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岩层的路上,太叔京和桓孟才二人不约而同地互相警惕,各自侧目而视:“这国师古古怪怪看着我究竟想做什么?莫非想作法害我?”
“这小子一脸晦气,本是凶煞不吉之相,合该早死,却能多次化险为夷,定然是入了什么大宗门得了仙缘,否则断不能好端端站在此处,他若要联合蓝王杀我,我该如何是好?”
萧南雪在蓝王身边,低声道:“蓝王,你为什么不让我斩杀这厮?”
蓝王道:“我在殿中说过了,即使妳所有的推测都顺理成章,几乎就是事实,但是妳没有捉到他的把柄证据,就算捉到,他还是越人的国师,我拿他胁迫树海山王多弄一些好处,比杀了他管用。”
“哼,只怕那山王也不会多在乎这所谓国师,都是棋子罢了。”
“……妳在怨我。”
“末将深明家国大义,未敢有半分怨愤,不过说的是事实而已。”
他们一行人正在路上走着,太叔京正好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伏高也在旁边。
太叔京骂道:“伏高,莫斡,你们俩家伙竟然口风如此不牢!”
雪燎原听见莫斡的名字,耳朵一动,虎视眈眈看向莫斡,露出一颗虎牙,莫斡本来还不知怎么回事,刚要回头就被那恐怖的小丫头吓个半死,险些就要跳起来,急忙钻入人群逃走:“太叔老大,我真没背叛你啊……不信你问伏高!”
他喊了一声便跑的没影,太叔京跟着一愣:“我随便骂两句,这家伙怎么和见鬼了一样?”
“这个人逃不出我的手心,我让他多跑一会儿,然后再来捉他!”太叔京却见雪燎原眼神直勾,声似低吼,心道:“莫斡这家伙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小祖宗?”
他却不知莫斡先前只不过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被雪燎原在永夜堡追得到处乱窜,可是吓得心惊胆丧,惨不堪言。
雪燎原捉他的时候那凶恶摸样简直真要吃人也差不了多少,而后多次嘱咐威胁不可泄密,不然就咬死他!
如今萧南雪突然出现在堡外,那自然是从他二人处泄密,只不过雪燎原和太叔京决想不到当日萧南雪险些亲手锤凿莫斡,他虽然死不开口,是伏高为了救人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谁又想得到这个一脸敦厚的家伙会“叛变”呢?
虽然如此,太叔京还是对怀里的雪燎原道:“莫斡也算是我战友,是一条汉子,妳吓唬就吓唬就算了,可不能真去动手啊。”
“我当然是吓他。”雪燎原冷哼一声,心道:“吓死这个一脸奸相的家伙!”
此时笼罩永夜堡的迷雾也不知是因为术法被破,还是布阵者已死,被闇明蛛腹甲发出的光照亮以后迷雾就散得一干二净,而且还有些许光亮透入大殿之中,在太叔京和桓孟才眼中那些本就充满了蛮荒气息的石雕刻画,此刻在光照之下更是熠熠生辉,若隐若现,与他们第一次步入这大殿一样,只有蓝王等人似乎就像从这石雕刻画中走出的一样,只有他们自己显得格格不入,完完全全是个外人。
蓝王在前面缓步走着,声音在殿内回荡,说道:“二位可知,这些石雕上刻画的人,兽,都是曾经在冰原上真实存在过,而如今又不复存在的各族图腾。
只可惜,千百年以后它们身死,它们的含义,作为,一切的一切都被生者扭曲篡改了,而冰原诸部,甚至连它们是什么都快忘了,却还在信仰这些图腾。”
桓孟才跟在身后,沉声道:“蓝王此言,是说,事实本身如何并不重要,一切的一切只有活人才能解释……那么你要如何杀我?”
“杀你?你还不配。”蓝王呵呵一笑,指着这些石雕上刻画的诸部传说,道:“我们冰原子民在如此之多的凶恶妖兽环伺之下依然活到了今日,靠的,不是什么祖脉气运,不是什么英明之主,更不是祖先相佑,而是无论如何逆境也顽强不屈的毅力团结,我们的确不强,也没有什么文明,道法,我们依靠的只有自己,我们只要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就会拼命去做的意志!
这是你们越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的,无论是杀我,掘脉,还是驱使妖兽,都没有办法打败我们,你明白么?”
桓孟才阴沉着脸,想着自己一路筹谋暗算,早在鹰扬关战事未分胜负之时他就已经提前预备好了如何从内部拆分冰原诸部,更请得邪道宗门的几位高手,许以厚利,谋得是从内而外一举荡平燕国,扫除这个新兴之患,而自从太叔京这个来历不明的山野小子出现之后局势就渐渐失控,迫使他一计不成再定一计,计计不成,再议他计,一步步到了现在,甚至到了被蛮王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地步。
而且这还不算是被真正拉到台面上,因为此处严格来说,利益方只有他和蓝王二人而已,因此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而不是说给越国。
桓孟才心道:“若不是这不知从哪儿来的宗门暗中相助,我岂会一事无成,他却说个什么求生的意志,呵呵!”
蓝王带着他们来到大殿王座之前,道:“看,诸部的故事最终汇聚一处,人族,雪兽,都聚集在了狼祖脚下,和现在的冰原诸部归于燕国,狼祖的庇护下一样,这就是所有冰原人一直以来的意志!桓国师,和谈于我两国,有利无害,你还是弃了算计的念头,早早签了停战协议吧。”
桓孟才只道如今已然撕破脸,毫不掩饰地冷笑:“冰原人的意志,我看这是蓝王你的意志吧?”
“喔?桓国师有什么高见,让我听听。”
“哼,冰原诸部的图腾皆是妖物,妖物凶残成性,对彼此尚且不忍不让,见面就是死拼,互相吞噬,它们竟会成群结队安然聚于一处,甚至会容忍人类混在其中?
蓝王,你将自己的野心暗喻刻画于石壁之上,无非是借此收服人心,可惜你骗那些部族容易,但瞒不过我!”
蓝王转过身来,失笑两声,萧南雪则站在蓝王旁边,冷道:“南人惯使奸诈权术,不惜改经修典,自然以此小人之心度吾燕人之腹。”
“冰原诸部互相仇杀连一个共同的文字语言都没有,竟会有诸部图腾归于狼祖的传说?这未免太可笑了!”桓孟才又再冷笑。
“凭什么没有相同的文字,语言和信仰,过去的人们就不会聚于一处,就不能有相同的目标呢?”太叔京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