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颂子把今晚需要唱的歌大致看了一遍,记住了曲调后,又弹了一遍。
乐声在这小小的出租屋内来回飘荡,外面的嘈杂声淹没了这声音,只有车水马龙过后的乱音引人烦躁。
到底是自己的弹的,无论环境,千颂子都听得出那乐声,和她的歌声,微弱的歌声。
练习了一小时后,千颂子就歇了会,她把吉他放在床上,乐谱本却仍在看着。
窗外涟起了泛泛的晚风,夹杂着这座城市里不见底的滋味,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那样的无尽。
拂进屋内,这没有装暖器的屋子,迅速被冷死所霸占,连说话时,嘴里都冒出缕缕白气。
躺在床上睡了阵子后,千颂子不得不盖上了被子,晚间的床也发凉了。
其实,她是睡不着的。
在这时候,千颂子切不可入睡,因为她还要外出。
侧着身子压着右手,空出的左手则是竖下在左腿上。
千颂子抬起了左手来,手腕上那块白色的手表,富有夜视功能的时针在黑夜里熠出了绿光。
秒针上没有荧光,可千颂子知道它一直在转动,绕着顺时针摇摆,跟上了时间的秩序,也同她一起游在时间之海中。
时针特别明亮的指向了八点,不知觉中,已经过去了二时多。
千颂子掀开被子后,起了床,看向了窗前挂着的衣服,看样子已经干了许多,不过内部还未被风干。
她伸了个懒腰后就走了过去,把衣服都给反了面,裤子则没有必要。
再把窗户开了个透彻,她断定今晚不会下雨,或许风还会更大。
走进厕所洗了把脸,千颂子感到精神多了。
千颂子用面巾擦干了脸,再走出厕所来,到了床边,拿起了吉他,背在一侧的肩膀上。
到了门前,在鞋架的最底部拿下了今天洗的那双帆布鞋,穿了起来。
她该走了。
打开门后,千颂子朝着正前方向,很快的走完了这条黑暗的走廊。
许多辆车一齐快速地飞驰过去,带过的一阵阵风吹向了千颂子,这一天才刚刚开始,而这风就是来迎接她的。
千颂子看向北山路的北部,也就是在她的背后那条街,依旧是繁华的,但却看不到尽头,只看到车消失在前方。
那让她感到不踏实,没有一点曙光,她指的是安全到来的一线曙光,一片的茫然,只有南边,也就是她的正前方,就是所有纵横道路的伊始。
那里代表着开始。
公交车的总站点和北野火车站就是最好的写照。
而千颂子就是要从那里开始的,她等车辆不多时就走过公路去。
一直往前走,不久就可看到一家超市,很普通的超市,说是超市,但买的生活用品倒不多,主要卖的是食物。
大可说是一家早餐店了,因为它只有在早上才开,而卖的也是豆浆和油条之类的早餐品。
过了超市后,再走上几步就可看到火车站了。
但这火车站甚是诡异,因为它的火车只外出而从不能在外地搭这火车来,只能到其他火车站再转乘公交车回来。
再不久,公交车就出现在眼前了。
还停有三辆在那,其中就有5路车,因为千颂子早已掌握了它们的路程表,在八点左右,5路车是不出车的。
刚来羊城时,千颂子还担心路行的不方便,但显然她的烦恼是多余的。
值得幸运的是,夜间行车的公交车有三辆,分别是3,5,2路车,而开去木羊酒吧附近的公交车站中,就有5路车。
所以,千颂子常常乘的就是5路车。
她走近5路车,里面的司机师傅躺在车座上歇息,车上没有乘客,窗户也都半开着。
这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司机师傅白天开了那么长的时间,到了晚上也要开到12点,现在是乘客较少的点,他就睡上了一会儿。
千颂子本不愿意就此打扰到他的休息,可是她也必须去酒吧,就不得不拍了拍车门了。
也许是半睡着罢,或是出于职业的素养,连睡觉都必须得保持着警惕的司机,敏锐的听到了千颂子的拍门声,他迅速的开了车门。
双扇车门朝内缓缓的开了,千颂子走了上去,说:
“抱歉。”
“没事。”他关上了车门。
除了她和司机外,就没有其他乘客了,这会是让千颂子感到欢喜的,她极其的厌恶群人挤在一起时,散发出的那种恶心的气味。
而且,在这时,她也可以随意地挑选位置坐,自然的,她坐在了前排。
那是在离驾驶座最近的车座,还能大敞着窗户,风的味道能盖过车的味道。
“又是只有你一人,小姐。”司机把弄着手挡,“我们出发了。”
“是啊,有劳了。”千颂子一意在感受着风的吹拂。
“小姐,您在酒吧唱歌罢?”司机一路上与她谈了起来。
“是的。”千颂子稍转过头来看着他。
“您晕车。”他笑着说。
“有何妨?”她以为他是在嘲笑她。
“小姐,您别误会,”他意识到千颂子对他的误解,“我是干久了,一眼就能辨出谁会晕车。”
千颂子没去搭理他,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路向北开出,街上的店铺越来越多了。
“小姐,你喜欢风。”司机转着车盘,过了一个路口,开向东边。
“差不多吧。”
“每一个人晕车的人都爱风,他们把风当做是某种天的恩赐,对它出乎的敬爱。”
“你爱风吗?”千颂子忽然问他。
“它很奇妙。”
“我不理解你的话。”千颂子感到不耐烦。
司机看向窗外,说:
“小姐,我有时爱它,有时厌它。”
“我还是不理解。”
“风,它能驱除我工作中的无趣,但我厌恶它刮得我的脸干燥。”
“有一人对我说,人必须明白自己爱的东西,也就是自己的爱。”
“小姐,我会找我的爱的,但实话说,风是你们爱的神圣物,我配不上爱。”
“继续开车吧。”千颂子结束了这段谈话。
她不想和司机说太多无关的话了,这些多余的事只会残留在脑中。
千颂子继续看着窗外,车继续的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