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疲惫地喘息着,可是黑衣人却一波一波地涌来。
我已筋疲力尽,但是我必须坚持下去。
黑夜吞没了一切。
我还没有受伤,不会就此倒下。
窄小的客船,遍地的尸体。
黑衣人必须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进,我亦没有退路可言。
到处都是血腥味,我的双手沾满了血迹。
母亲已缩成一团,不住地干呕着。
两个时辰,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体力即将透支,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哥哥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我也没有戴红石。
林枫正在极速赶来的路上。
风似刀割他的脸,他任凭风的伤害。
他喃喃着:“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你一定不能有事啊,一定要撑住啊…微儿。”
“小枫。我还能见到你吗?”我有些绝望。
当时的我太无能。
我厌恶着那时的我。
十五岁至十七岁,那是我最最可悲可笑的一段岁月。
倘若我再勇敢一点,不恃宠而骄,不优柔寡断,我不会沦落到再后来的那段触目惊心的生活。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强大,可以自力更生。
可事实并非如此。
不久的之后,我将从睡梦中惊醒,而那梦中故人已不见了踪影。
我太无知。
我太猖狂。
一阵剑风扬起,斩断一缕青丝,刺进了我的心膛。
好在伤口不深,我因疼痛而立刻反应过来。
剑锋离开了我的心,鲜红的血渗出来。
我下意识反刺回去。
“婠婠,婠婠,没事吧?没事吧?”我听见母亲在呼唤。
我只是摇摇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危险步步逼近,门外的火光离我越来越远。
我的眼底充满了恐惧。
黑暗,黑暗,血色,血色。
黑与红交错融合,时隐时现。
不能再等,没有时间了。
沉重的呼吸带着痛意起伏,我有些不甘与落寞。
我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赶尽杀绝,我对自己说。
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戾气遍布,眼瞳在不经意间微微泛红,嘴唇已经渗出腥红的血,我挑起一抹邪笑,肆意地笑了起来。
“无知小卒。”我冷漠的眼睛已经麻木。
漆黑的船上,一个接一个身影倒下。
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腥味。
我舔了舔嘴角的腥甜,身体里仿佛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情感。
“就应该,”我一边一字一顿地说,一边扬起那只握着玄月的手向几排杀手挥去,“下地狱。”
又是一滩淋漓鲜血溅满了衣襟。
欲望,那是对杀戮的欲望。
惨叫连连,我踏着仍留有余温的尸体,平静走到了船外。
这一切还没结束,但是快了。
哥哥不见了,黑衣人三三两两地上船。
看到这些局面,我内心竟毫无波澜。
那个时候的我不是我,我不认识那个时候的我。
似乎回到了当初有法力的状态,身体轻飘飘的,一种莫名的力量在血液中缓慢波动。
快入魔了?我曾这样想。
我一直守候到再也没有黑衣人上船,却也始终没能见到哥哥。
“可以出来了,暂时脱离了危险。”我转身冷眼看着母亲。
她试探地叫了叫我:“婠…婠婠?”
我没有回应,而是灭了船上的火,坐到船边,安静地洗了洗手上的血,简单清理着伤口。
母亲哆哆嗦嗦地走到我身旁,惊魂未定地问:“你...你哥哥...”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漠不关心。
她顿时泪流满面,瘫坐在地,我无动于衷,心里暗暗滋生一种厌恶。
所有人都是罪恶的牺牲者。
船所经过的区域已经变成了红色。
林枫已在附近,他的马已经累得倒下,只得独自奔来。
他望着满江血水,愈发着急。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直到望见远处那几艘鲜红的船只。
一时心沉了下去,恍然间多了几分不抱希望的倦意。
他慌忙跳下水,极速向船只游去,片刻之后,他抓住了船的边缘。
我感觉到有异常,立刻警惕起来。
一个身影浴水而出,湿热的衣裳薄薄地紧贴在他的身上,透得能隐约见到白皙的肤色。
我不等他上船,便挥剑划去,他灵巧躲过,并且趁机上船。
“微儿,是我,是我,你的小枫。”他举起手来。
我先是漠然地愣着,随后如梦初醒般回了神。
我恢复了正常。
玄月从手中滑落,我忍不住哭泣,奔向他湿热的怀抱,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我顿时没了气力,感觉快要昏死过去。
“你怎么才来啊!我好害怕。哥哥不见了,满地都是尸体……”他好像是我一位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的故人,我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他讲。
他疲惫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胸口上,抚摸着我柔软的长发:“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受苦了,你没事就好。”
被冷落在一旁的母亲识趣地坐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注视血红的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