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我的神情放松了不少。
那位国师忽然转过身来,严肃的神情令人后背发凉,气场果然是要比普通人足些。
他的脸很清秀,却很面生,一双黑瞳中隐隐探着深邃而透彻的目光,毫不浑浊的眼眸吸引着众多眼球。
我神色凝重地被推上前去,不敢懈怠半分,生怕露出了破绽。
小枫阔步向前推着,我深吸一口气,以略带挑衅意味的眼神看着这位国师。
临近中央,轮椅停下,我艰难地站起,我撑着扶手,令小枫扶我站好,腿部伤少,勉强能行,只是偶尔传来一阵阵刺痛,令我双腿发软,略微扭曲着表情。
刚开始很疼,疼到无以言表。
国师说道:“神女殿下,请您上缴佩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又很悦耳,就似在泡沫中说话一般,音调有些奇怪。
我不再让小枫扶着,缓缓走向前去,国师也向前走了几步,将玄月丢向他,他欲伸手来接,手上还覆着一层浅蓝色的隔离术,可就像玄月很烫手般,国师把玄月迅速放到地上,神剑几乎没在他的手上停留两秒。
此时此刻红光漫天,闪烁不定,云雾缭绕,血色祭日,似乎是玄月正在警告着他和周围的这群凡人。
我多么幸运,得神剑庇佑,千百年来,就连鬼王都难以镇住这神剑,他一个小小的国师,又何德何能将其拿住。
国师皱眉,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神女的身上似乎传来的确实是凡人的气息,可为何神灵却又有几丝怪异?她身上并无半点法力,若非法力尽失,就定未曾修炼。莫非是这玄月正在慢慢渡化她?不对…这样的气息,分明就和吾的气息不同,这玄月也不似吾的法器,倒像是...冥界之物...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道。
我抬头瞧他:“回国师大人,小女落微,小侯爷的庶妹。”
“不,你定是知道吾并非问你这个...你莫要装傻。”他清了清嗓子说。
我捏紧拳头,他看出来了?
大臣们互相看着:“这...莫非余落微她...真是妖孽转世?”
“我就知道她定不是什么善类!”
“此祸害不除,天下将哉矣!此等妖孽定当杀之避祸,否则我大凛定将万劫不复!”
丞相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得意地笑着:“是非妖孽,还请国师大人指明,为陛下分忧解难,释疑解惑,也好换老臣一个公道,还百姓一个公道。”
“单凭眼看尚未定论,请大人莫要着急,且待吾施法验证,再下结论。”国师说道。
国师慢慢走来,一双凌厉的双眼灼灼地盯着我,令我的脸颊有些发烫。
不知何时,他略显粗糙的手指上方,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琉璃球,隐约散发着浅白色的光芒,那琉璃球慢慢向我逼近,国师说道:“各位大人、皇上作证,若这琉璃球到时发出红光,这余落微便是妖女,若这琉璃球到时发出蓝光,这余落微便是神女,若这琉璃球不变色,这余落微便只是普通的凡人。殿下,现在请您将手放在上面。”
我有些犹豫着,思考了很久,举起我白皙却并不稚嫩的右手放了上去,我闭紧了双眼,生怕那琉璃球出现了什么异样。
这琉璃球散发出妖艳的红芒,红光万丈,却又似乎偏了点色泽,就这样持续了一会。
“她真是妖孽转世?!”
“不会吧不会吧?”
小枫也露出惊讶的表情,紧皱眉头,不敢相信。
我瞬间反应过来局势不利,也开始捉摸不透这个国师了。
“陛下!结论已出,请您严惩余落微!”
几位大臣也纷纷站出:“请陛下严惩余落微,捉拿转世妖女,为民除害!”
就在这时天忽然变了颜色,琉璃球发出的红光也随之而变,气场似乎在被什么东西牵引,那种感觉十分熟悉,对我柔和似水,对他人却如刀剑绞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这...”先前附议的几位老臣互相对视着,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我不知事发生了什么事,更是闭紧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并非妖女转世?”
国师皱眉,咳出一口血,难以判断,我偷摸着睁开一只眼,才发现拿琉璃球正散发着闪烁不定的蓝光,一次又一次,令人睁不开眼。
红光忽然过渡成了蓝光,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是有什么东西在帮我?
国师沉默了,转身看向皇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天降神女于我大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神女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位见风使舵的官员率先跪下磕头道。
其他人也异口同声地照做,顿时一片声响,那些个附议的官员尴尬地低着头,丞相楠楠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一定是!”
“丞相!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污蔑神女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用力地拍了拍龙椅,狠厉地说道。
丞相说:“陛下!臣没有!刚开始红光映天,国师也还没下结论!国师大人,您告诉陛下,余落微一定是妖女转世,是吗?”
“她...的确并非凡人,各位也都看到了,琉璃球里...虽先为红光,却是极为短暂的,最后也出现蓝光,因此极有可能与神女有牵连,吾没有理由杀她。”国师有些不确定,却还是这么说了。
“哼!丞相污蔑神女,刺杀神女,贬为庶人,赐抄斩之罪,押入大牢,七日后午时问斩!”皇上说道。
我并不会于心不忍,他们狠的下手,我也狠得下心。
“不!皇上!这都是那道士颠倒黑白,迷惑了臣啊!”
“事到如今,你还想把罪责推给他人吗?我自认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是你们一再咄咄逼人!”我有些愤愤不平。
皇上说道:“此事到此为止,朕乏了,都退了吧!”
丞相被拖入狱中,走前还不忘一遍遍重复喊着:“噫!妖孽临世,为患不除,昏君作恃,我泱泱大凛将亡矣!”
我松下一口气,一瞬间晕倒在地,小枫连忙抱住我,令我勾住他的颈,抛下轮椅飞奔入马车。
国师望着我们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内心却还在纠结着我的身份,这才看见地上摆放着的玄月,令人找来盒子,施法将此放入,准备来日归还。
昏睡期间,我隐约看见小枫,细密的汗珠涔满额头,好是狼狈,我轻轻地嘲笑他,虚弱地说:“原来你也会这么狼狈啊…哈哈。”
“别说话了,你可要好生修养。”他说。
胸口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有些不畅快,莫名的想哭,一想到不久的将来我将要离开,就难过得掉眼泪。
我不能哭,哭是懦弱的表现。
自阿娘离开后,除了阿冥哥哥,从未有人关心过我,如今却被突如其来的关心照顾给弄得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