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斡,你怎么醒了?”太叔京连忙去扶他:“你现在还虚弱得很,不能乱走。”
莫斡摇了摇头,神情中满是愧疚悔恨,道:“他们死的太惨,可我还活着!就算报不了仇,起码能告诉你们那妖阵的地点,不然太对不起军中的兄弟们。”
“此处不是说话地方,回到本将的屋里再说。”萧南雪简单安排了一下现场,趁着众人忙碌和太叔京带着莫斡回到了关内,太叔京一直在观察莫斡的状况,从目光看来已经没事了。
他这个时候醒过来肯定不是偶然,而是原本作为术心的缘故,他如果刚才也纵声一啸,天狼军会怎样不好说,但在他身边的萧南雪是一定会受到影响中术,进而狂性大发,大开杀戒,之后就会起连锁反应引起全军变乱,后果不堪设想。
太叔京和萧南雪都想到了这个后果,心里都是后怕,幸好对莫斡救治及时才没有让邪术成功。
萧南雪让太叔京和莫斡走到前面,自己故意慢了几步,暗中凝起战煞提升感知力以关注附近动静,原本此事是要聚集众将官一起商议的,但现在奸细还没有查到,萧南雪不敢打草惊蛇,左思右想,能信者竟然只有太叔京一人而已。
事已至此,他没有必要再伪装,因为只要这术成了,鹰扬岭数万燕军立即就是灭顶之灾,那时大功告成,根本不需要再潜伏。
其实仔细想想,那奸细是在鹰扬关城墙上发现的,以太叔京的材官身份,如果上到关上就会有卫兵通报,这瞒不过去,这些时日他也确实都在后营专心锻造兵器,产量惊人,若要一边刺探一边维持这个产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从时间,动机,行动上都可以排除。
回到屋里,太叔京扶了莫斡躺下,又给他喂了点灵水以防万一,萧南雪等莫斡休息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告诉本将你们遇到了什么?”
太叔京站在一边不吭声,听莫斡怎么说。
“我们三十人按照原定计划是分布在越军大营的四周刺探,在各处隐蔽地点监视越军一举一动,原本无事。”莫斡说到这里,神情又是愤怒又是惊惧:“直到夜里,先是西头的哨探突然失去了踪迹,之后林中有鸟群惊飞,我们所在的位置离得较远,不知情况,便用哨音询问,西头的其他哨探也不知何事,前去查探,结果一个一个都失去了音讯。”
太叔京知道莫斡他们的哨音就是模仿各种野兽鸟鸣之声,这鹰扬岭野兽鸟禽众多,越军不可能发现什么不对,便皱起眉头问道:“你们不是在一起被袭击的?”
莫斡被问得有些哀色,喃喃道:“那妖异一路寻来,将其他人一个一个杀死,手段残忍,等我察觉有异,大伙儿已经尽数被杀,我藏了起来,之后一路追踪他们,发现他们的尸体都被摆在蚀骨沼深处,有几个穿着皮裘的术士正在他们尸体周围施法布置,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他们察觉,林中不知何处扑下一只巨鸟,一爪之下,我便已奄奄一息,之后……”
“之后那些术士故意不杀你,把你放了回来是不是?”萧南雪问道。
“是……”莫斡自责道:“他们在死去同伴的尸体和我身上不知施了什么法术,最后只听见他们说留我有用,之后的事情我就再也不知道了。”
萧南雪偏头看了看太叔京。
想必是越人见到了雪虎,那越军主将担不起这大败之罪,便书信告知了越国后方求援,请了术士前来除妖。
这几日越军坚守不出也不仅仅是因为不敢再战,实际上就是在等术士作法援手,术士来此第一时间自然便是到战场上搜寻雪虎的踪迹,而正好莫斡他们几十个哨探去越军大营刺探。
如此说来,那些术士连越军大营都没有进,而是直接带了妖异前来准备作法,事情半完以后在回营的路上才发现的莫斡他们,突施暗算将哨探们一个一个全部杀了,怕是就连这摄心邪术都是由此而来。
他们不止是残杀,那目标太小了,他们如此凶残驱使妖异杀人无非是激发莫斡他们死前的惧意,这样他们的尸身就会凝聚怨气,如此便可用以施法传播狂性,再加上莫斡这个术心与那些人生前熟识,既能增强术法的效力又能保证术法一定成功,这就是所谓的留着有用。
事情到这里已经全部对上了,虽然细节和太叔京分析得不同,大致如此。
太叔京拿出地图:“我对此地地理不熟悉,莫斡你指一指那蚀骨沼在各处。”
还不等莫斡看一眼,萧南雪便直接指了出来,道:“就在鹰扬岭西南的一片森林之中,那里树木高大,便是日间阳光都很难进去,林中湿冷,深处有一沼泽,不少人误入那里被沼泽吞没,但那些术士是如何进去深处的?”
太叔京扶额,叹道:“我的大将军,莫斡都能跟进去,他们会进不去吗?”
莫斡惭笑:“我也不知那些该死的术士是怎么进去的,那沼泽其实不大,周围都有树木,我也只是在树上看见他们作法。”
太叔京摇头:“那难怪你会被妖鸟扑杀了。”他说着把地图一收,拍了拍莫斡的肩膀,转过身去对萧南雪笑道:“将军大人好好照顾莫斡,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些术士和妖鸟。”
萧南雪知道他笑容中隐含杀意,便道:“现在是深夜,你独自前去恐有不测,本将方才也说了,那里白日都不见光,还是等明日一早再作打算。”
“哼,明日?”太叔京已往外走,冷道:“不出几个时辰越军就会得知鹰扬关营啸,那术士必会前来察看成效,我们等不起……”
萧南雪追在后面,又道:“即使如此,他们见我军无事,定当先行退却,何必急于一时?”
太叔京越走越急,已是有些不耐:“说白了!他们用这种邪门法术,小爷就是要让他们和那只妖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萧南雪知道眼前这个小子狂妄,但没有想过他竟是如此豪侠,人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他有仇必报,居然想让那些术士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他一路走到关外营门之处,见萧南雪仍然跟在自己后面,正巧看见雪燎原从远处一溜烟跑了过来,想必是已经找到了位置。
“喵~~”雪燎原一下子就跳到了太叔京的怀里,他们俩心有灵犀,它一下就知道太叔京这是要直接去杀了那些术士和妖鸟。
“你找到了?小雪真棒!许久没有开荤,等宰了那妖鸟正好给你加餐!哈哈哈!”太叔京抱着雪燎原开心地摸了摸它,回身便道:“大将军不必拦我,回去吧,再耽搁太阳就出来了。”
萧南雪幽幽瞥了他怀里的雪燎原一眼,嗔道:“本将何时要拦?只是和你同去罢了。”
太叔京有些生气:“将军大人还是信不过我,怕我就这么逃了?”
萧南雪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但如果否认肯定就会被太叔京堵住话头,那就去不成了,只能硬道:“不错,眼下正是关键之时,你仍有可能借机逃走,再者,你去斩杀越军术士,若是有失反而打草惊蛇,你又深知我军虚实,本将不能冒险。”
“你知不知道你时至今日还要如此防范我,反而真的会把我逼走,我也不是真图你们什么,大不了回山等个十年八年也来得及。”
萧南雪并不在意,淡淡道:“击退越军之后,本将自会许你离开,那时无论你有何要求,只要本将力所能及,无不答允,但是在那之前你休想离开,至于你怎么看待本将,本将并不在乎,只要你自信能逃出本将手心。”
太叔京再不说话,负着气就往前走。
他知道萧南雪这不是空洞的威胁,而是确实有这个实力,眼下自己确实没有自信能强行离开燕军,不过生气归生气,起码现在两个人的目标是一致的,更别提燕军已经在实质上给了自己不少好处,那里还有玄铁还没融进身体,镔铁也还差一点。
再仔细一想,萧南雪这个人所作所为确实尽职尽责,倒也没什么可不服气的,只是讨厌这种明明在帮人,却被当贼的感觉。
于是心中暗道:“你个冷血傻子还想吃定小爷,等小爷炼化了你那些镔铁玄铁,不就是打跑越军么?等着瞧,看小爷到时候怎么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