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今天的右眼皮不停地跳,按照老说法会有灾祸,于是他格外小心,尽量远离脾气暴躁的大当家于吊眼。午后的太阳太过毒辣,土匪们懒洋洋地躲在茅草窝棚里,连女人都不愿意碰。老韩与几个不受待见的土匪被安排晒麦子,自然不会用心,胡乱翻倒一阵就要跑到阴凉地偷懒。
就在这时,一声唿哨响起,接着林子里就杀出了一票衣装整齐的人马,不由分说把老韩几个按在地上,动作麻利异常。老韩被冰凉的矛尖抵住脖子,脑袋紧贴着火辣辣的地面,就感觉浑身没有了半分力气,连咽口水都做不到了。窝棚处传来了喝骂打斗声,显得那样遥远。就在老韩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他的后领子把他从烈火地狱拉了出来。抬眼所见却是一张少年的脸,那少年目光鄙夷,就像自己不过是一只恶心的老鼠一般,让自己也感觉到浑身要长出鼠毛,身后要长出尾巴一般。那少年拿出一根绳子,口中冰冷地道:“你最好不要动,否则……哼!”老韩老实地背后双手,佝偻起身子让少年捆绑。这时他也看到了寨里,一百多的土匪与自己一样被绑住,也有被杀死的,于吊眼和他的两个兄弟都倒在地上,血水流了一地。抢来的女人们也都被拉了出来,却没有预想中的被这些新来的土匪糟蹋,估计是天实在太热吧,老韩想着,或许是等他们的大当家还没有挑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老韩不解了,这伙人不顾炎热,就地挖坑把死掉的几个人砍下首级后给埋掉了,又打开粮仓让自己这些人每人背一袋粮食下山。到了山顶才发现,山下停放着十几架马车,还有二十多人在那里看守,把粮食放到马车,老韩累得喉咙都快冒火了,马车旁的人还招呼着:“快一点,快一点,早干完早休息。”老韩还没明白就被一个人拉着丢在了树荫下,同时另一个人拿着水袋挨个给他们这些送完粮食的人喂水,态度十分恶劣,还不让嘴挨着水囊。
最后十几车都装满了,车夫挥着鞭子不知要去哪里,自己这些人被押着又往山下送了三次粮食才算完事。正在老韩以为这些人用完了自己会如对待于吊眼一般挖坑埋掉时,这些人找来了长绳将自己这些人锁在一起,每日晚间赶路,白天躲在树林睡觉。
这已经是王元剿灭的第三伙土匪了,今年的伏天格外的热,即使是夜间也是地气蒸腾,义勇们叫苦不迭,尤其是第一次剿匪被土匪打得落花流水,牛犇干脆就让这些人找个地方避暑,自己带着自己的庄户去剿匪,只给这些人留了些口粮度日,这些义勇自然没有问题,于是义勇就变成了牛犇与王元的私兵。缴获的粮食直接被送去王家村,留在那里的妇人们正加班加点地磨面装袋,土匪们被甄别清理,可用的交给牛犇的庄户看守,不可用的直接处决,人头被割下来腌制好,等着回县里报功用。
这一日,有小李庄人报说小李庄附近有一支土匪,王元与牛犇带队前去,那人说土匪应该就在附近的山中,于是王元带人登山查看,有望远镜的辅助,发现土匪很是容易,王元凌晨便爬到山顶观望,太阳初升时,一处山谷飘起了炊烟,锁定目标后,王元带着众人进山。
依旧是选在午时过后最热的时候发起进攻,但让王元惊讶的是这伙土匪显然不是乌合之众,在王元的队伍还没有爬上山顶时,对方的哨卡就发现了他们,挥动衣服示警,虽然樊虎射杀了哨探,但消息已经发出,当义勇爬到山顶时,见到的是严阵以待的五十多个悍匪。王元看了下,对方人人都有兵刃,各个面色坚毅,不由起了好奇心,示意众人不要动手,自己起身喊道:“对面的朋友,可否借一步说话?”山下走出一个汉子也喊道:“你们是哪个山头的,无故杀害我教门人?”王元心头一跳,这还是一个隐世教派不成?好奇心不由大涨,吩咐众人等待,自己下到半山腰,那边那人也来到山脚下,两人都赤手空拳。王元能清楚看到对面之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魁梧汉子,于是道:“敢问大叔怎么称呼,所说教派又是哪一只?”那人也大量了王元一番,道:“洒家名唤穆广胜,白莲教高庄香头,敢问小兄弟大名?”王元一听是白莲教就尾巴根冒凉气,这是一个极为顽强的教派,从宋一直到清始终都在造反,现在这个鞑子朝就是败在了白莲教超脱出来的红巾军手上,但王元从心里就不能接受这个教派,他是一个无神论者,即使自己穿越成为事实,他也不相信有至高神操控一切。想到这里王元都想直接丢下一颗掌心雷把穆广胜送去见弥勒佛了,但细想之下,王元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契机,王元的杂学正愁没有施展的空间,现在鞑子窃据华夏,孔家店都分成了南北二宗,自己的奇技淫巧正好可以拿出来争夺一下市场,利用隐藏在民间的白莲教传播也可以润物细无声。想到这里,王元正色道:“大叔既然是白莲教门人,小子对白莲教也向往得很,大叔可否与我详细解说?”穆广胜摸了一下被晒得发热的秃顶,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众人,王元会意,眼下这般实在不好说话,估计话没说完,人就变成干尸了。于是对山上喊道:“樊战,胡奇山,下来。”他特意留下杨再兴没叫,就是让杨再兴带人埋伏,樊战与胡奇山的两个营闻言而动,三十人很快就与王元一起来到了穆广胜面前。王元让他们在树下坐好,穆广胜的人在另一面也坐下。王元先是对误伤对方的人表示歉意,穆广胜为了发展信徒也不在这事上纠结,很快就给王元讲起了白莲教的教义,其实跟现在一些人说的世界末日论一样,到了那一天,弥勒佛现世,引导信徒回归到真空家乡,王元听得昏昏欲睡,红小兵的脾气发作起来,问道:“世界末日是在哪一天?轮回之后喝了孟婆汤的你还如何寻找这一世的记忆?弥勒佛是未来佛,现在的你不尊现世的如来而去求未来,是不是舍近求远?”穆广胜与信徒们都是一脸黑线,看样子就要发作了,王元才发觉自己干了件蠢事,与这些宗教狂说话万万不要刨根问底,因为他们根本也不知道根底,只是觉得可信就疯狂的信,万万听不得质疑。于是王元压了压手,示意对方克制。自己则苦思破解的法门,王元不信自己多一世的知识还忽悠不了这些见识短浅的山野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