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雪脑中顿时轰然:“它真是狼祖……不对,它如果是狼祖为何对冰原子民毫无一丝怜悯,甚至还要焚尽吾等的灵魂?”
放着蓝色光芒的冰壁逐渐凝缩暗淡,巨大的蓝瞳也随之不断缩小,那声音吼吼冷笑不止,充满了玩味和讥嘲,它正是故意说出自己身份,期待着萧南雪在它面前信念崩溃,并以此为乐,然后才会吃掉她。
“人类,我在你的眼中看见了迷茫,恐惧,但这些都改变不了事实……我,永夜之狼,就是被你们歌颂编造的狼祖!”
萧南雪原本不是燕人,但她的父亲却是北地来客,她自己来到冰原以后融入燕人的速度也是很快,不过数年便已能领兵征战,这与她体内的冰原血脉不无关系,虽然在礼法方面她秉承的是南人的忠孝节义,可骨子里还是一个燕人,对狼祖传说的信仰不会比其他燕人低,甚至说远远超过,所以才会一厢情愿地以为焰鳞狼就是狼祖,直到焰鳞狼呲牙才意识到不是。
而如今这个冰中的妖怪对人类不仅没有一点好感,甚至是憎恶到了极点,萧南雪便也不肯相信它就是狼祖,但这怪物却承认了自己就是狼祖。
身为被狼祖庇佑,传说留着狼祖血脉的燕人,却被狼祖如此憎恨,还要吞吃下肚,这反差太大,萧南雪根本不能接受。
“不……汝在说谎,汝这么说是想动摇吾对狼祖的信仰!吾绝不会上当!”萧南雪大声对那声音吼叫,极力反驳它说的一切,永夜之狼对她的驳斥根本不屑一顾,沉默的看着这个人类如此想要保护自己心中坚信的事物,事实却无比的滑稽。
冰壁上的蓝光逐渐暗淡,朝着那被萧南雪标枪钻出的裂洞之中涌去,蓝瞳也跟着一双接一双的消失,那声音不再回应,任凭萧南雪一个人大声喝斥,倘若永夜之狼真是回应,那还恰恰证明它在说谎,可是它并不回应,则证明了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驳斥的必要,这让萧南雪内心一直坚信的东西随着自己的大吼一点一点的崩塌。
狼祖并没有护佑人类,狼祖对人类深恶痛绝,要将冰原子民吞噬殆尽,让燕人永远活在黑暗与恐惧之中,哪怕是死了,灵魂也要遭到业焰焚魂,直到灰飞烟灭!
那裂洞里的蓝光越来越亮,缓缓跃动起来,就像蓝色的火焰一样,永夜之狼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不相信,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用自己那蓝色的眼睛亲自看一看眼前的事实呢?”
“不,本将绝不会中计,汝是想借吾之眼助你脱困!”萧南雪声音有些沙哑,喝道:“似尔等妖孽,最擅蛊惑人心,在冰道之中便是想要借吾之眼凝成实体,以为本将不知?!”
萧南雪这番话已经不是说给永夜之狼,更大程度上是在告诉自己,决不能被它蛊惑,更不能让这怪物脱身!
永夜之狼的笑声从裂洞中滋啦传来,如冰裂一般,对萧南雪道:“人类,弱小而又自以为是,别再骗自己了,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你,你心里是知道的。而且……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已经助我脱困,只不过不愿意承认。”
“是啊……怎么能够承认呢?人类的内心都是很阴暗的,将永夜之狼解放出来的罪名等同于是背叛族群,你当然不会承认的。因为一旦承认,你就是人族的罪人,你的王要杀你,你的朋友,亲人还有你口中的冰原子民,人人都恨不得杀了你,除掉你这个祸害!”
“其实,你怕了……你最害怕的事情便是被族人唾弃,我都知道……因为我已经出来了,我能看透你的内心。”
“不!胡说,该死的妖孽,本将一个字都不会信你!假若你当真脱困,我也必会将你斩杀于此!你真的脱困,早已现身杀我,怎会与我说这些!”萧南雪颤声嘶吼,双眼紧闭,连耳朵也捂住,打定主意无论永夜之狼如何言语威吓也决不肯抬头!
便在此时,冰壁裂洞之中又传来一种异样的声音。
咚……咚……。
不是风声,不是笑声,连冰裂都不是,其实这声音再是熟悉不过,只是萧南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想,那是永夜之狼自冰壁裂洞中缓步迈出的脚步声!
她明明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那脚步声还是清晰传来,越来越近,简直就像是在催促,逼迫她去面对永夜之狼已经脱困的现实!
“不,不可能,我绝对不会上当……”萧南雪紧咬银牙,身躯颤抖,那不是因为她不相信永夜之狼确实已经脱困,而是因为确定它怕是真的已经逃了出来!
咚……咚……。
永夜之狼低沉笑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不走,是因为对你还有点兴趣,毕竟你们这一脉人族,都继承了那个人从我这里夺走的血脉之力,从这一点来看,你们也的确可以说是我的后代。而不是需要借人了的肉眼凡胎凝形,我说了,你只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已……你甚至不敢直面这一点,自欺欺人而已!哈哈哈!”
“本将……从来不知何谓逃避!妖孽,既然是吾将你放脱,纳命来吧!”
萧南雪大喝一声,猛一抬头,却见那冰壁裂洞中空无一物,原先散在其他方向冰壁上的蓝光此刻都聚裂洞左右,一双巨大而耀眼的蓝色狼眸正在眼前!
萧南雪狼面之下,蓝瞳骤然缩紧,骇然变色:“你……妖孽~~~!”
那冰壁上一对巨大的蓝色狼眸耀眼非常,萧南雪与它目光相接,同时一凝,两道蓝光骤然射入萧南雪蓝眸之中,如滔滔江河般源源不断地冲入她识海,只见一片黑暗之中,蓝焰无边,在她识海中席卷蔓延,变成一个蓝色冰焰与无尽黑暗交织而成的冰冷世界,将萧南雪的意识和魂魄重重围住!
萧南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冰焰与黑暗当中,那蓝焰不知是什么火,站在其中感受到的不是热浪,而是发自骨髓的无尽深寒,还没及身,萧南雪便觉自己从内到外在一寸寸的冰结,刺痛无比!
咯啦……咯啦……。
直冻得萧南雪双手抱肩,屈蹲蜷缩下来,全身颤抖不止,同时全身每一个角落都传来强烈刺痛,感觉自己好像随时会就这么冰碎一般!
“这,这是什么地方……”
便在此时,蓝焰中一个扭曲的人影缓缓走来,却听一个清澈而明亮的声音正在冰焰中冷笑:“这里是你的识海,也就是所谓的,意识深处……”
萧南雪闻言一惊,失声道:“妳,妳是谁!?难道……”
“惊讶吗?我也很惊讶。”
便见那人影逐渐凝实,自蓝色冰焰中徐徐走出,音容笑貌与萧南雪完全一样,同样一双蓝瞳中幽幽闪动着邪恶的光芒,似冰似火,细看又是无尽的黑暗深渊。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妳,居然是一个女人。女人竟然也能继承我的幽血!”
萧南雪虽然身子还在颤抖,但她目呲欲裂,一双黑色的眸子里简直要喷出火来,竟然强忍深寒冰痛,强行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自己:“妖孽~!!别以为汝对本将使这种幻术能够奏效!”
萧南雪伸手一握,便要抽刀劈死面前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幻影,一握之后,这才发现自己腰间空无一物,打量自己一眼,根本就是一丝不挂!
她一时惊怒交集急忙掩住自身,指着自己的幻影恨声怒骂:“妖孽好无耻!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便杀了本将,吾若是叫上一声,那便是无能懦夫!”
永夜之狼化成的萧南雪微微一怔,看她这番举止动作不由咯咯发笑,对萧南雪嘲弄不已:“羞耻?天地生万物,飞禽走兽,哪个不是本来面目?偏生你们人类虚伪下作,欺人欺己,真是异类!”
“人无道义廉耻,与禽兽何异!妖孽岂知礼法教化!”
“道义廉耻?恶心!”永夜之狼冷笑道:“你们人类本就禽兽不如,道义廉耻也是用来管束弱者的鬼话,若真的有什么廉耻,妳又岂会落在我的手中?”
萧南雪浑身颤抖不止,上下牙关打战,没有一刻停歇,却还是强忍冰痛,怒道:“妖孽,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永夜之狼眼眸在萧南雪身上上下流转,啧啧打量,看着看着,那一双比雪还白的手在自己的化成的身躯上来回勾勒,萧南雪本来便如冰雪一般清丽动人,而永夜之狼此刻化作她的摸样,对这幅身躯犹生怜爱,声声赞叹,比之本尊又多了一抹娇媚之色。
萧南雪见到此景,又羞又怒,索性再不遮掩,直接展开手脚朝永夜之狼扑了过去!
永夜之狼却不闪躲,只见那蓝眸晶莹一闪,萧南雪顿时保持着扑过来的姿势被定在那里,只剩黑而明亮的大眼睛在眼眶中打转,仍然是恶狠狠地瞪着它!
永夜之狼故作女态忽然“哎哟~”一声,啧啧笑道:“妳这是要吃了我?可惜,妳只是人,不是狼。如果妳也是我狼族,说不定我便不会把妳的魂魄拘在这里了,这副身子倒是不错。”
她轻笑一声,转身步入那蓝色冰焰之中,声音远远自冰焰另一头传来,渐行渐远:“看在妳助我脱困的份上,便回答妳的疑问,我的肉身早已不复存在了,就连血脉都早已融入了灵脉之中,妳的身子正好合用,我很满意……至于妳,就永远在这里忍受冰焰焚魂之苦,眼睁睁看着我是怎么去杀光冰原人族吧!”
“我可比你们人类守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