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蔡府老仆来狱中探望,看到蔡邕便忍不住痛哭流涕。
原来,太尉马日磾和很多士大夫都替蔡邕说情,请求王允能赦免蔡邕的死罪,让其在狱中编修汉史,但是王允以司马迁为例,怕蔡邕写一些对皇帝不敬之词。现在王允和吕布等人同盟,大权在握、把持朝政,他坚持要杀,谁也没办法。
得知自己必死无疑,蔡邕亦是心如死灰,老仆送来好酒好菜,是要送他最后一程。
时也命也。
老仆将剩饭剩菜收走,泪别东家,吃饱喝足的蔡邕也准备上路,紧握着匕首,微微颤抖。
“蔡中郎,何苦要寻短见?”
“尔等何人?”
蔡邕见两名狱吏站在外面,其中一人已经将牢门打开。
“淮南刘焕,不忍中郎大人冤死狱中,愿带大人离开此险地。”刘焕抱拳道。
“离开此地又等去何处?”蔡邕不禁苦笑,现在长安城里王允说了算,越狱,恐怕城门都出不去。
“以蔡中郎之才学,理应著书立说,教化万民,不应留在此地,受权臣戕害,”刘焕示意史阿动手,在这里不方便劝说,先把人弄出去再解释不迟。
“你们要干什么?”蔡邕颤巍地握着匕首对着史阿,没想到竟有人强逼他越狱。
六十岁的蔡邕,即便拿着匕首,对史阿还是构不成任何威胁,一抬手就打掉匕首,和刘焕一左一右架起蔡邕就走。
“司徒大人有令,带蔡邕受审!”
两名狱吏要带走人犯,其他狱吏当然不干,不过刘焕掏出司徒府令牌大喝一声,这是司徒王允的命令,狱吏们纷纷退下不敢阻拦,现在长安城里,谁敢招惹王允啊。
司徒府的令牌,是偷来的。
刘焕放的哨,史阿下的手。
出了大牢,蔡邕被塞进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两位壮士为何要救我性命?”马车里,蔡邕问道。
“蔡中郎乃海内大儒,为权臣一时之怒而丢掉性命太不值。”眼下没有危险,刘焕便解释带劝说一番,他来救人,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另外的目的,暂时不能说。
“唉……老夫得罪王司徒,如今被你二人救出,只怕蔡府罹难。”蔡邕叹气道,他是不用死了,可是一旦王允知道此事,怕整个蔡府都要鸡犬不宁。
“您老放心,我早有安排。”刘焕笑道。
救人自然不能只救蔡邕一个,蔡府重要的人也就只有一个,刘焕早就让蒋钦周泰他们进行转移。
蔡邕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刘焕,不再说话,对方明显有预谋和安排,有什么目的,他还不知道,挺心塞的,只好走一看一步。
幸好这做主之人对他颇为尊敬,不至于担心自己出了狼窝又入虎口。
此时长安城戒严,不准进出,刘焕只能把蔡邕带到他们藏身的民居先住下来,再寻找机会出城。
“大公子,幸不辱命!”三人刚进门,蒋钦周泰二人便上前汇报工作。
他们去了蔡府,把府中藏书和蔡邕的女儿蔡琰给带了回来,蔡府的仆人则都被遣散,东家被抓,暂时离开蔡府才是明智之举。
“爹,您没事吧。”蔡琰见采用披头散发的样子,扑了上去,心疼不已,盯着刘焕和史阿杏眼一横,怒道:“你们把我爹爹怎么了?”
“昭姬不得无礼,多亏这两位壮士搭救,为父才留得性命。”蔡邕道。
不管人家有什么目的,能冒险从大牢中带他出来,对他还很尊敬,自己女儿这般质问,却有些失礼。
“爹,您不知道,那两个莽汉把蔡府家仆都给遣散了。”蔡琰气呼呼的指着蒋钦和周泰,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
“这……?”
蔡邕非常无语,欲言又止,你们强行闯大牢救我可以理解,但把我家仆遣散就有些过分,怎么能这样?
其实刘焕也挺尴尬的,他让蒋钦周泰接人,并没说完遣散蔡府的仆人,不过事已至此,他内心还是觉得这事儿干得漂亮!
家从仆人都没有了,你蔡中郎还不乖乖跟我走?
“蔡中郎,长安不能久留,我等须尽早离开此险地。”刘焕说道。
“离开长安,又能去何处呢?”蔡邕摇头叹气,现在王允掌握权柄,他能跑哪儿去?
“去淮南!”刘焕说道:“董卓伏诛,西凉军将领们定会为其复仇,反攻长安。关东诸侯正在相互倾轧,整个大汉都乱了,唯有淮南还算安定。”
“可有出城的法子?”蔡邕听刘焕分析的有道理,也觉得长安不安全。
“是啊,怎么出城?”蔡琰也跟着问道。
“我等自会安排妥当,到时还请两位听从安排,这些书卷暂时带不出去,可否先埋藏起来?”刘焕道。
这屋子有一半地方堆放书卷,堆得跟小山一样,这些都是蔡邕的藏书,非常珍贵。因为要赶路回淮南,带着这么多书卷,多有不便。
蔡邕也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也知道带着书卷不方便,痛快答应了刘焕的处理方式,先把这些藏书找个地方埋藏好,等到天下安定了,再回来取。
……
蔡邕的房间里,蔡琰附在窗边听外面的动静。
确定刘焕等人走了,他才走到蔡邕身边,小声问道:“爹爹,这些要做什么,为何要救我们?”
“自称淮南刘焕,为父亦想不起何时与他有过关联,或是受人所托吧。”
蔡邕曾经为躲避朝廷的征辟,在江东一带生活过,结交了一些当地名士,自以为是故人搭救。
“他们十数人,能带我们出这长安城?”
蔡琰挺担忧这一点,出不去一切休谈。
“我们父女只能等。”蔡邕苦笑道。
把生命安全交给别人的感觉,当真无奈。
“也只能如此,那领头的对爹爹颇为敬重,看着不似恶人。”蔡琰道。
“为父也觉得奇怪,此前从未见过此人。”蔡邕道。
从大牢出来,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一直没想通。
“王允老匹夫居然要害爹爹,实在可恼……”蔡琰气鼓鼓的说道。
“唉……如今王司徒总揽朝政大权,又有吕布这等猛将从旁协助,如之奈何啊。”蔡邕唉声叹气,即是为自己,也是为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