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京一炼又是数日,等到罢手熄火之时已是南越使臣约定来访之日了。
萧南雪一早便穿戴好战甲,一身戎装,准备先行去见蓝王,太叔京紧赶慢赶,将新铸的标枪全数给她背上,又站到面前好好地端详一番。
只见一片寒光烁烁,雪明透亮,加之她一身白衣白甲修冶一新,浑身都拢着一层光晕,配合萧南雪本就英武挺拔的身姿,真有神将之风,英武非凡。
太叔京很是满意,让到一旁,笑道:“就这一身战甲,肯定能把越人给镇住,到时候定是割地赔款,不敢多言了。”
“油嘴滑舌。”萧南雪幽幽看了他一眼,道:“我身为兽将,必须在蓝王身旁,少时自有人来请你,不要横生枝节。”
“大将军放心~我就在这呆着,没人喊我,我索性就不去了。”
永夜堡外平静如常,燕人并没有大摆阵列威慑迎接,就连城墙上的守夜士兵都没多几个,南越使臣队伍冒着暴雪寒风,在路上几番遭遇狼群袭击,冰洞塌陷,当真是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才来到永夜堡外,本以为定有队伍列阵迎接,不曾想过城下竟如此冷清,心都凉了半截。
“这些蛮子好生无礼!我们艰难跋涉,沿途连个鬼都没有见到,好不容易来此,竟也无一人理会!”
队首的南越使臣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口中叹出一口白气,笑道:“此乃是蓝王的攻心之计,便是要我等不见一人,自己巴巴地赴此苦寒之地来与他和谈呢。”
他也不以为意,当先迈开步子往永夜堡走去。
仰头看了一眼永夜堡的巨墙,看向身侧随从,又叹一声:“冰雪之上立此高墙,谁言蛮人不通教化来着?”
随从被问得脸红,梗着脖子道:“也不过就是能砌墙垒堡罢了!”
桓孟才笑而不语,朗声道:“墙上的燕人兄弟们,劳烦开开城门,我们乃是南越使臣,来见蓝王。”
守夜人们交头接耳一阵,不一会儿下来一个灵巧小哥,桓孟才眼睛一量,暗道:“此人面相聪慧,定有来意,我且看看他想做甚么。”
那小哥掏了掏耳朵,道:“上面听不清,你们几个是来干什么的?”
桓孟才带来的随从一时气愤,叫道:“我们是上邦使臣,前来与你家蓝王商谈国家大事,快快打开城门,否则你吃罪不起!”
“啥?上邦?上邦是什么东西?”
那随从忍耐不住,便要上前,桓孟才侧目一瞥,又转头笑道:“我们是南边越国来求见蓝王的。”
小哥恍然大悟,随后便手掌朝天,伸了过来,桓孟才看了一眼,有些愣了,这要是在神陆定是索贿无疑,可他听说燕人视钱财如粪土,从未听闻有此习惯,亦或是冰原上的什么习俗?
桓孟才满脸堆笑,手心向地,也伸手去搭,那小哥脸色一变,霍地抽回手去,然后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桓孟才,道:“你这南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竟然是个败类,有这般嗜好!”
桓孟才闻言一愣:“我不过是在同你握手施礼,小哥这嗜好……可从何说起?”
那小哥“啧”了一声,满脸嫌弃,像是从未见过如此蠢笨的南人,道:“我向你伸手,这是要过路费!这还要我教你吗?”
“……”南越使团一阵无语,包括桓孟才都没有想到,好歹他们也是国家层面派出的和谈使者,一路上饮冰喝风也就罢了,区区一个门卫的也敢索贿!
“燕人也要行贿吗!?”
“跟你们南人学的,给不给?不给我走了。上面的大哥可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桓孟才的那个随从再也忍无可忍,霍然抽出刀来在小哥头顶乱晃,喝道:“我们奉树海山王的旨意前来和谈,你这小蛮子胆敢阻拦,当真不怕我先斩了你!”
那小哥一双眼睛极为灵动,只看着那刀在头上乱晃也浑然不怕,桓孟才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更不阻拦,任凭随从去骂,只是随从无论如何好说歹说,那小哥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根本就不回应。
随从越说越怒,恶上新头,刀势一变,竟然真砍了下来,他后面的使团队伍多是文人婢女之类,直吓得“咿呀”一声捂住眼睛不敢去看,却又半晌没听见什么动机,只听得随从“嘿!嘿!”的乱喊,持刀乱砍,那小哥左右闪避,身形灵动,活像个猴子,始终砍他不到。
砍不到就对了,桓孟才也是明知这随从不是对手才不去阻拦,他既敢在此索贿,说明蓝王根本不管此间事,寻他晦气又有何用?
过不多时,那随从已经满头大汗,瞬间结了一层霜在脑袋上,又冷又疼,疲惫不堪,看着这蛮子在眼前乱晃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哟,杀人啊?你这样是不行的,太慢~~”
城墙上众守夜人都眼巴巴的往下面瞪着,别看现在不出手,真要是砍死了,马上就是一堆长矛招呼下去,管你什么使臣不使臣。
随从一通乱砍,已经站立不稳,那小哥寻了个机会,绕到随从背后直接一脚踹去,眼见那随从一个踉跄就要摔个啃雪的时候不知哪儿来一股怪风,把那随从往后一吸,摇摇晃晃地往队伍中倒去,其他人赶紧上来扶着,免得当真栽倒失了颜面。
小哥顺着那随从转过身来,却见桓孟才面带微笑,手中托着一锭金子:“下人不懂事,小哥行个方便吧。”
“也好,等着。”小哥收了金子,往上招手,这才把城门打开,放了过去。
他们进到永夜堡,见得又是另一番景象,大部分人都以为燕人是帐篷混居,没想到竟然和神陆城池布局相似,也是一条大道直通城中,左右都是民房,只是没有店铺酒肆之类的地方。
燕人们都聚到道路两旁围观南越使团,眼神不善,这都是他们长久以来的仇敌。
桓孟才左右看去,见这些燕人百姓的人数不少,且个个都带有武器,无论男女尽皆魁梧,各个咬牙切齿,低吼阵阵,若非明明看着都是一个个的活人,甚至会误以为自己是入了兽群。
“早闻冰原全民皆兵,果然无虚……”
此时在岩壁之上,蓝王殿外的露台。
猎帅,三位兽将,万户侯和部族族长全部到齐,一齐随蓝王扶着栏杆,看着下面南越使臣,脸上神色各异。
蓝王摸着下巴,道:“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就是桓孟才?看起来很斯文嘛,这一路进城估计没少被咱们族人欺负。”
夜蝶将军并不发言,猎帅看过一眼,道:“此人荣辱不惊,倒不是个普通人。”
蓝王回头,问道:“小雪,妳怎么看?”
萧南雪转身禀道:“此人气质不俗,举止优雅,不是一般的使臣,越王派他前来恐怕另有目的。”
“咦?”蓝王一奇,笑道:“往常我这么称呼妳,妳定要动怒,怎么去一趟南边变了性子?”
萧南雪一怔,不好答辩,澹台梧见状,便立刻上前帮她转移话题,他和萧南雪学得礼仪,连禀报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地规整,只道:“使臣已入永夜堡,若不派人接引,恐怕不妥。”
老猎帅瞪澹台梧一眼,喝道:“蓝王没有问你,退下!”
澹台梧被父亲喝斥,不得不垂首后退,却听蓝王摆了摆手,笑道:“我又不是南人的王,都不说话那我叫你们来做甚么?阿梧说的对,差不多是该让人把他们引上来了,不然这上下十六层,他们怕不是要挨家挨户地去问,其他人睡不好觉不要紧,说不得还要砍死几个使团的人,那就不太好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