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异常地大了起来,千颂子害怕这样大的风会带着雨来。她没带伞,这是最担心的一点。
面对合子和圆子的不言不语,千颂子不禁感到有点尴尬。
这时,一声熟悉的喊叫声打破了宁静,千颂子心里感到欣慰。
“颂子,你在哪呢?”
母亲在花溪边走着,她先是向亭里走去,又停了下来,应该是看不到亭里有千颂子的身影。
母亲着急地四处乱走着,还大声地呼唤千颂子的名字,令其他游人都一齐地朝母亲望来,脸上皆是奇怪的姿容。
圆子应该也是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懂了意思,不敢让千颂子久留:
“千颂子小姐,好像有人在叫你。我想是随你同来的人吧,那人好像很着急找你。”
“对呢,小姐。我们该分手了,你去吧。”合子也说。
千颂子刚想纠正这别扭的称呼,但合子都忙着说:
“千颂子。”
这次她没有再叫小姐了。
“您说喜欢山林,不如您有空来东乡找我便罢。您看如何?”
千颂子被这突然的邀请弄得有点恍惚,好久没有人与她约会,或只是单单的邀请而没能成。她很高兴,眼前的过交的少女合子,竟邀请了她去东乡,她一时欢喜得答不上来。
“小姐?您不愿意吗?”
合子见她不做声,又问了一遍。
“啊,合子,我当然愿意了,真是谢谢你,合子。”
两人都笑了,连缩在合子一旁的圆子也笑了。
“那我怎么找到你呢?合子。”千颂子说。
“千颂子你不必担心,我们东乡不大,你只要向村里人打听打听我们的名字,他们就会告诉你我们家在哪的,很好找。”
在一旁的圆子插上了话。
“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你。”圆子又说。
“山里可好玩了,我带你玩玩,千颂子。”合子说。
“真是谢谢你们的热情,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说完,千颂子与她们告别:
“叫我的是我母亲,我得走了,再见,合子,圆子。”
“再见!小姐。”合子姐妹俩同时说。
临别时,千颂子看到纸花灯已经在合子的手上,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圆子拿给她的,或许是在两人依偎着时。
千颂子没有再为分手而含情脉脉地说个不了,她快速地朝四周略了一眼,并寻着声音,很快就找到了母亲的身影,她还在一片黢黑里摸索着千颂子的身子。
她为了不让母亲再这样肆意地摸索,而导致了游人的异样的眼光,这样很奇怪,像是自己失踪了似的。
千颂子加快了脚步,也一边喊着:
“我在这。”
震耳的声音也引来了旁人的不详的目光,她感到有点羞涩,随即慢慢的把声音放低,脚步也慢了。
母亲听到了千颂子的回应,立刻锁定了正确的方向,她的喊叫声消失了,只是一味地跑去。
“我在这。”
千颂子害怕母亲听不见,又加大了声音喊了一遍,此刻她已经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了。
“颂子,原来你在这。”
千颂子还想着要再喊一声,结果就听见母亲传来的声音,此刻母亲就站在她的不远处。
“那么着急找我干嘛?”
她看着母亲一脸疲倦的样子问。
“我在亭里看不见你,就着急了。”
“我那么大人了,走不丢的。”
母亲沉闷了一倾后说:
“颂子,你的花灯好像被人捧去了。我放完三只花灯后就走上前看看,但没看到你的花灯啊。”
千颂子回想起就在刚才认识的合子与圆子的模样后,心里暗笑,说:
“我知道,被个女生捧去了,我有看到。”
“那是好事,颂子,花溪的幸福要送给你了。”母亲对于花溪的祝福还是很虔诚。
“对了,颂子。你有看到那个捧花者,那你认识她吗?”母亲说。
“不认识,”千颂子说,“她与我年纪差不多,说是东乡村的,我不知道东乡村,也没和她多谈。”
她最后说了句违心话,因为她不想让母亲知道她和合子已经熟了的地步。
“东乡?是在山林深处的东乡村吗?”
“对,就是在山林里。”
听到母亲对东乡村有些了解的模样,千颂子耐不住惊喜地,有些迫切地说。
“颂子,我认识东乡村。”
“在哪呢?”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等你有空了,我带你去便罢。”
“不,我要自己去。”
千颂子的话与刚才的兴奋有些反差,让母亲有点吃惊。
“那行吧。”母亲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去北野站坐二号火车,终站就是东乡的那片山林,东乡村就在里面。”
“嗯嗯,谢谢了。”
“你怎么对东乡村那么好奇?”母亲对千颂子刚才的期待感到不解。
“我只是对山林好奇。”
千颂子再次说了违心话。
“颂子,我们回家吧。你看天上的云黑成一片,应该快下雨了,风都大起来了。”
千颂子还在愣着,仿佛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她的心里还在想着刚才与合子的谈话,想起与合子的偶遇,眼角偷偷地流露出一种想向后看去的光芒,不过她也不确定合子是否还在原地。
“走吧。”母亲推了推千颂子。
“嗯。”她无奈下应了一声。
正当千颂子与母亲走到寒井园门口时,突然飘起了一星点的白雪,落在柳树梢上,落在花溪上浮着的花灯的纸上,千颂子都能很清楚地看出,雪景在寒井园的靓丽。
幸好不是下雨,雪已经是常见的了,况且不用必要的撑起伞来挡着,只是千颂子穿着单衣,没有棉袍,雪天还是很冷。
她怕是寒气入了吼,打了个颤,在旁的母亲见状,无可奈何地只能拍了拍千颂子的后背,这样是古老的缓解咳嗽的办法。
千颂子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身子,平时晚上她都在从酒吧回家的路上因雪重而寒了身子,但只要回家洗个热燥再喝杯喝水,大抵在次日早上醒来就无碍了。
她不意间地回过头来,只是想看看合子在哪,但是她看不到她们的身影,花溪边上依旧的捧花者在虔诚地期待有花灯的浮多,以待能捧起,可那没有合子,柳树下有人在闲聊,可那也没有圆子,她再看了看亭里,也是依旧的那几个人在抽烟,打牌。
合子和圆子到底去哪了,没有了踪迹,像是蒸发般的,只余了空气。可能是回家去了罢,她心里想着。
“颂子,你冷不冷?”母亲说。
千颂子终于把目光收了回来,说:
“不冷。”
“走。”怕母亲再哆嗦些琐屑,千颂子果断的说。
两人并肩地走出了寒井园,这次便想刚来时看着人们从里面出来的一般了,直接变成了他们的身份。
这两人是观完灯,放完灯,或许还收到花溪的祝福的人了,外边的游人瞥了她们一眼,过目之后,可能心里会这样想,步出寒井园就已经成了最好的解释,也是最好的代表。
“跟我回家吗?”
尽管希望渺茫,母亲还是以往一般说出了这个尘埃落定的问题。
本以往都是以拒绝为先的千颂子,今天却说出了截然不同的决定:
“明天上午我也没事,那就行吧,母亲,在您那住一晚上。”
母亲目瞪口呆,但还是以成熟女人带有的矜持继续装作着很当然的反应,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如若不细看微表情,决对看不出这情态是否正常。
千颂子心里明白母亲是装出来的,但她不揭穿,就如母亲不揭穿她罢。
“颂子,太好了,这就回家罢。”
“等等。”
千颂子拉回了欲欲前冲的母亲,母亲停了下来,眼睛正对着她,她害怕千颂子会反悔,脸上挂着的是茫然与担忧。
千颂子又明白母亲的担忧,说了句令她安心的话:
“我的房间还干净吧?我有洁癖你知道的。”
其实这话还学了圆子的几分幽默的风趣。
果然能让听者舒下心来。
“当然了,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每隔一天就打扫呢。”
母亲听后很惬意地说。
“那就走吧,回家。”
这次是有千颂子拉着母亲往前走了,雪不小心的落在千颂子的发上,像是怕惊了颂子,母亲小心翼翼地撩起了那点白雪。
雪在水月寺乡的冬天常见的,因为那是北方,但人们绝不会因此而厌倦了它,觉得它有点俗了,反而令人更加地稀罕它,甚至是奢侈它。水月寺乡的每个人都很看重雪,很虔诚地把雪当做是一种信仰,如花溪一般。
可能是因为雪是白得透彻,让心里的忧愁也透明了。对于雪,千颂子与他人一样,虔诚的。
想起这点时,雪就下得猛些了,从寒井园里出来的人也逐渐多了,看来也有部分人对花溪也是不够虔诚的,但或许也不能如此地说,可能是因为转向对雪的虔诚去了呢。
千颂子与母亲正走着路,母亲可能还在想着花灯,但千颂子心里是在打算着什么时候去东乡,与在东乡将会和合子发生些什么,她希望未来是与雪一般地透明的。
雪下得缓了,不再猛烈,不再那么的透彻与透明。
千颂子还在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