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般流淌而过,一直到林梦五岁那年,她才又见到郑悦,看着眼前这个眼角泛起细碎皱纹的女人,林梦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恐惧,她禁不住的大哭起来,“梦梦,我是妈妈。”郑悦情绪有点微微失控,“我是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妈妈呀。”郑悦越说越大声,林梦哭得也越来越大声。最后还是林梦的姥姥从郑悦的怀抱里拉开了林梦
“你太久没回家了,上次你走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呢,她能认识你吗。”
“娘,我太激动了,太想她了,对了,我现在在城市里有稳定的工作了,我想把梦梦接去和我一块生活。我能照顾她,也能养您和爹。”
“你啊,把自己管好了就行了,我们也不指望你给我们养老了。”父亲又磕了磕烟袋锅子,冷漠的开口,他还没有原谅这个女儿,也没有承认过这个外孙女。
“对,你们娘俩好好过。”母亲在一旁说。
郑悦有些失落,不过眼下更棘手的是梦梦不认识自己,更不可能跟自己走,所以郑悦决定先在老家里住一阵子,和梦梦培养一下感情。
四月一日是林梦的生日,也是郑悦去世的日子,许多年后林梦才知道,这一天是西方的愚人节,老天爷与林梦开了一个玩笑,一个痛彻心扉,生离死别的玩笑。
“梦梦要过生日啦,妈妈还从来没给梦梦过过生日呢,妈妈去城里给你买大蛋糕,好不好?”郑悦温柔的俯下身,看着这段日子已经渐渐和自己熟悉的女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行了,闺女你快去吧,梦梦我们老两口给你看着,晚上我做几个菜,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块吃团圆饭了。”
“哎,爹,我去去就回。”看着父亲终于愿意重新接纳她这个女儿,郑悦的眼眶慢慢红了,这一天她等了许久。郑悦笑笑,就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午后的阳光打在田间小路上,一如多年前那天,郑悦取了录取通知书,也是这样肆无忌惮的奔跑着,这么多年,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又似乎一切都变了,装扮,身份,经历,心态,时光总是这样,慢慢的将我们变成了另一副样子,却又在某个瞬间让我们无限缅怀过往。
从晚霞爬上天边,到天色渐暗,再到零零星星的灯火爬上小村,也不见郑悦回来的身影,郑悦父亲将饭菜热了又热,母亲则是站到了那盏专门为郑悦而拉的灯火下,许多年前,母亲曾在这里无数次看到女儿梳着两个小辫子,蹦蹦跳跳的背着书包向自己走来,可是这一次她再也等不到了,等不到她的女儿,梦梦的母亲……
午夜时分,村长和村民们在山路底下,找到了郑悦,她仰面躺着,头上流出的血已经凝固,浑身沾满了香甜缤纷的奶油混着血渍,空气中发出阵阵咸腥,她右手紧紧攥着一个粉色的小皮筋,上面坠着一些仿珍珠的小珠子,在漆黑的夜里,发出点点光亮,没有人知道被山石砸中的郑悦掉下山崖的瞬间在想些什么,是想她荒唐而短暂的一生,还是她尚且年幼的女儿,亦或是家中热喷喷的饭菜,还是那个自己有所亏欠的人,人们都不会知道,他们看到的只有折断的高跟鞋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从那时起,林梦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也是从那时起那根皮筋成了她与母亲唯一的联系……
路灯的光影还是同样的昏黄,这个有关郑悦的故事到这里就全剧终了,幕布拉起,只留活在旧时光中的那些人儿,和长椅上静默的林梦和洛妈妈。
她的确不是个好女人,她物质,虚荣,玩弄情感,荒废学业,可她的确是个好母亲,非黑即白是少数,模棱两可才是常态,你也许也是某个人眼里的坏人却是另一个眼里不可多得的好人,但他人爱也好,恨也罢,你需得记住,人活一世,要对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