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京跟着萧南雪一路进了关内,这个地方不是在城墙上,准确来说是关隘内的一块地方,在内垣之中,是守军和天狼军的驻地,阵军也不能妄入,里面的设施屋舍都很齐全,墙上有望孔,射孔,枪孔,从高至低皆有立足之地,可以对关外攀登的敌军不断进行攻击,可谓是坚固无比。
太叔京之前还很奇怪燕人是怎么攻下这里的,结果是在小白脸那里得到了答案,神陆将帅行的是杀伐修罗之道,又称「战道」,「兵道」,靠在战场上厮杀不断提升体内的战魂和战技,度过了初期以后还可以通过杀敌来蓄煞,战煞就类似于武道的内力,罡气,但本质不是靠修炼,而是夺取他人之气吞为己用。
眼见伏高越来越强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他还在初期,提升的是战技而已,如果说一个人他的战煞足够强大,完完全全可以一击达到攻城锤的效果,轻身攀登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军阶越高杀敌越多,此人越强,甚至还能以某种形式凝聚全军的战意来增强自己的能力,反之一个强大的将领也可以强化属下的战斗力,这是一种互相依存的关系。
燕人如此好勇斗狠,在战道上的优势可谓是娘胎带出来的,真要说是一群大小千夫长猛人率军先登杀得越军人仰马翻,那就不奇怪为什么燕军能夺下这种险要。
话虽如此,军队中大部分还都是凡人,大家战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互相就是一击定生死的激烈程度,你这场战争杀了几个人活下来,敌方也有人活下来,你还能保证下一场战斗你一样能活下来吗?
所以说真正的战道强者少之又少,能混到千夫长,千人将这种级别的怕是千人也出不来一个,修罗战道便是如此了。
太叔京想到此处,又记起了那个越军千人将都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若非自己仗了灵剑之威先断了他的钢枪,不需要几个回合必败于其手,再一对比眼前这天狼将军杀那些千人将轻易而举完全碾压,说是一骑当千估计都名副其实,真实实力强得可怕,无怪乎自己在他面前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想逃就能逃?太高看自己了,就算用上灼息拼爆发力也就能制住一时,真要是作为敌人的话估计用光灼息也就能多喘几口气的水平,连那小白脸都可以随便压着自己打,更别提这个天狼将军了。
天下强者何其多矣,差得远呢,此战过去还是抓紧融了镔铁和玄铁,再去找玄血乌钢要紧。
“你在叹什么气?悔了?”萧南雪问道。
太叔京看了他一眼,到底是百战四层的将阶啊,这么一点叹息声都避不过耳目,也不遮掩,便道:“下官之前曾自以为有些手段,对人夸下海口,可与将军一比,实在差得远,故而兴叹。”
萧南雪不问也知道这家伙夸了什么海口,多半是自己拿他没什么办法之类的,倒也不在意这个,为将者注重实际。
来到一座大屋前,萧南雪屏退左右,只留了十三千夫长一人和太叔京随行,太叔京很快发现这么大一间屋子居然没有一个守卫,千夫长帐前都还有几个卫兵听令呢。
萧南雪道:“此处是本将居住,原是越军边军大将的住所,本将不喜人杂,便一人居于此,尔等无须介意。”
二人点点头,跟着萧南雪又穿过几道大门,里面房间不少,还有台子,伙房,卫舍,可以想见之前的边军大将在这里安排了多少伺候,而现在这里的确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太叔京没想到坐到了萧南雪这个位置居然一点将军架子都没有,真的就只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而且他既然一个人住在这里,就代表日常生活也都是自己搭理,是真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太叔京嘴上不说,心里对他很是叹服。
你说以他百战四层的实力不要卫兵那确实可以,这没什么,可连一个下人都不要,起居平淡,亲力亲为,对于一个位极三兽大将的人来说就很难得。
商丙元那贼道士还号称是个寡淡修仙之人呢,在夜府也没少指使下人,何况一个统帅万军的将军。
萧南雪带着二人推门进了一间侧房,太叔京一眼就看见了莫斡目光呆滞,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有人推门进来也没有一点反应。
“他也浑身是伤,本将已经命人诊治过了。”萧南雪微微摇头,续道:“可醒过来就已经是这幅样子了,就像一块石头,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一点反应,此非药石能治。为免引起军中恐慌,本将才把他安置在此处,一者,就近照料,二者,防有不测。”
太叔京急促上前,抬起莫斡的脑袋,对他叫了两声,然而莫斡双眼浑浊,空洞,毫无反应,连身子也没有任何动作,凝目看来,便像是拨开了尚在梦中之人的眼皮一样。
雪燎原跳到莫斡身上嗅了几下,瞳孔也是一缩,小尾巴甩了几下便跳了回来,太叔京即刻运起灼息凝于双目,变成了紫红色,体内心焰随之明亮起来,果然见到莫斡身上黑气浓重,体内有一层黑雾盘踞,几缕黑气自他耳鼻流露出来,整个脑袋就像是一个冒着黑烟的香炉一样,而且眼中没有一点灵光,想必是邪气已经入了脑海。
太叔京越看越怒,骂了一声:“妖异!这不可能是人为,哪里来的妖异!”
萧南雪和十三千夫长怔了一下,萧南雪问道:“你怎知这是妖异?你还能识妖么?”
太叔京看着莫斡一个原先开朗又充满活力的人变成这种痴傻失魂,此时也无心隐瞒,回身答道:“他此刻邪祟入了脑海,浑身散发妖气,定是被妖异所害,我族世代斩妖除邪,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萧南雪又道:“本将不问你的来历,莫斡可还有救?”
“有。”太叔京想也没想,取出了水晶葫芦,给莫斡喂下灵水:“这是我山中灵水,可荡邪去秽,幸好大将军许我前来,迟则无救。”
萧南雪看着太叔京坐在床边给莫斡喂水,动作轻缓,便是家人恐怕也不过如此,便问道:“你将如此珍贵的灵水带贴身带着该是另有他用,为何舍得用来救一个与己无关的异族?”
十三千夫长虽然不说话,他来到此地主要是职责所在,现在千人队所剩之人不多,莫斡又是极为精干的哨探,他看着莫斡这个痴傻的样子心里虽然也不是滋味,却自问恐怕做不到像这个南人一样无私相救,灵水,光听名字也知道是极为难得的东西,就连那葫芦也一看便知不是凡物,竟然真的舍得就这么用来就一个相识不久的异族之人?
却见太叔京神情平淡,没有一点不舍之色,只道:“灵水,取之不尽,人命,逝者难回。我祖尚且如此,如何能不效之?”
更别提自己和莫斡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交心之人了,灵水真用完了大不了把玄血乌钢背回山里炼,真看着莫斡从此痴傻下去而不救,太叔京绝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