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心中也是好一阵悸动,他是下了好大勇气才壮着胆子说了这番话,见白飞飞的样子不似生气,更加欣喜,闻言只道:“谨听师姐教诲,等不在这儿了,我再说给师姐听。”
白飞飞脸色越来越红,哪敢再站在她身边,忙躲了开去,和邴艼仪说话。
方圆依着擂台左瞧瞧右看看,突然看见远处一个须发皆白的青袍枯瘦老者正一处处游走,每走过一处人堆,就在那里停留一阵,方圆定睛一看,正是外门年纪最长的那名新晋弟子,名叫刘茫兵,今年已六十五岁……高龄,虽然在仙门中,这个岁数不算大,但对于新晋弟子来讲,除了自己年少时知道那位南下药王谷的孙三千孙大夫已经七十五了以外,实乃平生仅见,让方圆不解的是,那些人堆中的人,却不知为什么瞧见他之后,都纷纷拱手行礼,他心中好奇,目光跟着刘茫兵一直在场中转悠,在后者逛完最后一处人堆之后,径直朝方圆这边走来。
刘茫兵走到方圆身边,长眉细眼挤出一丝笑容,对着方圆行了一礼,然后向四周看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方师兄,师弟我得到一些消息,特来告知师兄和白师姐。”
方圆见这当自己祖父还尤有富余的老者给自己行礼,叫自己师兄,别提多别扭了,但仙门规矩就是如此,他也没办法,听他说话,便奇道:“师……大家朝夕相处,不必多礼,你要说什么消息?”
白飞飞闻言好奇,也重新走了过来听着。
那刘茫兵回答说:“我见这场内众人,分帮结伙,便处处探听,此时已将一些内门参选的师兄师姐的功夫听说了个大概。”
众外门弟子闻言无不惊诧,方圆也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心中却想,此时比武在即,各人群中确实能够得到一些要紧消息,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些消息也是好的,便问:“都得到谁的消息了?”
刘茫兵道:“除了那李以师姐太过神秘外,其他十一位参选人都听说了个大概,前些时日的内门考验出的排名并不准确,许多人并没有使出真正的实力,就譬如说那孙良师兄,内门出的排名将他排在最后,是因为他心法口诀、剑招功法都实力堪堪,但我刚刚得知,他主修的是《清心经》的木系疗伤术法,真气恢复速度奇快,方师兄白师姐若是碰上他,万不可大意,以防他打起消耗战……”他接下来真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除了公认易枫之下的刘恒功法最高之外,排名多有变动,而且基本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用灵气精血祭炼的本命法宝,作为压箱底的手段。
方圆等围在刘茫兵身边的人听后无比惊诧,白飞飞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方圆心道姜还是老的辣,朝刘茫兵拱拱手:“刘师弟有心了,但我有一事好奇。”
刘茫兵老神在在的点点头,忙作揖道:“师兄不必客气,为了外门的荣誉,为了方师兄和白师姐能够取得好名次,这都是师弟我该做的。师兄有什么事尽管问。”
方圆道:“却不知那些人见到你怎地给你行礼,还在你面前谈论这等机密?”
刘茫兵愕然道:“也许……他们好像把我当成外门的某个长老了……”
方圆等人目瞪口呆,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白飞飞也捂着嘴乐不可支。
刘茫兵却有些惭愧地捋了捋胡须,看着确实有些仙风道骨。
外门中人大多功夫不高,但从凡尘民间带来的七情六欲尤有余存,不似内门中的弟子,在山上日久年深,清冷孤傲已经沁进骨髓,众人在这打趣玩闹,好不快乐。
正在这时,方圆忽然听见身旁的包辉鼎“咦”了一声。
“怎地都这个时候,还有人才来。唔,是教习刘恒师兄!”
方圆转眼看去,只见远处走过来一行七个人,个个英姿飒爽,走在最前那人青衫俊逸,潇洒不凡,正是外门弟子中最为熟悉的轮值教习刘恒,轮值教习负责初进山门的外门弟子前两年的基础教导,说起来,也算是所有外门弟子的半个启蒙师父,但他在外门多番示好白飞飞,却是大多外门男弟子的公敌,跟在刘恒身后的是他的胞弟刘之,据刘茫兵刚刚所说,在内门中,大家公认的仅次于刘恒的,就是他的亲弟弟刘之,两人皆仪表堂堂,而且功力高超,是星云门首当其冲的人才,一经出场,顿时引得大多数人的侧目。
刘恒这时也看到了外门众人,径直走了过来,他身后刘之等人也跟了过来。走到跟前,他拱手向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方圆和白飞飞笑道:“方师弟、白师妹,又见面了。”他只瞟了一眼方圆,然后目光便停留在白飞飞脸上,再挪不开。
白飞飞登时就皱起眉头,方圆二人虽然对他都没什么好感,但仙门最重视辈分和规矩,方圆不敢怠慢,回礼道:“易枫师兄没有参选,便预祝刘师兄旗开得胜。”
刘恒自昨日起就欣喜非常,本来他就常年被掌门首徒易枫压制一头,得到易枫重伤没办法参选的消息时,立刻就笑开了花,虽然大家都说一定是他和易枫二人得到大选名额,易枫参加,他是第二,一样有名额,但哪像这般能够在这次会武中独领风骚?他一整晚都在兴奋中度过,除了见到师父青柏道长和掌门时才故作悲伤,佯问易枫病情,其他时候都是面带荣光的。
他带着笑容过来向白飞飞问好,却没想到被方圆暗暗讥讽,登时就板起脸来,他还未说话,身后的刘之便站出来,哼了一声,说道:“外门二十年没有人才参选,此届出了你们二人,白师妹功法高深,内门尽皆有所耳闻,却不知这位方师弟可有什么能耐?此次能参加大选名额会武,看样子是得意得很呐?”
一众外门弟子闻言,皆是面露愤慨,却都不敢得罪这两个人。
白飞飞面露寒光,刚想说话,却见方圆不卑不亢地冲着刘之又行了一礼:“回师兄的话,师弟我当下……实在是……真的得意的很。”
任谁都没想到他能作此回答,尽皆愣住。
刘之惊愕一瞬:“你!无耻之流!”
方圆直起腰,朝着他微笑道:“我在终南山修道学艺五载,未曾一日返乡,日日勤勉,与白师姐隔日便切磋技艺,从未荒废一分一秒,诸位外门同门凡是见面,皆真心鼓励,亲如家人,如此,我才于一年前引灵入体,资质之低,实在汗颜,但能得此机会,参与大选名额会武,岂非说明正是因为青云师父指导的好?正是因为两位刘师兄做轮值教习时教导的好?正是因为白师姐不辞辛劳陪练的好?正是因为诸位外门兄弟姐妹鼓励支持的好?正是因为我自己努力的好?如此这般种种,师兄,您说,师弟我,不应当得意吗?再说,师弟我遇兄长姐妹,皆不忘礼数,从小到大,未曾口出妄语,不曾伤害妇孺弱小,就连吃过的饭碗,也皆亲手洗净,还与火厨,白师姐貌如天仙,我与她相处五载,不曾有过一分轻薄,既如此,又怎地成了无耻之流?”
“说得好!方师兄最厉害!”邴艼仪叫了一声,紧接着外门人群就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白飞飞瞧着他的侧脸,目光柔和似水,忽然莞尔一笑,直如雪莲乍开,仙容无双,叫众人都看直了眼睛。
“你!”刘之顿时哑口,再也说不下去。
刘恒看到白飞飞瞧方圆的神态,心头一阵火起,道貌岸然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去,愤然道:“你若是觉得能够引灵入体就能赢得比试,那可就太小瞧‘瑶池大选’的门槛了,若没有锻体炼气后期的功力,恐怕你连我内门的擂台都走不下去,更遑论去小华山丢人现眼?”
方圆又是笑道:“师兄说笑了,若我没记错,师兄今年岁当二十有七。”
刘恒一愣,刘之抢道:“我和家兄二十七岁又如何?要知道,内门中六旬七旬的弟子比比皆是,家兄却是当仁不让的内门功力第一。”想了想又道:“易枫师兄乃掌门首徒,在外皆称星云门首席弟子,自当不算。”
方圆继续笑道:“我才十六。”
“你!”刘之再次哑口,他第一次和这个内门弟子交流说话,却直感觉这人讲话太过气人。
刘恒自然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只道:“好,等你到了二十七岁,若有我如今功力,我定当跟你道歉。”
方圆摇摇头,说:“擂台见。”
刘恒闻言,哈哈大笑,眼中凶光毕现,恶狠狠地说道:“最好如此!那我一定向道祖祈求第一场抽签就遇到你,不然可就碰不上了。”说着又看着白飞飞,大义凛然地道:“师妹但请放心,若是你我碰上了,师兄我保叫你不伤一分一毫。”
白飞飞面若寒霜,冷道:“不必。”
刘恒哼了一声,一挥手:“我们走!”
刘恒这一伙人本想过来抖抖威风,却被方圆怼得无话可说,铩羽而归,目睹的内门其他人对方圆和白飞飞这两个本届外门新秀更为好奇,对一会儿将要进行的比赛也更加期待了。
待刘恒等人走后,一众外门弟子纷纷面带担忧,问道:“方师兄,你真的有信心能够赢刘恒?”众人愤慨之下,那‘师兄’二字也被自动忽略。
方圆笑道:“自然没有信心。”见大家不解,又道:“比武切磋,而且是这种一不留神就会有生死危险的比斗,最重要的就是气势,气势都输了,功力再高,想赢也难,即便我功力不如他,但气势肯定不能认输啊,无非就是说说话嘛。”
大家又是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也消失不见,白飞飞提醒他道:“你要小心,他刚才气急之下,我感受到他的青木真气十分浓厚,你想赢他极为困难。若是真的遇见了,比拼不过也可认输,没有人会怪你的。”
方圆笑眯眯的说:“那师姐你能胜他吗?”
白飞飞道:“他盛怒中并没保留,我探知他真气底细,应该是能的吧。”
方圆心中愕然,他虽然知道白飞飞的功力不弱,但这般轻松就能说出赢得了刘恒?而且她怎么能不探气海就感受的出别人准确的真气强度?嘴上却说:“那我若败了,师姐替我报仇便好。认输嘛,我会怪自己的,而且,我特别反感他瞧你的眼神。”
白飞飞似嗔似怪地说:“眼睛长在他的脸上,别人愿意瞧,我还能如何?”见方圆有些颓然,又道:“不过,若在擂台上,我保教你如愿,教训他也就是了,你可不要逞强。”
后面这句声若蚊蝇,方圆却是听得真真楚楚,心中无比高兴,‘莫非师姐她……’
正在这时,远处山巅的主殿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钟鸣,声音浑雄,如若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