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邮局是离千颂子住处最近的一家,因在街道,所以占地面积比其他的邮局小得很多了。
若不是来的熟悉的人,俨然不敢信这是一家正规的邮局,且邮信车和信客都来往频繁。
虽然面积小,但里面的布局却依然均匀,一应的人员和机器都很完全,少的只是供客人待坐的铁椅子。
写信的程序越来越麻烦了,千颂子到点号机前取了票,一看竟然排到了B24,她拿着票先坐在椅子上等候。
服务区内的工作人员正奋笔疾书着,坐在他们面前的等待着他们签完名的客人,此时是焦急的。
也有些茫然,这或是由于是第一次写信的缘故罢。
现在还是第B20号人在写信,也就是在这座B机的服务器里,排在千颂子之前的还有四个人。
又是等待,不过庆幸的是,这并非如等车一般需要等上几十分钟,运气好的话,四人拿着早就写罢的信纸,只需再填上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便完成,不用等上太久。
千颂子想起自己还没有写好信呢,就走去报刊亭处拿个张纸,笔则是那种连着线的,她草草的写了几句话:
“母亲,您可知东乡在何处?过几天我会去,愿告知。”
写完后,千颂子把笔头插好,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写好像有些不妥,又提起笔来,在信纸的右下角添了一句:
“又及:非去找生母,是与一位女朋友的幽会。”
她思付了一番,觉得这样就完善了,只须写上必要的话语,问候寒暄都可忽略了。
把信纸从厚厚的一本上撕下来后,千颂子把它对折起来,先放在了裤兜里。
等候区的铁椅子上,本是千颂子坐的位置却被另外一位男子坐了,想必他是刚进来的,千颂子走进了一步,凑着身子向前看去,那人手上拿着的票,写着的是A30,依旧需要等上些时候。
今天来寄信的人很多,其中有一重要原因是,这里是城县的外围区,多是外乡人居住,要写信给故人的便多了,又因为是方圆几里外也就单是这家了,另外的几家大型的邮局,坐落在木羊酒吧这一城县的中心位置。
往后的几排椅子上也坐有三人,千颂子心想她们便是在她前面的三位。
当耳边传来一声“B21”时,果然有一女人起身就走往B机,千颂子目随着她的走向,看得不想是生疏之客。
那人手里还捏着一裹纸套,看起来里面装的是钱,千颂子心想这女子应该不是来寄信的,而是来寄钱的。
其实对于这一场景在这家邮局里甚是多见,都是外来的人打钱回家去,有时也会顺便寄张信去。
可,千颂子没有这样做过。
所谓的寄钱,想必应当是以能够维持生计之余的条件来形成的,也就是说,寄完钱后,你还有足够的钱来生活。
这足够,无论是对于什么东西,千颂子都难以完成,甚至是到了认为“足够”是个本就是个奢侈的字眼。
对于钱,更谈不起有足够之言。更多时候,千颂子宁让自己过的好些,也不去寄一分钱给他人。
这不应叫自私罢,只是人的本性罢了。
当然的,仅靠晚上的唱歌,本就只能勉强的维持一个月的生计,剩下的也不够去寄钱了。
对于此,母亲也没有去抱怨千颂子,反而,是称若是困难了,随时回来。
可是,“回来”这词也有点奢侈,或是令她产生了距离感。
世界不就是世界吗,土地不分地方了,千颂子又能回哪去?她想,一开始到来羊城,那这就是她的家了。
就这一思付中,先前那位寄钱的女子已经推门而出了,随后跟上的还有那个“B22”。
现在,站在B区的就是那位“B23”,没想到,已经快排到她自己了。
千颂子不再在坐在椅子上等待,显然这已经不足以称得上“等待”了。
她摸着放在裤兜里的信纸,走在了那位“B23”的身后,她打量了一番那位女子,的确是在寄信的,而非是寄钱。
见那位女子把她写好的信纸装进信封后,就投进了玻璃窗低下的一个小窗口,隔着玻璃窗的,是一位邮政人,她在整理着信封,帮它们贴上邮票。
随后,那位女子就擦过千颂子,走去了。
顷刻,机声响了,叫的正是千颂子的号序。
此刻,还没等机声叫前,千颂子就已经坐在了高椅子上了。
她把信纸放在了桌上,选了一个普通的信封后,就把它放了进去。
在信封上再写上了自己的邮政号,名字,以及收信人的母亲,还有地址:“水月寺乡”。
这是她一贯的寄信方式,虽然地址写“水月寺乡”有点含糊,但在乡里的邮局自会把信送到母亲家中。
完毕后,千颂子说:
“请给我贴上四分钱的邮票,谢谢。”
说后,千颂子把信也放在了下面的小窗口,对面的那位女人收拾好它的信封后,举起话筒来说:
“明白的,女士。”
一切都完毕了,千颂子走出了邮局,依旧身处在街上。
现在是晚上五点了,天空有点深沉了,道路上的灯也都亮了,车依然是那么的多,只不过是行人少了一点。
寄完信后,千颂子还在思考着那样写会不会使母亲误解了,不过既然已经寄去了,也改变不了了。
她只是想知道东乡在哪而已,并不是为了她的生母而去,且年过已久,也不知生母是否还健在了。
其实,千颂子很乐观,她一直坚信着自己是个独立体,至于是通过谁而来到的世上,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养母也罢,生母也罢,弃儿也罢,她只是她自己,也只会是自己,不属于外人。
天色是晚起来了,夜晚即将来临,千颂子不想再去想这些无谓的事情,她要做好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没空去想这些事了,且越想心情越复杂。
显然,行人的突然减少,大半是因去吃饭的缘故。
千颂子想起晚餐时间到了,她也该去吃饭了。
她动身穿过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