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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1)

1926年7月,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从广州开始。但是,到了1927年,事情起了变化。3、4月间的广州街头,偶尔还有戴着红袖章的工人纠察队走过,路边还残留着庆祝北伐胜利的标语,显示着这里曾有过的辉煌和光荣。然而,4月份之后,死亡的阴影和恐怖气息在大街小巷悄悄蔓延,市民已不愿意走出家门,更不愿意冒险上街。弥漫着丝丝土腥气的憋闷的空气预示着大革命的发源地广州将面临空前的劫难。

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突然发动反革命政变,紧接着,反革命行动在其他革命中心城市蔓延起来。广州的李济深所部,在广州发动了“四一五”事变,向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举起了屠刀!

李济深(1885—1959),原籍江苏,生于广西苍梧。原名济琛,字任潮。毕业于北京陆军大学。曾留学日本。历任粤军第一师参谋长、师长,西江善后督办、黄埔军校教练部主任。1925年任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军长。1926年任国民党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参谋总长、黄埔军校副校长。北伐战争期间,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广东省政府主席、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总指挥,留守广州。1927年曾参与蒋介石的反共活动。

1933年联合十九路军蔡廷锴等在福建组织反蒋抗日的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次年至香港主持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并与冯玉祥等倡组中华民族革命同盟。1935年任桂系军政府主席。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积极响应中国共产党一致抗日的号召,反对国民党政府的反共政策。1948年就任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主席。1949年9月出席全国政协第一届全体会议。后历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副主席。1959年10月9日在北京病逝。

4月15日,李济深的部下解除黄埔军校和省港罢工委员会纠察队的武装,搜查中华全国总工会广州办事处、省港罢工委员会、广州工人代表会、铁路工会、海员工会、农民协会等革命群众团体,大肆抓捕共产党员和工人积极分子。这一天,从广州市区的大街小巷到市郊的村村户户,到处是杀气腾腾、横冲直撞的反动军队、警察、流氓团体和地主武装。地处龙藏街横巷的一座灰色小楼,在清晨铁青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广州工人代表大会主席、中国工人运动的杰出领导刘尔崧就住在这栋不为人注意的小楼里。起床后,他穿上平时很少穿的浅灰色长衫,准备出门。妻子陈六带着刚满周岁的儿子还在床上。他向眼中满含焦虑的妻子笑了笑,又俯下身亲了亲仍在睡眠中的儿子。突然,木制的楼梯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来人是油业工会的工人骨干陈功武,他进门就问整装待发的刘尔崧:“你要去哪里?”“长堤大东酒店。”“你不能去!军警已经布满了大街小巷,连马路他们都截断了,正在逐一搜查过往的车辆行人。”“我知道。可国际工人代表召开的会议,我不能不参加。”“国际工人代表大会?”陈功武自语着,蹲下身子。“我们应该跟这伙王八蛋干到底,工人天生也不是奴隶!”他的声音沉闷而有力,语意间表达了对刘尔崧的关心和敬佩。

刘尔崧看了看孩子,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那好吧,你再出去看一下情况。”

作为工人运动的领袖,他有着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刘尔崧对眼下的局势早已有所预料,但事情变得太快了。此时,一群黑衣警察已经杀气腾腾地向龙藏街跑来。门被枪托重重地砸开了,几支枪同时顶住了他的前胸和脑袋……

被捕的刘尔崧在南石头受尽折磨,反动派用尽了所有酷刑。刘尔崧只是用双眼怒视着敌人,一字未吐。就义时他大义凛然,不断背诵着唐朝太守张巡临刑前说的一句话:“南八!男儿死尔,不可为不义屈!”而在他的信念中,也许更坚信的是李大钊在日后所发出的声音:不要以为你们今天绞死了我,就绞死了伟大的共产主义!我们已经培养了很多同志如同红花的种子,撒遍各地。

广州已经被白色恐怖笼罩!屠杀在蔓延,白色恐怖在蔓延。广州被捕的共产党员和进步工人、学生有2100余人。其中有100余人被杀害,中共广东区委、省港罢工委员会等领导机构均遭破坏。而黄埔军校本部、沙河入伍生驻地和其他有进步学生的军营区等都处于反动军警的枪口包围之中。

工人领袖刘尔崧牺牲了,中共著名的政治活动家萧楚女牺牲了,身为中山大学学生的地下党员毕磊牺牲了……但在西堤东桥的一间民舍里,又聚集起留在广州的广东区委和工会领导人周文雍、穆青、杨殷、赖先声、任卓宣、吴毅等人,他们正在这里召开紧急会议。在白色恐怖最严重、大屠杀最残酷的时候,他们没有转移,而是及时地潜伏起来,和敌人展开艰苦的斗争。他们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这里开会,来寻找革命的出路和对策。大家的胸膛像被千万块巨石所压,积聚着对反革命的愤恨和报仇的怒火,更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大家研究了革命的形势并成立了新的广州市委,书记由吴毅担任,周文雍任组织部长,徐文雅任宣传部长。周文雍负责联系广州各工会党支部的工作。“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杨殷指挥工人纠察队向反动派实行反击。

杨殷,1892年8月生,广东中山人。1910年考入广州圣心书院读书。

1911年肄业,加入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1917年起在广州任孙中山军政府卫队副官,兼大元帅府参军处参谋。1922年秋加入中国共产党。

同年底被派往苏联参观、学习。1923年回国后,在广东从事工人运动,并根据国共合作的需要任国民党广州市第四区分部执委兼秘书。1924年春,受中共广东区委派遣,到粤汉、广九、广三铁路从事工人运动。

1925年1月,在上海出席党的“四大”,并在大会上介绍广东工人运动的情况。同年3月起任全国铁路总工会广州办事处顾问。1925年上海“五卅”惨案发生后,同年6月,以周恩来、谭平山、罗亦农、陈延年等人组成的中共广东临时委员会指派邓中夏、杨殷、杨匏安、苏兆征等组成“党团”,组织领导广州、香港两地工人的大罢工,声援上海。杨殷利用在广州、香港的社会关系,深入工会和工人群众中做组织发动工作。1926年起,任中共两广区委委员、区委监察委员会书记。

1927年党的八七会议后,任中共广东省委常委兼省革命军事委员会主任、中共中央南方局委员。同年12月参与领导广州起义,负责总指挥部参谋团的工作,并在一线指挥战斗,曾率领敢死队攻下了当时敌人重要据点广州市公安局。广州起义成立了广州苏维埃政府,张太雷任政府代主席,杨殷任政府肃反人民委员。1928年7月,杨殷在中共“六大”上当选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候补常委,任中共中央军事部部长。会后,他从苏联回国到上海。同年11月起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常委。1929年1月起任中共中央军事部部长、中共中央军委委员、中共中央军委主任兼中共江苏省委军事部长。1929年8月24日,由于叛徒告密,杨殷与彭湃等一批共产党人在上海被捕。8月30日,杨殷与彭湃等被秘密杀害于上海龙华。

在“四一二”和“四一五”之后,湖南长沙的许克祥叛变了!武汉的汪精卫也叛变了!……轰轰烈烈的大革命中途夭折。原来生气蓬勃的中国南部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年轻的中国共产党遭受到它成立以后从不曾遇到过的严峻考验。党的组织只能全部转入秘密的地下,在这过程中遭受严重破坏,许多地方的党组织被打散了。不少党员同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党内和团内的一些不坚定分子纷纷脱离党、团,有的公开在报纸上刊登启事宣布脱党、向敌人忏悔,有的甚至领着敌人搜捕共产党人。党员数量从大革命高潮时的近6万人急遽减少到1万多人。党内思想一时异常混乱,不知道何去何从。原来蓬勃发展的各地工会和农民协会,到处被查禁或解散。工农运动在严重的白色恐怖下走向低沉。事实无情地说明:中国革命已进入低潮,反革命的力量大大超过了党所领导的革命力量,中国共产党正面临被敌人瓦解和消灭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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