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怨鬼本就不是什么灵魂之属,无外乎是这妖刀因天时放出怨气企图扰乱太叔京的心神,讲不得理,见他出手,登时齐齐鬼哭狼嚎,嘶声尖啸,口中怨愤不已,说得都是林林总总,自己如何被呼延红杀死,成为刀下亡魂。
不过倒是也有那么几个屈死冤鬼,毕竟少数。
太叔京根本不看墙壁上伸展出的怨鬼黑影,只道:“你们只说自己被呼延红残杀,却对自己如何残杀旁人只字不提,人死业消,生前之事无论是复仇报恩,且留待活人来做,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自主离散超升,不要留在这里为难我。”
“嘿嘿嘿,你这个南人表面上好像公正无私,都是在替呼延红说话护短,你图她什么?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又有怨鬼狰狞怪笑:“呼延红别的没有,摸样倒是不差,你说他能图个什么?”
众鬼顿时一起纵声淫笑,连堂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其实以她的姿色容貌,的确是个大大的美人,举止之间透出的气质又有旁人不同,若一朵妖花,美艳动人,却触之即死,即便如此,这种不能碰的印象反而更让人想要得到,如痴如醉。
亲卫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说明他们恐怕也都动过这些心思,只是恐惧还压着他们,不敢造次,谁又能见到如此美人能不动心呢?
“我对她毫无兴趣,只是留着有用,你们现在要伤人发难,须先过我太叔京这一关,多说无益。”太叔京淡淡说道,声音却清清楚楚,压过众鬼。
夜蝶军的亲卫们听了顿时一愕:“兵神……这个南人的语气不像说假话,他不跟我们首领通婚,那我们今后还是要遭诸部排挤呀!”
他们心中都是一沉,又有些转而庆幸:“首领不与外人通婚那倒也好,我们都有机会和盼头!”
“装个屁!你不想要,老子想要!先宰了你,再去剥了呼延红!”
这些怨鬼不再忍让,乌压压一片各自持着刀斧砍了上来,太叔京长身而起,舞起一圈紫光向后扫去,将这些怨鬼连同刀斧一同斩灭,又在众鬼之中穿梭闪避,跟着便是一剑斩下,莫有能挡。
如此一番厮杀起来,他与一群怨鬼在堂内争斗不休,看得外面众人也跟着提起一颗心来!
因为这些鬼怪死状多种,下手又狠,其中不乏有战死部族在内,或三五结队,或十余鬼摆阵,同步进退,让太叔京逐渐被压制下来,只能在鬼群里凭借震灼剑乱斩激突,不去正面对抗成群结阵之鬼。
直杀到后半夜中,只会乱战的怨鬼已尽数被震灼剑斩灭,剩下的都是部族军中之鬼,见他厉害,也都摆开阵势,徐徐逼近。
太叔京一看四面墙壁,怨鬼不断从墙壁爬出,简直是无穷无尽,恼道:“这嗜血女人杀的也太多了吧!还都是各族军队!”
怨鬼成军,排排压来,他左劈右砍,凭灵剑之威,终究没有正经修过战技武道,随着怨鬼越来越多,留给他周旋的空间也越来越小,几乎就是被团团围住,只是暂时没被压死而已。
“哈哈哈,看你这个南人还如何灭我们!”
“杀了他!杀了他!”
便听这鬼笑之声越来越大,声凄骇然,太叔京被逼至角落,眼看瞬间就被淹没,堂内都是鬼影厉啸,欢喜不尽,震得赤铜堂不住震颤,似要破墙而出!
“兵神……那个南人完了,完了!!”有人绝望叫道。
“放你妈个屁!”夜蝶军亲卫中有人破口大骂:“那南人是兵神转世,刀枪不入,连赤铜熔汁都不怕,会怕这些死鬼!?”
果然听得堂内乒乓乱响,声声清脆入耳,片刻之间响了不知几百下,却是这些怨鬼将太叔京压在当中一通乱斩,始终砍他不动,无可奈何之下,又有怨鬼身化怨气,从他眼耳口鼻入侵,太叔京的玉鼎明心之中,心焰登时爆燃,热力激发,将这些怨鬼焚为烟尘气化!
太叔京虽然被压得起不来身,仍在冷笑:“你们鬼多势众,但只要小爷不死,你们休想冲出堂去,看你们能奈我何!”
这些怨鬼气得愤然鬼叫:“这是个什么怪人!老子就不信砍不死你!!”
他们不知疲累,一刻不停的乱砍乱斩,始终没能将太叔京斩死,云天之外,朔月即将过去,怨鬼们徒然无功,忽然墙上传来一股吸力,顿时将这无数鬼怪化为无数黑气,倒滚集合,四面墙壁上其余的黑影也都统合起来,成为一团巨大的怨气黑球。
太叔京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烟尘灰土,看向那团怨气:“这些怨气没有实体,对我无可奈何,莫非还有什么变化?”
“咔……咔……”
那团怨气顿时凝滞,如同硬化一般,从中传来几声脆响,从中逐渐裂开,太叔京眉头一皱,就见那团怨气正逐渐变化,六对比门扇还大许多的翼膜伸展张开,又有长物从中探出,飞速刺来,他挥剑一荡,这两条长物竟然不断,又缩了回去,只是那团怨气正中越来越小,却猛然迸出两道猩红血光!
“什么怪物,死了还这么厉害!”
太叔京话音未落,却见那六对翼膜也跟着咕噜咕噜,霍然张开六道血光,如同长了六只血眼一般,微微一动,便是腥风扑面,直接将他掀到赤铜墙壁之上,吹得整座大堂隆隆作响,内有狂风!
“极夜血蝶!!原来如此……呼延红这大刀是劈了这怪物铸成的!”他在楼不与给的羊皮卷上见过此物,传说乃是呼延部一族的图腾,会在极夜黑暗中掀起腥风降临,采饮活物血食,消化后反吐出来,抹在身上,成为血茧,每次破茧之后都更为强大!
他在极北祖脉却没有见到这怪,原以为也与其他部族的图腾一样早已灭绝,没想到却在刀中还留有如此怨气!
“桀桀桀……你这个人类很有一点本事,我本来想占据那女人的肉身,正大光明地饱饮鲜血,你却要把这刀给炼了,逼我现身……!”
这极夜血蝶也不知是因为和呼延红同化太久还是怎地,口吐人言,阴森无比,俨然就是她本人在开口说话,迷惑性极强!
夜蝶军和呼延部的亲卫们顿时人心惶惶,惊疑不定,有人听到首领声音,便要上前救援,骂道:“他妈的,这个南人难道在骗我们!!”
此时有些资历较老的夜蝶军军官心中一疑,立刻指使人去查看呼延红所在,经过回报确认,呼延红还在塌上躺着,纹丝未动,他立刻阻止周边亲卫军士,道:“兵神进去前交代过,无论任何怪声异象都不要靠近,我们把守好这里就是!”
“可是,这里面的首领要是真的怎么办?”
“蠢货!你好好看看,这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那亲卫愕然退开,却见一只六翼大虫浮在堂内,不住扇风,顿时一惊,险些就要下跪,道:“极夜血蝶……!”
那些军官和百夫长们齐齐一喝:“不许下跪!这极夜血蝶早就被我们首领斩了,已经不是我们的图腾!”
原来当年之事,参与铸刀的只有高层军官贵族,并非人人知道,这亲卫还很年轻,不知其中缘由,只以为是图腾现世。
太叔京被这腥风顶在墙上,气息不顺,更无法动弹,只勉强问道:“你这妖怪,从刃中化出,该当已死,怎么还有如此妖力!”
那极夜血蝶桀笑道:“我们极夜血蝶,原来就是冰原血怨之气化生,是一团血煞,但是我们生长周期太长,又要结茧,斗不过其他大妖,所以我才暗中离开极北,享受这些人类供奉的血食!”
堂外,年长些的军官对众人解释道:“当年老首领战死在燕部手中使得人心惶惶,有很多人想要叛逆争夺首领之位,我们按照族中代代相传的规矩,每当首领更替,就要举行大祭,供奉血食,以求血蝶庇佑。”
极夜血蝶阴声续道:“我被这些人类召唤来此享用血食,却见到他们个个带伤,人数大减,竟然还在铸刀,一看就是族群朝不保夕,难以续存!”
“这极夜血蝶突然狂性大发,不仅吸干了我们献祭的族人,还要把我们全族在场的其他人都给吃掉,许多人都被突然吸干一身血液,我们现在首领的蝶醉大刀那时久不能铸成,见到如此状况,竟然是小小年纪的首领赶来,提着那未铸好的大刀劈死了这怪物,才救了全族,现在我们早就不拜它了!”军官又道。
“嘿嘿嘿……这些愚蠢的人类没一个敢反抗,还在疑惑是不是冲撞了我,只有那个女人胆子不小,竟敢偷袭劈我!可是她想不到,我本身就是血煞之气,后来我转念一想,呼延部的人不够我吃,索性藏在刀中,借她之名,借她之刀畅饮鲜血,就算她死了,这刀也会落入别人手里,我坐享其血。”
太叔京听到这里忽然一笑:“可是你没有想到,她在你暗中取引精血的过程中不仅没有死,反而逐渐强大,地位甚高,所以你又动了夺舍的念头,却遇到了我!”
极夜血蝶的笑声又像虫鸣,又夹杂着呼延红的音调,便道:“遇到了你又怎么样?现在正是朔月,我血煞怨气大增!等我吸干了你小子的精血,立刻便借你尸身,暗中夺了呼延红的身子,再也没人知道,哈哈哈哈……”
“你如今没有实体原身,还敢在我太叔一族面前夸口?”太叔京虽然动弹不得,却丝毫不惧,还在冷笑。
“太叔……太叔?啊——!!!”岂料这极夜血蝶忽然厉声尖啸,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六翼同时猛扇腥风,化作无数足可分金断玉的血色风刀,如雨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