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京打发了这些混账之后照旧回到馆子里,将那些铜钱一枚一枚捡了起来,交到那老板娘手中,笑道:“大姐息怒,那些个混账根本就是想吃霸王餐闹事,我可同他们不一样,妳还是收下这些,给点东西吃呗?”
那老板娘余气未消,上下打量一眼,道:“给点东西吃?行啊,那些王八蛋还剩下不老少,你要不嫌弃,我回锅儿一顿炒了给你?”
“好好好,炒热了就是,我兄妹俩不挑。”太叔京嘿嘿笑了两声,又对雪燎原道:“小雪,妳跟着这大姐去院子里挑些水,我俩趁这时候把堂子收拾收拾。”
他二人方才其实也没如何出手,只不过随意揍了那些所谓的侠客一顿,大半桌椅还是他们掀的,其余没什么大碍,只等雪燎原弄些水来,擦洗摆好便是。
老板娘见到太叔京说着当真动起手来,这女娃娃明眸大眼,俊秀英气,个子虽然不大,但虎头虎脑就往院子里钻,没一会儿就听里面那大哥喊道:“诶诶?小丫头妳这么点儿个子,怎么来挑水呢,妳别动别动,来先吃饼吧。”
老板娘回头一看,就见这丫头两手上下一扳,一下就把水缸抬了起来,惊得目瞪口呆!
她刚才虽然瞧见这丫头随便踢了几脚就把那几个汉子踢得砸到一块儿,死了不少,但她只是个寻常百姓,譬如那钢刀被一脚踢弯这等细节便看不出,更想不到这装满水,不下两三百斤重,就这么被抬了起来!
雪燎原跟着一口夺下掌柜手上的大饼,扛着水缸就往堂子里走来,步伐如常,这两口子这下才知是真的遇上了侠义高人了,急忙道:“诶呀,二位少侠何必如此费事,那几个王八蛋赔的银两也足够我把这堂子从里到外全部整修一遍,哪儿用得着你二位动手啊,老韩快去帮忙,我去多买一些菜来!”
“好!”
太叔京笑道:“二位不必麻烦,若非我兄妹俩到此,还未必有这乱子,能有口吃食就好。”
她二人见拦不住太叔京擦洗,只能尽心尽意地为他二人准备饭菜,一忙活,天色就见着暗了下来,老板娘早早把门关上,招待太叔京在后院里和她们夫妇二人一同吃晚饭,雪燎原见到一桌鸡鸭便往嘴里猛塞,而后荤素不忌,一大桌菜有大半被她包圆,连同太叔京在内,看得只能干笑。
“……我这妹子饿了几日,饿得狠了,二位放心,多少钱,我都会赔给你们。”
韩大哥倒不在意,憨憨地笑道:“没事,吃得多,难怪力气这么大,三个我都顶不上,多吃点,没事。”
老板娘也道:“少侠客气什么,那些家伙给的钱足够足够的了。呐,这些铜钱给的太多了,这些鸡鸭肉啊,四百钱也就差不多了,多的还你。”
太叔京也不客气,收下了余下的七百余钱,摇头道:“我兄妹头一次出门,不知大夏物价,就这些盘缠还是村里大伙儿凑的,惭愧。”
老板娘道:“嗨!那是少侠你兄妹帮了咱,好人有好报,咱们两口子从来都不欺人耍诈,要是遇见那些号称侠客的泼皮般黑心的主儿,多少钱都给你吞了。”
太叔京哈哈笑道:“我看老板娘只是寻常人,并不懂什么武艺法术,然而也敢呵斥那些混账,真乃女中豪杰,再不出手岂不是枉为男儿?”
“小兄弟,不是我说,就那些个臭泼皮王八蛋,就他们也敢称侠,不过就是一群练过武的土匪,平常说得好听劫富济贫,其实还不是欺负我们这些寻常百姓!今儿要不是那山上的剑派开大会,我寻思着把堂子腾一腾,趁机赚点小利,才不伺候他们!
倒是你兄妹两个行事懂礼,武功又高,这才让我打心眼里服气!”
一旁的韩大哥知道自己嘴笨,也不说话,只一边点头,一边招呼雪燎原吃东西,太叔京看在眼里,才知所谓侠客正道未必是什么好货,吃了一阵,又问:“您夫妇二人听来不是常开馆子的,难道这太岳品剑大会就有这么稀罕人多,连你们这临时开张也能分润一些?”
老板娘起身给太叔京倒了杯水,又道:“稀罕?那是特别的稀罕!不信你问他,他长了四五十岁,半百的年纪,这里开过第二次大会吗?”
韩大哥这才开口:“这个洛溪镇原本就是个小村小户,几百年前,听说来一个剑仙,把附近山林的兽啊鬼啊什么的全部斩了个精光,后来就在这山峰上住下了,以后,每隔三四十年,或者七八十年,就在山脚下开大会,那求仙问道的人一多,江湖豪客也都往这来,就和赶集似的,他们可都是财主,随便洒下一些都不老少,再加上那山上的仙门保这一方平安,寻常山贼土匪,猛兽都不敢来,慢慢就发展起来了,听我爷爷说,上次开大会,都得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那看来这还是江湖仙门的一桩盛事,并不是等闲场所……”
太叔京心中思索,震灼也有所感应,传念道:“而且这剑气连这镇子里都能感受得到,在这里打探,定然不会白走一趟。”
太叔京暗暗称是,震灼又道:“喂,你小子吃饱喝足,带这蠢猫先走一步,别在这里过夜。”
“为何?此时镇子里八成全住满了人,不在这里叨扰,妳要我露宿街头啊?”
“少废话,今夜风声萧急,河面上风波不断,定然有事,你不宜在此,听我的没错。”
待吃饱喝足之后,太叔京只得按照震灼指示,带着雪燎原与韩氏夫妇告辞道别,这夫妻俩热情好客,对太叔京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都想报恩,留他住下。
“少侠你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嫌我们院子破落了?”
韩大哥也在劝道:“小哥,这今天要不是你,我老韩命都没了,真不是非要委屈你住我们这儿,而是你在外头是肯定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而且那些江湖汉子,也都不是什么善类,我怕你在外头被他们害了!”
太叔京听到这夫妻俩为人心善,也不托词,只道:“我若不走,只怕他们今夜便来害我,我自不打紧,怕会连累你夫妻二人,我兄妹这次出门,千山万水也都走过了,就在街上坐他一宿,且看他们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