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战并没有远遁,事实上他也没办法远遁了,连续数日的急行军已经让这这支不到千人的队伍体力严重透支。所以夜袭之后,他们跑到山背面就开始呼呼大睡,只留下一队十人照看马匹和放哨。鞑子兵被这一闹损失极大,尤其是上万战马受惊发狂,跳过了围墙四下里乱跑,到天明时,才堪堪回来了八千不到,而且惊马还踩踏死了好多士卒,比被贼人杀死的还要多一些,最要命的是那些没死的,让三个医官忙得焦头烂额,还要用大车拉着上路。
樊战等睡了这几天最舒服的一觉,直到下午才悠悠醒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爬上山顶去查看村子里的情形,村子十分寂静,之所以不是死寂,是因为早起来的弟兄们已经进了村,正在烧马肉,低头一摸望远镜,却摸了个空,烤肉的香气吸引着樊战,不由自主地也下了山来。
胡奇山正在烤肉,见到樊战下来,晃了晃手上的马肉道:“还以为你要直接睡到晚上,快洗把脸来吃肉,刚才王强出去探路已经回来了,说鞑子直奔着南面去了,咱们要是再不走估计就追不到了。”樊虎坐下来拿起黑乎乎的马肉就咬,却因为吃得急,不一会儿就噎住了,旁边的弟兄赶紧送来一大碗肉汤,这才救回命来。樊虎吃完摸了摸嘴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胡奇山道:“太阳出来就走了,但这会他们速度可慢下来了,光是伤号就拉了二十多车,还别说,姐夫你真够厉害的,硬是从狼嘴里撕下一块肉来,怎么样,见好就收?”樊战眼神坚定地道:“不行,撕下一块肉怎么够,我要再撕下一条腿来!”
集合后,樊战看着这些衣衫褴褛但精神已经恢复抖擞的战士道:“昨夜我们的战斗很出色,大家估计想得胜回家了吧?连马皮都收拾好了,很好,但是,我认为这还不够,敌人还有不少的物资,老子还没有抢够本呢!”众人本来希翼的神色顿时暗淡下来,樊战接着道:“经过昨日一战,大家也看到了,鞑子并不是无敌的,他们也有大意的时候,我们就要像豺狗一样,在他们松懈的时候咬他一口,等他们戒备的时候,我们就在后面跟着,总之我们与这伙鞑子卯上了!”
樊战下令只准带三天的肉干,其他东西一律不准带,然后所有人出发。在王强的带领下一路小跑追击鞑子而去。跑累的就骑马,人马都累就休息,跑了一下午,终于追上了鞑子的大军,站在小山包上,用望远镜观察天边的鞑子,这回鞑子学乖了,一边行军,一边派出游骑搜索四周,虽然行军速度降了下来,但是樊战想要偷袭也是不能了。
到了夜里,由于怕被鞑子发现,战士们只好啃着肉干喝凉水,这可是技术活,水要是喝多了很容易就坏肚子,樊战这个时候可不许有非战斗减员。远处的鞑子军营火光通明,布防严密,樊战没有机会下手,只好作罢。第二天,鞑子游骑发现了一伙贼匪,大军随即杀去,只短短数息时间,千多人的贼匪就全部葬身在鞑子的屠刀之下,让樊战等人暗暗咂舌,但见到鞑子缴获的辎重后,樊战的心里又痒痒的,可惜直到晚上扎营后,鞑子的戒备始终不曾松懈。樊战找来众人商议,谁知居然有一多半人都是主张放弃行动,胡奇山倒是很想捞些好处,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王强脑袋灵光,指出鞑子是一定要过河的,如果我们能赶在他们前面做点什么,鞑子有再多的游骑也没用了。
于是,当夜樊战就出发了,又开始了急行军的模式,只是才走了一天就遇到了暴雨天气。王强传来消息,鞑子被他们甩下二十里,已经就地安营了,但樊战他们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在暴雨里行军,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废弃荒村,还不够一千人避雨的,只好空出一间房子做了些热汤,让众人暖和暖和麻木的身子。雨一直下到黄昏时分,战士们都冻得嘴唇发青,樊战索性把所有能见到的木头都弄出来,也不管鞑子能不能发现了,直接升起了十几堆火来,胡奇山带人去找了些山姜来给众人驱寒。雨后泥泞不堪的土路更加不适宜行军,而且还容易被按图索骥,当晚樊战躺在热乎乎的地上,脑子里不停地想,要是王元遇到这样的问题会这么做。
第二天,樊战依旧没有想到办法,只好依照既定计划向着黄河前进。刚走出不远,低头苦思的樊战突然感觉眼前略过一样东西,不禁回头去看,却原来是常见的一种毒草,山里人没见识,只知道这东西叫断肠草,别人不知,但樊战家里是猎人,对于本地的毒物自然要了解,此草浆汁毒性猛烈,但十分难闻,牲畜虫子都不喜欢这个东西,但把浆汁弄来制成粉末裹在种子里或者是老鼠肉里,只要被动物吞进肚子就死定了。樊战突然灵光一闪,蹲身拔起这株断肠草,又吩咐众人也寻找这种草来。行了一天,樊战收集到了很多这种草的浆液,同时他们距离黄河也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了,身后的鞑子也追上了一大截,现在距离他们也只有二十里不到的距离了。
这一路来鞑子也是吃尽了苦头,在太平县城吃的大亏就不说了,那是上边人的事情,他们没办法,但回师路上也这般倒霉,先是遭遇了莫名的贼匪夜袭,损失惨重还多了不少伤员,一路上的村寨都被“八王爷”和自己这些人祸害得差不多了,想抢些补给都难,又碰上暴雨,道路难行,索性支起帐篷休息一天,第二天在泥地里挣扎一天,也没有见到一处村寨。直到第三天傍晚才抵达河边,离渡口不太远的地方有好几处炊烟笔直升入云霄,鞑子们见了眼睛红了,游骑赶紧跑过去查看,里的还有一里远,就见二十多人正在忙活着添柴煮几锅东西,再进一点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鞑子游骑拍马冲了过来,想要看过仔细,却见这帮人纷纷拿起棍棒锄头恐吓自己,鞑子哈哈一声大笑,在众人身前二十米处兜了一个圈子返回本阵,不一会儿,鞑子骑兵铺天盖地杀了过来,二十几个土匪见了匆忙吞下几块肉,还有不顾烫手抓起一块用衣服兜住就往河边跑,鞑子们哪里愿意管他们,都是闻着肉香过来的,飞马来到锅前,所有鞑子都是喜出望外,也不管是什么肉,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本来也有机警的鞑子怀疑这肉是不是有问题,但见到这么多人放心大嚼,自己晚了就吃不到了,于是也都加入到了抢食的队伍中来。直到一个千夫长过来才喝退了众人,千夫长从锅里捞出一块肉骨头,仔细观察了半天才确认是一节猪骨头,又捞了一根,这却是根狗骨头,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味道不错,看来这的确是一锅好肉。傍边的游骑也道:“大人放心,我们亲眼看到那伙毛贼逃跑时还往嘴里塞肉呢,定然没有问题!”千夫长指着一锅剩得多的道:“这一锅留下,我要与几位大人一起吃。”说着提着狗骨头一边吃一边等其余几位千夫长和副达鲁花赤。可是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大叫腹痛难忍,接着很多人都出现了这个症状,千夫长赶紧丢掉手中啃得干干净净的肉骨头,表情既惊且惧。
只一会儿,这些鞑子兵全部卷缩在地,七窍流血而死,有有些吃的少的幸免于难,但也各个抱着肚子来回翻滚,等副达鲁花赤赶到要去追那些贼寇时,却又上哪里去找。无奈之下只好回到渡口,但河面上却只有很少的渡船,要渡七千人还有上万战马不知要好久,问了船工才知道,这里的船昨天被一个大户包下了,都去帮着大户运粮去了,气得副达鲁花赤七窍生烟。
这一切自然都是樊战的杰作,他早一天到了这里,先是打劫了这里的村庄,然后控制着这里的色目人大户,以他的名义包下了渡口的三条大船,胡奇山带人控制住船后行驶了半日,在夜间把船砸沉,把饿了一天的水手丢到对岸,自己这些人连夜回到渡口旁的村子。樊战则在上游提醒船只下游有水匪,让船只不敢下来。等到鞑子露头又使出一招投毒计,本想毒翻所有鞑子将领,却不知鞑子已经很久没有吃肉,见到肉都不管上下尊卑了,只害了一个千夫长。等到那批水手来到对岸渡口,将贼匪砸船的事情向上级汇报的时候,鞑子已经用拦下来的七八条船运了四千多人马过来,听了汇报也小心起来,但这又有什么用,等到最后的河岸上还剩下几百伤员渡河时,有七条船突然在河中心漏水,穿上的船工也跳水逃跑,这一变故事发突然,鞑子不及细想就把剩下的三条船的船工给杀了,等到船只原地打转,后悔也来不及了。
河北岸的几伤员和一百多鞑子见到事情不对,赶紧备战,这时一声号响,从不远处的乱石堆里杀出几百人来,为首的正是樊战,鞑子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来,一百多身体完好的鞑子上马就准备迎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异响,等鞑子们有人发现时已经晚了,三十多颗掌心雷被点燃后丢进了近在咫尺的鞑子人群,随着轰轰轰的爆炸声响起,仅剩的一百多战力直接报废了四十多,剩下的五十多骑也因为战马受惊,不听指挥了。樊战见了连忙大吼道:“举弓!射!”一阵箭雨之后,能站立的就不剩下几个了,接着从水中走出来六十多湿漉漉的人来,与樊战的几百人一起横着长矛杀向了剩余的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