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王这么一笑,整座山腹大殿竟也开始跟着笑声颤了起来,桓孟才气息一窒,只觉那蓝王的笑声浩荡无边,自己全身连肉带骨都在与蓝王的笑声一起共振,脑袋里嗡嗡一阵蜂鸣!
再看殿内众人,蓝王倚在王座之上,左边数过分别是猎帅,黑银部族长等人,还有一个独眼高大的精赤大汉,他乃是燕国的角斗冠军,全都是威武健硕。
右边看来,则是熊面,狼面,蝶面,三位兽将,有男有女,蝶面冷目,狼面静谧,熊面威武,各有不同姿态,都是万夫莫敌。
还有其他万户侯和诸部族长,刑军长官,守夜官等人,都是奇装异服,有的重装大斧,有的一身兽皮大衣,有的连干脆兜帽上都是野兽之形,简直如同这些石壁上描绘的传说活了过来一样!
而这莫名的强烈震颤连太叔京和莫斡那边都感受明显,只觉整座山都在摇晃,顶上不断有冰雪碎石滚落,轰轰隆隆之声如浪传出,底下的普通部族们都从家里逃了出来,就连维持秩序的守夜人也不知发生何事。
“快,这里太危险,我们先往将军府里躲避!”
莫斡拉着太叔京急忙藏到府中,言道:“永夜堡本来就是建在岩壁上头,经年累月,不知多少积雪冰凌,这下可全要震下来了!”
太叔京修炼千钰诀,对岩矿之类的硬物感触比他更深,皱眉道:“这震动是从地里传出来的!”
山摇地动之中,蓝王笑声不停,南越使团其余人早已乱作一团,不少人都摇摇晃晃,掉头逃到外面,唯有那随从虽然两腿打颤,依旧在桓孟才身侧,他强忍头疼,一边对桓孟才急道:“这蛮子不知使得什么手段,怕是要引发山崩好将大人害死,请您快走!”
桓孟才保持着姿势,不曾抬头,对随从笑道:“他若当真要害我,岂是你能拦得住?不必多事,且逃出去吧。”
那随从顿足道:“大王令我前来就是用性命保护您,我就是自己逃出去了也是要被蛮子砍死,何必落个骂名!”
桓孟才不再说话,猎帅,兽将和黑银部的族长也都站立不稳,神色大变,他们心中都知这座永夜堡是将雪山挖空而建,虽然设计巧妙坚固,但这次明显是连整座山都在振动,这大殿还能顶得住吗?
除了放声大笑的蓝王以外,萧南雪恐怕就是最为镇静的一个了,不光没有表情,连一丝动作都没有,任凭石屑洒落和大殿摇晃。
她稳稳站在那里,一双蓝瞳平静地看着桓孟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心中只道:“蓝王虽然气力远超常人,却也不能以笑声撼动永夜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蓝王笑完,震动也随之止歇,除了一地碎石,和满头的灰尘以外似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桓孟才心中暗道:“方才震动之中,众人无不逃散,这随从不逃也不过是左右一死索性不逃,而燕国这些蛮人竟然不但不逃,那个狼面将军反而很是镇静,蛮王麾下尽皆此虎狼之辈,当真了不起。”
蓝王凝目看向桓孟才,笑道:“我方才见到鬼熊将军不过数步之间竟还被你超过甩开,有些失态了。不知来使可曾受惊?”
桓孟才嘴上不戳破蓝王是因自己反超熊面将军故意长笑示威,只是又行一礼,笑道:“蓝王说笑了,在下是个弱质文人,在越国时替树海山王管理文书通牒,诸般琐事,还要给山王和大臣的子女们上课教书,我若是走得慢那便赶不及了,故而习惯走得快些,倒也不曾受惊。”
蓝王缓缓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本王也不曾受惊,否则今天就谈不成事了。”
猎帅,澹台梧等人听得古怪,分明是蓝王自己在笑,又怎么会受惊?
桓孟才已站直了身子,也道:“蓝王果然是气概非凡,在下今日领教了。”
萧南雪目光一凝,已品出话里有话。
“此间众人不曾惊慌者包括我在内共有三人,蓝王是不足憾山,而这使臣自称文人,却也根本没有惊慌,若非是见惯了这种事情,否则这震动定与他有关。他们二人到底知道什么?”
蓝王抬了抬手,道:“闲话就说到这里吧,说说你们的王对两国今后有什么看法。”
“我家大王对于历代先王奴役燕人而深感愧疚,自问鹰扬关之外的冰原之地我国无力善加治理,得之无用,愿意将七百里之地尽数奉送蓝王殿下,以求罢兵。”
澹台猎帅年纪虽大,却是神思敏捷,他立刻听出话中之意,道:“哼!南王本领不济,这顺水人情倒做了个十足!”
桓孟才微微转身,禀礼笑道:“老人家,不是南王,是山王。而且,我家大王是一片诚意与蓝王殿下结交,情愿割出七百里之地换两国和平,这怎能是顺水人情呢?”
萧南雪忽然冷道:“你越国七百余里包括鹰扬关都是我们燕人亲手夺下,是越军一溃七百里里丧土失地,如今却成了你南王慷慨大度让与吾等!?”
桓孟才听了这话,面容和善,却在冷笑:“我知天狼将军在鹰扬关前数败我越国先锋大军,更亲手斩杀我越国大将,想来是以为我越国技止此耳,已无可用之兵了?”
萧南雪怒道:“你若有兵,何至于来此耍嘴卖乖!”
夜蝶将军斜睨萧南雪,心中发笑:“小丫头片子毕竟不晓事,他既敢来此耍嘴,自是有兵,蓝王虽然一统冰原,我们冰原人本就不多,难不成他们越人还真的数战就被妳赶尽杀绝了么?”
桓孟才点头又道:“此正是我越王宽宏大量之故,不愿与诸位再刀剑相向,这乃是止战止杀的大善之举,故而派我前来与蓝王商议,况且,两国从此结好对燕国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放肆!”桓孟才巧舌如簧,就连澹台梧也忍不住喝了一声,他声音极其有力,直在殿中不断回响,喝道:“你口口声声说南王要止战和谈,却将鹰扬关单独略过,你可知我燕人多少死在关下!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罢休!”
桓孟才看过一眼:“噢~原来是鬼熊将军,鄙人适才还以为只是个引路小将,失敬,失敬……”
“你!”
老猎帅眼睛一瞪,朝桓孟才射出锐利目光,桓孟才本欲出言讥讽,顿感自己胸膛似被什么极为锋利的物事洞穿一般!
桓孟才便怔怔低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虽然胸口完好无恙,但脊背却有寒意涌出,比永夜更加寒冷,暗道:“这老家伙好生厉害呀,蓝王尚要出声剧震,狼面处变不惊,熊面魁梧难当,他却只是凝目一瞪竟能有如此杀气!看来我不能太过得罪。”
桓孟才拱手行礼:“是在下出言无状,并非有意讥讽,鬼熊将军见谅。”
“来使还是说一说鹰扬关归属为好,我们燕人都是直性子,听不懂你拐弯抹角,影射讥讽。”老猎帅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