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啊?这事情我如果不说与人知,那么在我身死之后恐怕还真的会被桓国师拿来大做文章,坏我燕国大业啊。”
桓孟才听出他话语间没有杀他的意思,而且他自己对这冰原的过去也有了一些兴趣,又转身礼道:“蓝王勿忧,你我虽是两国南北不同,但在下对于文明传续之事历来敬重,蓝王只要能够说服在下,即使两国日后交战,我也当不偏不倚将这段见闻记述下来。”
蓝王点头笑了笑:“好吧,你们随我来。”
他带着三人缓步走向门后,目光追思,道:“具体事实如何我也不能尽知,你们听听就好,若有疑虑之处但可说出。”
三人点头称是,蓝王便道:“先古蛮荒之时北陆与如今一样,也是风雪满天,几乎是终年不断,但那时,北陆是有日夜之分,黑白之别的,那时我们的祖先都属于一个部族,在这里与无数先古猛兽竞争生存,虽然极为艰苦但也有立足之地,我们的部族中每代都有英豪强者出世,等闲兽类亦非我等敌手,直到更北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威胁。”
萧南雪目视石雕,耳听他讲,走着走着,她仿佛置身云雾之中,那石雕上一个一个的面目形象逐渐生动活跃起来,愈发真实,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然置身其中,蓝王,桓孟才都已不见。
“!?”萧南雪顿时一惊,凝目四望只见茫茫一片风雪席卷大地,没有见到任何人,她心思飞转,发现这个情形与先前被永夜之狼锁在识海极其相似,好在她如今惊雁长矛仍在手中,猛地在地上一震,喝道:“永夜之狼,没想到你还是妖魂不散,想借机害我不成!?”
她的身后,一个脚步声急速靠近,萧南雪听得来者方向,当即挺起长矛刺去,那人影急忙往旁边一滚,惊道:“冷血傻子,是我!”
“太叔京?哼,妖孽休想诈我!”萧南雪叱咤一声,就见一片雪雾之中刺来一根黑矛,太叔京连忙把雪燎原抛到一旁,双掌猛力一合,竟夹她不住,他掌心被摩出火星,呲啦一声,那长矛脱掌而出,直刺他心口而来,危机之际,只见雪燎原一个飞扑,虎爪斜斜一拍,才将这长矛挡了开去。
一落地便叫道:“别打了,真的是我们!”
她话音未落,只见苍白风雪之中有一朦胧之物疾斩而来,太叔京在旁一惊,也顾不得手掌被惊雁生生磨掉一层皮肉,直接伸手将雪燎原往后猛地一拉,起身拔腿就逃。
雪燎原被他像包袱一样夹在腋下狂奔,怒道:“你放开我,我这样很难受,你跑什么!”
“我看这冷血傻子一人怔怔走近那些石雕有些古怪,好心追上来,哪想到她会把我们当做幻象,不逃岂不被她杀了!!”
“我们又不是打不过她,先把她制服不好么?”
太叔京听得后面风声尖啸,回头一看,只见一银白长物穿过风雪,直射背心,但这东西并非惊雁长矛和无明那种神刀灵兵,而是普通精炼的标枪,急忙挥臂,当啷一声给打了回去,接着又跑。
萧南雪脚下如风般追杀而至,一跃接起标枪,放在背后,蓝瞳森然凝视前方,心道:“永夜之狼至多只有一丝残魂不散,诈我不成才要逃走,定要乘机除掉它!”
太叔京在风雪白地中飞奔,一边解释道:“冷血傻子是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你若与她争斗为敌,那就是不死不休,赢了也没好,先逃再说!”
“快停下!”
“小祖宗,真停不得!”太叔京连忙把她调整了一下角度,直接扛在肩头,继续往前飞奔,雪燎原脚下直接一跺,太叔京猝不及防,一个跟头直接栽在了雪里,就听她在旁边怒道:“叫你停你不停,你想死不成!”
“我停下才是想……”太叔京刚把脑袋从雪里拔出,顿时就傻了眼,原来他们已经穿过了风壁,眼前只见一团漆黑之气铺天盖地,四下里寸草不生,积雪无存,猛烈的飓风飞旋其上,卷起无数飞沙走石,冲连贯天,四周的风雪更是因此只被压得在周边盘旋而无法止息,云层中电闪雷鸣,声彻天地鸿蒙,隐约只见一只巨物在那团黑云之中卷曲汇聚,身伟如山!
远远望去,太叔京只觉胸口愈发沉闷,透不过气,惊道:“妖云蔽日……天地如盘,冰原上怎么会有如此大妖出世……!!”
他转头去看雪燎原,却见雪燎原已然不知何时化成巨虎原身,竖瞳凝起,毛发猛张,口中难以抑制地低吼咆哮,那黑云中的巨物几乎让它完全丧失了理智!
那巨物在云中昂然:“嗥~~!”
太叔京此时已经被压得气息停窒,就连趴着都已经十分吃力,忽然有一人从背后赶来,伸手将他的手臂扛在肩上,把他拉了起来,太叔京气息忽然稍缓,连喘几口大气,转头一看,却只能看见一头过耳及肩的短发,正好遮住了他的视野。
“哈……冷血傻子,我是不是要谢谢妳没有一刀劈了我?”
萧南雪气息也很不顺畅,被这天地异景惊得无法转移目光,只能强行放出战煞笼罩四周,才能站稳身子,她二人只见那天边黑云如浪似海,朝着四周翻动延伸,那一股股的阴潮和着那狼嗥之声不断侵袭而来,使得二人如坠冰渊,战煞挡不住这等极寒低温,因为这并非是什么术法异力,而是那巨狼存在的本身就已经导致了周围的环境极端恶化,惧意深寒!
太叔京背上的剑匣琅琅振动,他急忙打开,震灼剑霍然飞出,倒悬于二人头顶,放出阵阵紫光笼罩二人,又见一绿衣少女若光点一般化散而出,喝道:“雪燎原,还不醒来!”
她声音如一股清泉一般划过众人脑海,雪燎原瞳孔一放,这才回过神来:“剑灵奶奶?妳怎么……”
“少废话,还不快退回来用你的焰光驱寒!”
雪燎原听到她的指令脚下一跨,正立在三人上方,它肩高十丈,于他三人而言也是如同小山一般,顿时仰天一吼,虎啸震震,浑身焰光大放,将寒气驱离开去,萧南雪收回战煞,好过了许多,转身便要行礼致谢,刚一回头就见那绿衣少女揪住太叔京又骂又打:“你小子跟那蛮王求饶乞命的时候不是想得很明白吗?啊?!现在你活腻了是不是,活腻了是不是!”
震灼边问边打,太叔京刚刚喘过气来,也跑不动,只能抱头叫道:“震灼我知道错了,我给先祖丢人现眼了,妳别打我了,这次真的不是我自己找来的!”
“还说不是,不是!”震灼揪住就打:“不是你自己跑进这残识幻境之中,哪会遇到这种危险!幸好老,我知道你小子早晚要出纰漏,否则再迟片刻,你就要被冻死在此!”
太叔京听到这里心头一暖,反而嘻嘻笑道:“我就知道妳原谅我了,不会不管我的是不是?”
震灼柳眉一竖:“是你个头!”
萧南雪忽然抢身挡在前头,冷道:“是本将眼见石雕奇异,不知觉间陷入此地,他只是跟来搭救于我,你如此打他是何道理?”
“嘿嘿?我替他长辈打他,也要妳来护短?”
太叔京在后头弱弱劝道:“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她还打我总比不管我了的好,妳就别……”
萧南雪听得心头火起,猛一回头冲口就骂:“贱!”她又对震灼冷道:“他虽然愿意被妳责打,本将却看不过眼,妳若是有脱身之计,知道吾等陷于何处,如何逃出,待逃出之后妳愿意如何管教都不妨事,眼下不行!”
那巨狼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意识到了这边还有什么存在一般,忽然垂下云头,轰然落地,它身上黑云卷积,逐渐凝成巨大的狼形身躯,大步向南走来,大地震荡。
震灼见到此景,心知此时确实不是教训这小子的时候,便冷哼道:“这里是永夜之狼的残识幻境,是现实,是梦幻,是记忆,也是曾经发生过的过去……丫头将军妳先前被永夜之狼强行占据过身躯,同时也被灌入了它的意识,所以妳刚才肯定是见到这些石雕上刻画的过去传说,心神向往,又听得那蓝王口述如实,才会进到石壁上记述的事件之中。”
“我跟冷血傻子变成了这石壁上刻画传说的一部分!?”太叔京脑子一转,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