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山寨里的每个人来说,这个冬天过得都很是充实,不光男人们要建新房、压麦苗,连女人都忙得很,又要做针线活,又要做饭洗衣,甚至小孩子都要去照看小鸡和鸭子,所有人都很忙。但每个人都是带着喜色,他们都觉得自己已经生活在了世外桃源。但王元却感觉越来越紧迫了,过年后,樊战去了一次县城,带回来二十几个乞丐,据这些人说,外面还有不少流民和反贼,不是土匪,而是反贼,他们就被裹挟着袭击过一些村子,反贼所过之处烧杀抢掠一空,把被抢的百姓继续裹挟着去抢别的村子。
王元觉得这个事情很危险,虽然现在他们都不能成事,但对于生产的破坏却是很大,如果百户所、千户所不能及时消灭他们,让他们壮大起来说不准就会袭击州县,到时候鞑子大军扫荡,还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而且既然这里都知道了,那估计也会影响到王元的发展计划。因此,第三炉铁水都被做成了矛尖和箭头,用来备战。
樊虎往返在两个山寨之间,一边打猎一边照看整个山寨的安全。十几个正当年的壮劳力被分配给他,王元希望能练成一队弓箭手。马槊制成的第二天,樊虎就来了,接到手中仔细观看一番,樊虎的眼睛多了一些莫名的激动,来到外面耍了几下,觉得不过瘾,又骑上一匹枣红色大马奔行出去,在马上表演起来。王元还从没见过樊叔这个样子,不由放下手中的活计出来观看,就见樊虎骑坐在没有马鞍的马上挥舞马槊,一开始还有些滞涩,后来越来越娴熟,就像退役多年的老兵又一次摸枪一样,这些动作只要重复两遍就自然而然想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还有人大声叫好。王元早就觉得樊叔武艺高强,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连骑兵的战技都会。
樊虎耍了一柱香时间,奔马回到王元身边,轻盈地跳下马来,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那马便欢叫一声追逐同伴去了。王元结巴地道:“樊叔,这这,这你也会啊!”樊虎露出从来没有过的得意神色,抚摸着全钢的马槊道:“你樊叔我不是一般人,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们真相了,这事儿憋了快三十年了。”
王元赶紧跟着樊虎回到新建的砖房里,跟着看热闹的也跑来好多。刚坐下,王元就迫不及待地问:“樊叔,你以前当过骑兵?”樊虎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实际也不算,我父曾经是大宋忠顺军,后来联合鞑子灭金时,我父受伤掉队,幸好遇见了贵人,看在同是汉人的份上,被贵人带回村子养伤,后来鞑子与大宋开战,我父不想与自己的国家打仗,也不忍村民受连累,就逃进深山,以狩猎为生,后来在老虎口中救下你爷爷性命,被带回王家村,于是就在王家村扎下了根,几年之后就有了我。”喝了口水,樊虎又道:“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夭折了,我长到八九岁的时候,我父就带我去山中狩猎,教我拳脚,他有一杆马槊,就埋在西山的山洞里,每次进山我都要去那里练上半个时辰,后来我知道这是马上的兵器后,就说:‘爹,我们又没有马,练这个有什么用?’我父当时落寞了好一阵,回家之后就给我做了一把弓,在之后,我父经常进山,一去就是好几天,终于攒了很多毛皮,去县里买了一匹老马,回来后他很是兴奋,让我骑在马上拿木棍练习,直到那匹老马再也拖不动我,后来襄阳城破的消息传来,我父急病而死,临终让我好好练武,日后汉人出了英雄,就要去追随!“樊虎说道这里眼睛直视着王元,把王元看得头皮发炸,半晌才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跟你上山了吧,我已经四十多了,而你,元哥儿,看起来很像是英雄!“
王元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被别人夸成神仙他都已经麻木了,但被樊叔认定是英雄,却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屋里其他人都被樊虎这一番话给镇住了,只有穆广胜道:”樊兄的父亲是忠顺军之后?“樊虎点头,看向穆广胜,穆广胜大喜道:”巧了,我父是唐州忠顺军,只是死于战阵,我娘带着我北上寻夫无果,我们才留在了这里。“樊虎点头道:”我父是邓州忠顺军,原来我们还是袍泽,哈哈哈!“两人抱拳为礼,算是重新认识过了。穆广胜又对王元道:”樊兄看人定然不错,以大当家的才智的确是真英雄!穆广胜愿意追随!“说着一个躬身大揖,王元赶紧扶起,连叫使不得,屋里众人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直叫嚣着要杀鞑子,还有以金人自居的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王元赶紧止住众人,朗声说道:”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不说别的,就我们这些人能做什么?当年崛起于白山黑水的女真多么强悍,不一样被鞑子灭国了,大宋那么富有,装备那么精良,军队那么多,不也被鞑子灭国,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山寨,三百不到的人口,凭什么去与铁骑百万,疆域广阔到汉唐都不可及的鞑子交战?“见众人被自己的话给说得脸色发白,王元又一笑道:”但不明战不等于任由鞑子欺负,我们不是已经占山为王了吗,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步,只是现在我们还是要吃饭,只有有饭吃才能想其他,好了,都出去干活吧,没有房子住,没有粮食吃,还谈什么天下。“
把众人都轰走,王元回来对樊虎与穆广胜道:”两位叔叔居然后是忠义之后,小侄失礼了!“樊虎道:”别说那些,我知你素来聪慧,我就要老了,没有几年上阵杀敌的时候了,你说的慢慢来我可等不起了,快些把你的想法说来。“王元挠头道:”我是这样想的,先把山寨建设好,让跟着我们的人都可以吃饱,穿暖,然后用金钱去腐蚀鞑子,让鞑子们忘记骑马,忘记征战,而我们又可以用金钱来武装我们自己的队伍,还要研究怎么样对付鞑子的骑兵,等时机到了,我们就轻而易举地赶跑鞑子,也不必流太多的血。“樊虎与穆广胜听了都皱起眉头,樊虎道:”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没有了用武之地!“穆广胜也道:”大当家,你又哪来那么多钱?“王元道:”樊叔不必气馁,早在鞑子掠我父母时我就已经决意反了,又见到了那么多的流民饿殍,我更想早日驱除这些胡虏,至于钱,实不相瞒,我还有好些点子没有用上,有了这些点子,我相信用不了太久的。“
樊虎点头道:”我粗人一个,这些谋略我是不行的,只希望元哥儿能快些起事,赶走鞑子。“穆广胜道:”我也是,大当家的只管吩咐我做事就好。“王元笑着道:”樊叔有这么好的功夫,不教给子弟可惜了,这样以后即使你不上战场,这些子弟去了不也是一样,至于穆叔,您擅长什么呢?“穆广胜挺起胸脯道:”论搞新东西我不行,但是拳脚上的功夫我还没服过谁来!“王元差异地看着穆广胜道:”您也练过?“穆广胜骄傲地道:”当年来我们村的可不止有白莲的老骗子,还有一个少林的和尚,我跟他学了好几天的功夫,以后又是闹土匪又是闹山贼,我可是出了名的好汉!“王元点头,终于知道为什么乡亲们心甘情愿把钱财放到他家去了。
又给樊虎多安排了十几个人,让穆广胜也跟着一起训练这些人后,王元又去摆弄自己的火枪去了,就在这时,樊战带着人赶来,离得老远就喊:”元哥儿,来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