有再细看也知道喊杀声根本没有停下,这不是什么你一拳我一掌的来往,而是数万人包括将领在内的动态对阵,冲锋一次各损八百就不打了?那怎么可能。
所以太叔京也不敢熟睡,一入夜便坐在崖边和雪燎原同看山下阴影攒动,两军点起火炬照得营地周围通亮,各自严阵以待防备袭营,当然只是大规模的,总有些人自作聪明要搞些小动作。
这山地理位置很好,离战场又近,以他的目力来看,现在能看见的小规模厮杀就有十几处,算不上什么袭营,但这对太叔京来说不是好事,双方军队行动越频繁摸上山来的可能性就越大,从阵势来看他们是在这里对峙不久,虽然有这么个先机之地也都没来得及占据,而底下的士兵小队多半没什么大局观战略,再说了,你能占,别人也能占,在哪儿杀不是杀?非上来做众矢之的那是傻子。
结合以上因素,这座小山反而成了安全之地,但太叔京清楚这里安全不了多久,战局瞬息万变,可能半个多月都不会有人上来看一眼,也可能下一刻就已经有人摸上来了,大意不得。
“喵……”雪燎原发现了情况,既是妖异又是老虎的他具备超强的感官和本能,太叔京不敢怠慢,循声望去。
山脚平原中,一大群越军骑兵身穿铜甲手持铁矛正躲在马后缓缓靠近燕军战阵,在夜色中整个队伍看来如同一条一条黑蟒蜿蜒。
若不是雪燎原发现,太叔京乍一看还真的发现不了这支脚下的奇兵,这更加印证了他之前的担忧不是瞎想,是真正可能发生的事情,此地不宜久留,天亮之后就得想办法离开,迟则生变。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那支奇兵忽然不动了。
“要动手了?”
太叔京话音未落,便听得山峦起伏中喊杀声四起,奇袭的越军一时间首尾难顾,人马皆惊。
他惊奇之下将灼息凝于双目,黑暗阴影之中一切尽收眼底,竟是越军中了埋伏,全线同时被袭击,而且四面八方都是燕军包围,显然是等候多时。
只见无数大小不一的手斧,标枪,锥子,链球朝越军狠砸,在这漆黑的夜里这些飞舞回旋的黑刃旋出寒光闪烁,那些可怜的越军连敌人在哪儿都没搞清楚就被这一轮投掷杀了个七七八八,有人被插了个对穿,有人脸被砸烂,有人头上嵌进了斧子还在兀自抽搐。
其余的越军也并非是什么软柿子,反手拔刀,手执长矛也砍杀了些许燕军,无比凶狠。
但他们毕竟是失了先机,第一轮交锋就死了将近一半的人马,这还不算被惊马踢死的倒霉鬼,再者那些燕军也非常奇特,他们似乎在黑夜内视物没什么问题,要知道太叔京自己都是千钰诀第二重境界,就这还要靠灼息才能看清发生什么,从这点来说这些北燕士兵不可能比自己强,这实在是奇怪的很。
在太叔京思索这其中的古怪之时,被砍得没剩下几个的越军已经突围而出。
便在此时,忽听不远处有人突然叫道:“难怪北狄对咱们的动向一清二楚,果然是此处有探子!给老子杀!”
还没多想,便已有数支箭矢疾射而来,太叔京身子一晃,闪身避过箭矢,急道:“我不是蛮人,只是被战场困在这里而已!”
那带头的一声令下,哪个还听你讲话?一群人瞬间就围了上来,挥刀便砍,太叔京在闪躲之中发现这些越兵刀刀要取自己性命,登时心头火起,可这些越兵非妖非恶,只是杀红了眼,真用震灼斩了又怕污了灵剑,雪燎原在怀中炸毛,便要现身。
“小雪,你先走!”太叔京又一个闪身晃过越兵,将雪燎原抛了出去,叫道:“记住不要轻易现身!”
“喵?!”雪燎原此时就是只巴掌大的小猫,一没入草里直接没了踪影。
这个举动看得不远处观战的南越军官和他旁边的侍从们连连冷笑:“蛮子就是蛮子,死到临头还要放一只畜牲先逃,果然只配与禽兽为伍!”
那边被困住的太叔京听了这话登时恼怒,骂道:“狗东西,小爷不想杀你们是因为明白你们都只是在履职,可如今看来,是我把你们想得太好了?”
那军官嗤笑:“老子宰了你们这些蛮子,烧了你们棚子,抢了你们女人才是真正的尽职尽责呢,你这蛮子说什么疯话,哈哈哈哈!!”
他笑得放荡嚣张,太叔京听得火冒三丈,纵是他已玉鼎明心,此刻听到这种恶语也是心焰爆涨,几欲蹿出:“如果是你们说的这样,那你们和蛮子也没什么差别!”
太叔祖训:欲心杀人,必为剑鬼,奸邪妖恶,遇而斩之!
太叔京怒火中烧,正要拔出震灼斩奸除恶,便在此时他身后的黑暗中不知是谁掷出一支标枪,那标枪漆黑几与夜色融为一体,劲头迅猛,从旁破风而过,正中那大笑的南越军官喉头,标枪前后一穿,只见他颈血直喷飙起,倒在地上登时断气。
谁知其余越兵竟然不慌,只是看了一下那军官的尸体,索性换了一人发号:“老队长已死,现在听我号令,宰了这两个蛮子去请功!”
两个蛮子?还有谁?
太叔京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回头却见那北燕汉子一手战斧一手铁皮盾,趁着那些越兵还在愣神的工夫,上来一斧便了结了一个越兵。
他个子不高,看来二十来岁年纪,相貌朴实,看起来还矮自己一头,却不知哪来的勇力,有四个越兵迎上去,稍不注意又被他砍翻一个,那北燕汉子满脸是血,是刚才那俩越兵的。
见越兵围了上来,他后退数步,寻了个有利位置,接着用战斧在身前斩了一道弧线,暂时阻了那三个越兵时近不得他身。
这一个举动太叔京就明白这北燕人不是什么高手,也只是个普通士兵,应该是在山下伏击越军中的燕兵,问题是他怎么会跑山上来?
不过这个燕人起码对自己没有敌意,这就够了,剩下的斩了这些恶军再问。
太叔京直接拔出震灼,眼中现出紫红火色,只见他手中紫芒吞吐,幽光隐隐,剑指眼前的数十名越兵,字字怒喝:“斩邪除恶,福祸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