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未若就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是因为缺氧的缘故,还是因为初次与他进行如此亲密的接触而手足无措。
他的吻很柔,并没有什么攻城略地之说,但依旧让郗未若有些招架不住,近乎沉沦的感觉。
少顷,千无忧轻起了身子,这才让郗未若顿时放松了些,深呼吸调回正常的频率。
还未及她完全缓过神,耳边温润而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千少钦的死,是他自找的,本来……”千无忧说着挑起一缕郗未若耳鬓的发丝,嘴角轻勾,甚是好看的邪魅。“他是可以再苟延残喘些时日的。”
千无忧的语气有些反常,很是阴鸷,仿佛来自地狱,温热的气流喷薄郗未若脸颊一侧,不由得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抬眸去看,可他早已消失不见,空旷的地界,只留下那耳根处发烫的余温,以及她身上沾染的那股淡雅的香。
这一晚上郗未若都失魂落魄的。
“小姐,今儿应该累着了吧,奴婢特意叫厨房做的赤豆粥还有碧螺虾仁,都是您平日爱吃的。”水清忙把还腾着热气的饭菜端上来。
郗未若漫无目的地踏进门槛,头微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眼前的景象愈发熟悉,还有水墨在她眼前晃的一只手映入眼帘时,郗未若才回神应了一声。
“水墨,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郗未若就好像大梦初醒一样,懵懂地问着两人,把水清水墨听的一愣一愣的。
“小姐。”水墨有些着急地坐在郗未若跟前,拿手贴了贴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
“没烧啊。”水墨皱了皱眉头,满脸不解。
“小姐,刚才我们同您说的话您都没听见吗,水墨叫了您好几声呢。”水清也有些担心地看着郗未若,莫不是在皇宫那儿出了什么事。
郗未若甩了甩脑子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想刚刚和千无忧在一起的画面,什么都没发生,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郗未若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她好歹前世也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不就一个吻,怎的今日就扰乱了心神。
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郗未若抬头对上水清水墨关心的目光,轻松地笑了笑,“无碍的,大概就是今日事情繁多,有些累了。”
说罢招呼水清水墨到桌前,“吃饭吧。”
“我们吃过了,小姐吃吧。”水墨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郗未若不干了,“那怎么行,你们今天也辛苦了,坐下来再吃点,就当陪我了,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水清知道小姐的脾气,便也不再忸怩,拉着水墨坐了下来。
饭菜过后,待丫头将碗筷收拾好,水清和水墨也退了出去。
“啧,小姐不对劲。”关上房门后,水墨手捏着下巴思考着,别家姑娘也就罢了,没派到郗未若身边时,她们也了解过郗未若的习性,知道她做事利索果断,因着从军多年的缘故,吃饭都比男儿要快上很多。
可今日居然饭吃一半,时不时咬筷子,这让水墨很是费解啊。
水清早就悟明白了,想起她们刚才走,就是为了让小姐和公子独处一会儿,显然问题就出在那段时间啊。
水清拉着水墨到旁边一阵耳语,水墨恍然大悟,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现出一番姨母笑。
“笑什么呢!”一个人影霍地从树上跳下来,吓了水清水墨一跳,本能反应地手心运起魂力。
直到看清楚来人,水清才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混进国公府的刺客,原来是桑陌啊。
“桑草包!你大半夜出来扮无常啊,是要吓死谁吗你!”水墨因着郗未若在里头休息的缘故,没敢大声嚷嚷,气急败坏地冲他用气声吼道。
“说了别再叫我草包……”桑陌抱着剑一阵无语,面上隐忍着,嘴上却是咬牙切齿。
“水清,你能不能管管你这妹子,就她这一天天跟泼妇似的,说出去是玄机营的人我都替主子丢人。”桑陌嘴皮子斗不过她,只希望水清在这能让这鬼丫头收敛点。
水清无奈地笑了笑,他们俩还真是老毛病,一见就掐。
“别一说不过我就扯我姐。”水墨切了一声,“行,你不是草包,反正那日被主子一掌甩飞出去瘸了好几天的人不是我,也不知道谁丢了玄机营的脸。”水墨阴阳怪气地挖苦道。
“你……”桑陌这回又语塞了,怎么他这几年的累累战绩没记住,偏偏就那事儿记得那么清楚,回想起那天蒙嘉施展邪法,主子布下屏障把他们都隔绝在外,桑陌真是欲哭无泪啊。
“你什么你,我下次见到言珂就肯定帮你把这事儿抖出去。”水墨笑得一脸得意。
桑陌脸憋的跟茄子似的,最终撂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转身走了,完了,言珂那家伙估计得拿这事儿说上他半年。
他多余啊,原本是帮主子办事顺便跑过来看一眼,关心一下老朋友,可水墨这家伙,真是本性不改,桑陌悲愤了。
水清看了看桑陌那有些吃瘪的背影,无奈地点了下水墨的鼻尖,“你呀。”
水墨朝姐姐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开了。
水清看着水墨的背影失笑,以水墨这个迟钝的脑袋瓜儿,要想让她了解心意,桑陌可得多费一番功夫了。
月光凉凉地透过窗棂洒进地面,床帐中,郗未若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可是梦境却很沉重。
梦中,她一身大红嫁衣,可周边的环境和气氛,却无半点喜庆之说,她处于混沌之中,周遭的空气带着一股深沉的压抑,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低头从那方红色盖头的缝隙看着自己身上的喜服,又透过前方几尺可见的空间,隐约感觉一道散着魔气的黑影骤然靠近。
她下意识地向后躲,身体却被那团劲风狠狠箍住,一瞬间强烈的压迫感袭上来,郗未若感受着身前那人的温度,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熟悉。
周围飞沙走石间,狂风大起,她的盖头被扫落。
眼前是一片的厮杀和血腥,漫天的布法列阵,雷鸣电闪间,是刺目的火光和可怖的狼藉。
耳边冲上纷乱的打斗声和哀嚎声,乱。
郗未若想睁开眼看看身前那人到底是谁,却被他禁锢着身子,肩膀传来一阵疼痛,那人的捏她肩膀的力道很重,带着一股惩罚性。
“这便是你允我的夫妻同心,永世长情!”声音里压抑着什么,语气虽然狠厉,却有一种刻骨的心伤和悲痛。
这声音蛊惑阴沉,不是那人平日说话的语气,但郗未若认得出这就是无忧的声音。
她不明白,为何他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会跟着疼,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她想看看他,却感觉身前人身体猛地颤了一下,似是抵挡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随后他便闷哼一声,郗未若只感觉一股重力压下。
不要!他的反应让郗未若心底毫无来由的慌乱,那种绝望,仿佛又重回了前世他死在她眼前的一幕。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紧接着便是那人的实体慢慢消散,身子近乎透明地消逝,像幻境的碎片一样。
郗未若猛地惊醒,脸上已经是虚汗淋淋,面色惨白得像张纸一样,那上古乱战的画面依然在脑中回放,她疲惫地抚着眉心,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