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夜晓灵惊道,她本想自己来做饵,没想到太叔京先开了口。
太叔京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这个光荣的任务非小爷莫属,此间还有谁来?”
夜晓灵急道:“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啊,实在……实在不行的话本小姐勉强也是可以诱一诱那妖怪的。”勇气可嘉,只不过声音越说越低,她心里还是怯的。
商丙元听她要替太叔京当诱饵,一惊之下跳了起来,大叫不可。
“自然不可。”太叔京拍了拍商丙元,示意坐下,分析道:“商公子要在厅外作法,自是不能动的,而妳夜大小姐如此美貌,又是夜老头儿的千金明珠,身娇肉贵,万一熏坏了这花容月貌可如何是好?比不得我一个自小在剑炉旁炼大的野小子,论耐力论逃命可比妳一个大小姐强得多了,是以这充当诱饵的活什非我莫属。”
夜晓灵听得胸中气急,忍无可忍,霍地站起身来一句话冲口而出,骂道:“谁说你打铁铸剑,山野出身就生得比我贱了?!”说完把面前的案几一掀,跑了出去。
“太叔公子方才所言确是有理呀,夜姑娘,等等!”见夜晓灵忽然夺门而出,商丙元来不及阻拦,正想追出去的时候太叔京从背后拉住了他。
当然所言有理,他巴不得太叔京出什么意外,但现在太叔京还不能让他走。
商丙元本就跟太叔京合不来,此刻因为太叔京拉住他不能去追夜晓灵,更是侧目狠瞪了一眼,冷冷道:“商某应该提醒过,不要随意靠近我。”话毕,商丙元口中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袖口竟忽然鼓起,瞬间长了几尺,太叔京始料未及,只见他大袖一甩,直被抛到三丈多高,商丙元在下面冷冷看着,若是真如此坠地非摔再断几根骨头不可,甚至角度不好摔死都有可能。
这次太叔京有了上次被夜天行摔翻的经验,急中生智,借下坠之势翻了个角度,将头下脚上调转过来,“咚”一声闷响,终于最后一刻总算是两脚着地的姿势堪堪着地,震得两腿发麻。
见他已然无事站稳,商丙元又冷冷重哼了一声。
太叔京是真没想到这该死的贼道士,人前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人后竟不顾身份对一个凡人使起神通,此番过去但若小爷不死,必要记下了!
他强按怒意,但仍是和声细语,对商丙元苦叫:“哎哟~差点没摔死我,商公子好本领啊,真想不到这么厉害。”商丙元并不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冷冷瞪着他,太叔京接着示弱道:“其实以商公子你的神通,何必使在我一个不识真仙的凡夫俗子身上呢?你只须动动念,我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太叔京这番言语,在商丙元听来无比的悦耳,这才是他该听到的声音,这才是肉眼凡胎在他面前该有的卑贱,他只道方才略施法术,太叔京险些摔成重伤,已是惧了,明白了在自己面前他只不过是个凡人这个事实。
商丙元此刻心中大悦,终于开口:“哼,你舍着一条小命也要把道爷拦下,该不会只是想求饶吧?”
太叔京故作卑微嘿嘿笑道:“正是正是,什么都瞒不过商公子。”
商丙元昂首得意:“哼哼~说吧。”
太叔京伏低做小,鞠着身子,凑到他耳旁说道:“在下只是想求商公子一件事,届时在下把那妖孽引到厅里来,那时您可要拦住夜晓灵那小娘皮千万别让她乱闯碍事,好让在下能逃出来,至于其他的……”
商丙元忽然打断他的话,轻蔑地瞄了一眼,怒道:“住口!你这下作的东西,也配提晓灵?!你只须拼上性命将那妖孽引来便是,之后,道爷自会全力施为,其余的生死有命,与我无关。”
太叔京鞠着身子连连做拜,赔笑道:“好好好,那小人的性命就全指着您了。”商丙元没有理会,将袖袍一收离开了紫金厅。
此时空荡荡的金厅之内只剩下了一个仍是鞠着身子的卑微身影,那门外月光洒了进来分外凉薄,也不知是冷月映在脸上照出的青色,还是山中少年的脸色原本就已经铁青,方才在这厅内的种种卑贱无耻,虚伪下作,仿若都是真的一样。
“下作……?”他自问。
的确是低贱地让人想笑,虚伪地让人恶心。
但那些都是假的,此刻在少年的心里只有对那个俏丽刁蛮少女的报恩之情,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的念头才是真的。
谁也不知那少年的心中傲气仍存,不屈仍在,其余的一切都是假象。
你只须动动念,我已死无葬身之地。
太叔京心中反复地念着这句话。
是的,从刚才商丙元微一动念略施小法,自己险些就那么狼狈地直直摔下来就明白,肉体凡胎与修仙之体的差距显而易见,那句阿谀奉承的话既是谎言,同样也是不争的事实,凡人在他们的眼中就如同路边的野狗一样,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踢死它。
可是我不服!谁又说过凡人,就一定不能胜过仙人呢!?
震灼此时传来阵阵低鸣,似水面的涟漪一样一波一波递进了太叔京的心里,忽然,那涟漪化作一个霹雳,轰散了所有灰色的阴云,霎时云淡风轻。
“震灼,谢谢你。”太叔京纵声长笑:“那贼道士自以为高人一等,却还不是要倚仗小爷,被小爷骗了!又有什么了不起?哈哈哈哈!”他笑那贼道士无知,自大,也笑自己,竟然会冒出那么卑微的想法,但一笑过后,那都不存在了。
心焰一明,豁然开朗,麻胀感已经消失,太叔京大步离开了这里。
紫金厅内,已是不剩一人了。
为了以防万一,太叔京照旧到紫金厅的房顶上守夜。
明月当空,太叔京看着下面的人们今夜仍是各司其职,为修复残砖断瓦而忙碌着,那团黑影今夜没有出现。
这天晚上,夜晓灵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不明白太叔京这个笨蛋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做诱饵。那个妖怪大家都看见了,根本就不是人能够对付的,他是以为自己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了不起吗?那些自轻自贱的话更是莫名其妙,夜晓灵从不认为自己比谁高贵,那只是好强的性子而已,但太叔京在紫金厅里那一副死了也无所谓的态度更让她火大,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得快请爹爹出关才行……”她喃喃道:“不然大乌龟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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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太叔京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开始自己一个人在紫烟城中内外搜索邪罗剑的蛛丝马迹,那贼人做的很干净,不仅是痕迹不存,城中老幼连一点类似的传闻都没有,不过在询问的过程中意外得知一件事,紫烟城在商丙元和他到来之前曾经十余年闭城不开,只有生活必须的物资交换入城才能出去,而且出去的都是营中士卒,换句话说如果邪罗剑是十年之内丢失的话,恐怕那贼还在城里,这勉强算个好消息,但紫烟城中房屋,丁口如此之多,寻剑仍是大海捞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