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被铁链锁着,游幼从里头将它的锁打开,这是锁龙锁,一般是锁龙井用的,一定是异界的人将它锁在某处,被人类发现了,然后将它迁移到此处的。游幼说,“人类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连龙这种生物也敢碰。”它的铁链被打开以后,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它的眼睛闭合着。游幼和行周把他脸上的浮游生物清理干净,地上全都是绿色的浮躁生物。然后我说“他们为什么要给它吃这么多的东西。”然后我蹲下来,看见它在呼吸,它的嘴巴一张一合,牙齿缺了很多颗,剩下的牙身上覆盖着白色细长毛发,就像是放着馊了一样的食物上的真菌,看着让人有些反胃。他们说这些牙齿也差不多不能用了。我说“所以他们都只给它喂食草所以不用吞咽吗?”
“这些东西,是感光植物,你会看起来像流沙漂浮在水里面的话,到了它的眼睛里面,会影响它的视力,它现在已经,”行周用手在它眼前挥了两下,然后说“,它已经差不多看不见了。”原来它并不是不靠近符纸,而是看不清楚。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它。
“为了在它死前,卖个好价钱。””
然后游幼说“我也是进来以后才发现它已经命不久矣。
“那怎么办现在,只能把它放走了,它肯定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我说,“能把它送到异界去吗?”
“你以为异界是什么地方?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吗?”
行周说,“它好像已经生活在人类世界好久了,很有可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
游幼说,“它的异界的气息很微弱了。”然后很温柔的抚摸它的脑袋。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长廊外头,行周问他说,“有多少人?游幼回答到,“一大群苍蝇,数也数不清。”
行周说,“你没有让他们多迷路一会儿吗?”
游幼说,“我对于术族这种契约结界了解的并不多,我的阵法和我的灵力都没有办法完全施展开来。”
刚刚昏倒的那个人已经醒过来了,躲在角落里,游幼跟他说,“告诉我们出去的路。”
那个人说,“从哪里进来的,出来的时候,就会到哪里。”
游幼说,“这样的话,门口一定是有人埋伏着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游幼指了指玻璃里面被分尸的那个人,那人显然之前已经发现了,他蜷缩着身子,费劲地说道,“如果之前有走过的话,就算是选项之一,也是有可能走到之前的出口的。行周知道我曾经从底舱走到上层的甲板。那么就是三个出口选一个。”
游幼让我不要担心,他们会很快解决夜巡出来找我,但是我不能留在这里,他们让我带走龙。感光植物膨胀了龙的身体,这会儿开始慢慢的消磨下去,但是它还是庞大到我连它的一只足都抬不起来。游幼将一条绳子缠绕在它身上,像是给它上了一层蛇皮丝袜,行周说,“这是缚龙绳,看来你早有准备。”
“我也是作为一等舱的客人上来的,”游幼显然知道很多事情,“我知道有一条龙将被拍卖,我不打无把握之战。”游幼一边给它套绳子,一边说,“他们为了让它看起来更威武一些,倒是让它吃了不少这种感光食物。”它的身体开始急剧收缩,然后我抱着它,大概像是抱着一条不太光滑的蛇,行周和游幼让我从通道出去。
我心里想着,我要去底舱,我要去底舱,去了底舱还能跟小西他们回合。我很害怕会迷失在这处空间里面,抱着一条跟失去了水分一样的龙,它一直在剧烈收缩,我用力一路狂奔,几乎要脱力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月光,月光落在海上,形状像艘小艇,在无风无浪的夜里静坐着。
夜里的甲板上数不清的蟑螂,个头不大但是甲壳很硬,偶尔踩到几只反应迟钝的都会发出一声破裂继而是黏液的声音,出来的时候我实在是太庆幸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是我熟悉的底舱甲板。我要到底舱去找小西他们,按照行周说的跟他们回合。
前面的木制踏板上有月光倾泻进来,只是不对劲,我到了尽头才发现,这个底舱不是走楼梯下去的,竟然是没有收上来的从船员步桥下去,夜里风很大,而且我带着一个巨大的布袋,如果掉到下面的布袋子里,就像是猎物自动掉进网里面吧。我小心翼翼的爬了下来,耗费了大半力气,终于到了底舱这里,油灯没有跟往常一样点亮着,暗夜中的楼道犹如安静猎食的怪物张开了深渊巨口,一动不动的蛰伏着,等待目标自行进入。我将麻袋放在楼梯口子这里,摸索着要去把油灯点亮,龙发出微弱的呼吸,它看起来又小了一点儿。我将麻袋放下来,这里的楼梯口子,还是有些许的光的。龙安静的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它的温度贴着我,它很温暖,我会怀疑它已经死掉了。麻袋才打开一个口子,它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摆动了尾巴,我以前看过恐龙化石,它同那些化石大概只是多了一些“羽毛”的差别,龙咽喉处有一指禅的伤口,虽然并不明显,但是上面有细小血渍,看来是刚刚撞破玻璃划出来的,我将袖子扯下来,给他包扎实了些。
过道上小山堆好的补给品不知道怎么七零八落了一地,差点儿把我绊倒,油灯点亮后发现几个房门全部是打开着的,包括小西房间的门,我疑心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找小西,却见有一个人从小西的房间走出来,我刚刚看清他的脸,一颗子弹瞬间飞了过来,擦着我手臂飞了出去,他接着开启了扫射模式,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抓住麻袋从梯子上去,狂奔到甲板上,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弄掉了,冰凉的金属甲板在夜里竟然有一种要烫伤我的错觉。
他随后赶上来,在我的身后连着又射了几发子弹,有一枪正好命中刚刚被子弹擦过的手臂,我躲到护舷那里还要穿过起重机和一些杂乱堆着的装着货物的箱子后面,只剩一只手拖着麻袋,血顺着我的手臂直流而下,滴落在甲板上,在这清亮的月色下,他要找到我丝毫不费劲,除非我已经跳到了海里去。
我希望行周他们可以快点儿解决夜巡的事情出来。不然好容易救出来的龙可能就要保不住了,但是如果他们一早就知道要找龙的人在底舱,为什么现在只派了这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缓慢的拉扯着麻袋慢慢靠近护舷的位置,放在地板上拖显然更省力一些,人靠在护舷上面,往底下的海面看去,我想起那天晚上掉入海中以后听到的救命声。我对着那麻袋说,“这下我跟你喊救命,掉下去的话,你能不能让我别淹死。”龙像是听见我说话一样,抬起了它的头,然后又轻轻的落下,它的呼吸声比刚刚的更弱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似乎换了一次子弹,并不着急走过来,因为我对于他来说,是唾手可得的猎物了。我受伤的那只手使不上力气,偏巧还是右手,左手艰难的把龙从麻袋里拉出来,只拉到一半,它便卡住了,它身上的缚龙绳是游幼给他套上去的,我不知道怎么把它解开。
朝我开枪的人,顺着我的血迹找到了我。他说,“你在这里面转来转去干什么呢?我还以为你跳下去了。”
他并没有问我袋子的事情,也没有问我龙的事情,他似乎不为这个事情来。我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但是痛处好像一块半失效的磁石,贴在我流血的伤口上,一阵一阵的,我有点儿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但是我认得他。
他是之前在拍卖会上坐在我前面的人。
他用拇指擦了擦枪托,然后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说,“我以为你们都跑掉了,没想到你还回来送死。”他问我,“西去哪里了?”
我没有说话,他对我的沉默并不感到愤怒。然后他说,“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谁。”我用一种很缓和的语气同他说,“你杀了茉莉。”我已经听出他的声音了。我又挨近了一些护舷,想着这不是无差别攻击,他一定会杀死我。
他转头一想,非常迅速的对我说道,“哦,原来如此,难怪那份名单不见了。那天是你拿走的啊。害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魔术系统里面得到追杀令。就在我上船的前一天下发的,你说巧不巧。”
我说,“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他笑着说“,告诉你也没有用。你不告诉我西在哪里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会找到他。”
我赶忙在他扣动扳机之前说,“是因为医院里养的那些吃绑带人的怪物吗?”
他听到我这样说,果断停了下来说,“有意思,没有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那么你在商死前见过他了?他告诉你的?”
我仍旧沉默。
他说,“那你也一定知道那个地址的事情了?那我在你死前给你透个信吧,也算让你死的明白一些,我们偷偷跟异界做了一笔生意,替他们饲养一些怪物,而后他们拿去干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之所以要除掉你们,他竟然还有一点儿不舍得的意思,整整一个联队的代价,是因为你们知道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如果被魔术系统发现的话,我们就完蛋了。”
“你们指谁?”
“你不必知道,我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他扣动扳机,准备往我的右腿来了一下,海面上划过熟悉的锋利的光芒,一只夜巡这个时候升上天空,随后很多的夜巡像归巢的鸟一样都飞上天。这个人显然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夜巡不见了,而现在夜巡出现了,虽然夜巡的巡逻范围不包括底舱,这边出了什么事情都不在他们的当差的范围内,而在他思考的当口,我将脚旁的一个空啤酒桶大小的油桶倒放踢了过去,但是他早就料到的样子,躲开了空箱子随即朝我连开几枪,除非我跳下去,否则无处可躲。我的脚中了一枪,双腿跪了下去,既然夜巡已经出来了,行周和游幼应该也出来了,我心里暗骂。
那个人朝我走了过来,嘟囔了一句,“没有什么子弹了。”打算直接走近将我一击毙命,我简直觉得从枪口里射出一道射线直击我的心脏,从来没有这种绝望的感觉。船板忽然开始摇晃,颇有地动山摇之感,然后是从天而降的风暴,没有任何预警,致使海上波涛汹涌,巨型油轮忽然之间变成了大海中一叶扁舟,随时有沉没的风险,突如其来的狂风巨浪打上甲板,波浪像是巨幕一样将邮轮扔到海浪尖上又放下,宛如世界末日来临,我紧紧抓住栏杆,身旁的铁桶东歪西倒,甚至于有被风吹落到海里去的,我眼睛无法睁开,一动也不敢动,浑身湿透,雨水打湿我的伤口,咸涩的海水带来丝丝的疼痛感,让我保持着清新,暴风雨来的猛烈,转瞬之间又消失了。雨水将甲板弄得湿哒哒的,什么都辨认不出来,蟑螂已经逃命去了。
我听到四周一直有脚步声,甚至于听到有人跑到小台阶上去,打翻了桌子上二佬的酒瓶,它被一踢,滚落了出来,他骂骂咧咧翻了几个油桶,然后说,“人到底跑哪里去了。”我害怕他发现龙,但是我心里觉得,刚刚那个动静应该就是龙发出来的,它身上的缚龙绳还在吗?难不成自己解开了吗?
几下之后安静了,夜空中的夜巡越来越多,但是我不敢从我呆的油桶里面出去,不是因为我觉得不安全,而是因为我所在的这个地方那个油桶正好卡在了栏杆这里,有一根被前面的冲力折断了,形成一个小角,它一**露在外头,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所以那个人才不会发现我,我原意是去护舷那里从刚刚的船员步桥下去,掉到网袋里也好,但是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只是我在的油桶进的来出不去,我卡在这里迟早要掉下去,我的脑袋昏昏沉沉,这桶里还有积水和难闻的味道,几只蟑螂原本躲在这里面没有出去,这个时候爬到我的手臂和衣服里,而我不敢做任何反应,我听见那个人说,“到底跑哪里去了。”他听起来还不死心,然后我躲藏的桶被向后拉了回去,有一双鞋出现在我面前,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有一个人将我从油桶里拖了出来,“这地方也敢躲。”我迷迷糊糊听见了行周的声音,我从没有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好听过。
先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游幼,他识别出来我的气息,大雨天将气息都冲刷掉了,辨认我在哪里还有点儿困难,幸好甲板上站着一个蠢货(他的原话。)被行周折断手臂,扔到了海里。原本把龙藏起来的救生艇,只剩下一只挂在栏杆上随风呼啦作响的麻袋了,龙不知去向,游幼后来跟我说,“龙是无法自行解开缚龙绳的。”所以那动静是它发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