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的书房一向给人一种明朗、清静之感。书房不可太宽,也不可过窄,宁静可以使心舒畅,宁神修性,太宽敞便会损伤耳目,形成空洞感。
就算是如此,来到了书房的容钰还是感到烦闷、不快,他走向书桌,那出纸笔,用石镇纸压好,便欲练字凝神。
书桌上放这文房四宝,另置放着水注,笔格,斑竹笔筒,以及笔洗,糊斗,水中丞等用具,还都是半旧不新,可以看出来,他平常还是经常练字的。
一连串的事,让他着实头疼,便又起身,走到墙壁边,从香盒里夹出一块凝神香,放入戟耳彝炉中,看见烟雾逐渐弥漫飘散,放下了匙箸,抬头就看见了《云霞山》的名画,以及挂在旁边的古琴,舒了一口气。
又走到书桌前,书架就在书桌的右边,架上陈列着《周易古占》《诗经详解》《草堂市集》等,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闲散书籍,还是古琴曲谱都序列其中。
另外一旁的书架上还有不少画卷,山水画,人物画,亦或是前朝大儒周行霈的名作真迹。
现实如果没有什么忧心事,人常独坐于书房之中,或吟诗作对,或秉烛夜谈,享受一份清静,探讨得学问,倒不为打发无聊,充实生活的好方法。
但此时此地,怕是行不通了。
容钰瞄过书架,从中取出一本字帖,顺带将一封尘封许久的信件带了出来,信纸已微微泛黄,在容钰的手中仿佛摇摇欲坠,不知是烛光的照射下产生的错觉,还是源自于容钰本身的错觉,这纸好像就要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吾兄焕明,见字如面愿兄长安康。向来情深,奈何缘浅,有尔存焉,得尔吾幸,失尔吾命,离宴欢歌笙箫间,把酒泯化思烟,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易寒霜是易家嫡女,易家百年将门,世代精忠,容家又是世袭罔替的武宁侯,世家勋贵,炙手可热。沈氏皇族,绝不会放任两家联姻,一家势大,皇家尚且忌惮,两家联姻,这天下的兵权怕是皇室再也收不上来了,这王朝也该改朝换姓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算易、容两家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也不行,没有那个帝王会被动等待,不需要的感情,无法帮助的仁义,试图干扰他的地位,甚至威胁到他的统治,他会想尽办法祛除,哪怕知道这是错的,也要永绝后患。
所以就起替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已故先帝,昭德帝赐了婚。
自古帝王多疑心,易、容两家没那个心思,也绝不会反,知道这赐婚的意义,是警告!容钰也就在全族的劝说下放弃了请旨,沈氏皇族下手快,所以容、易俩家快要公讯之前赐了婚,所以知道的人也不算多,但有心人想查,也是能查出来的。
容钰看着这信,以前只觉满是心酸,就收了起来,现在再拿出来,却无感了,就又夹进了字帖里。
如此一来,这也没了练字的兴趣,业已亥时,就收了笔墨纸砚,到了小木床上躺下了。
至于赵氏,这是父亲选的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之后便带着他到了晋国公府提婚,两家一拍即合,快刀斩乱麻的递了庚帖,合了八字,过了三书六礼。
木已成舟,无法回头,容钰到也是正人君子,待赵氏也很好,但终不算是亲密无间。
赵可然显然也是知道她的丈夫和易家嫡女的渊源,但她也无可奈何。
两人都曾心照不宣,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敬如宾,也好。
可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