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庞笑一张耷拉着的胖脸,又看了看毛霸霸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楚启轻轻摇了摇头。
“如此这般喝些酒也是极好。”楚启对着毛霸霸说道。
“你是不知。”毛霸霸开口解释道,“若是能从这秦淮河一路顺流出城,然后于夜间飞驰而归,观望天上星河,和三五好友共饮美酒,听着丝竹琴声,那才是人间极乐。”
楚启倒是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艘画舫竟然还是一件能载人飞行的法器。不过他也没过多计较,毛霸霸所言虽然新奇,但他楚启也绝不是贪图享乐之人。
更不必说金陵此番大战后,能让画舫迎客,想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君不见偌大的秦淮之上,只有这一艘画舫么?
“行了行了,上船再说。”毛霸霸挥了挥手,“今日阿启在这,我就不与你计较,来日再收拾你。”
庞笑一张肥脸露出了微笑,他对楚启拱了拱手似乎是表示感谢。然后便引着二人朝船上走去。
还未登船,楚启便感觉一阵香风袭来。
两排清丽少女施施然地迎了出来,那一身身轻罗素纱,素净绣鞋,再加上得体的身姿,倒是和楚启想象中的风月之地有些不同。
庞笑应该是看出了楚启的想法,他开口解释道:“楚兄弟应该是第一次来吧,这如玉舫可是秦淮河上最好的风月之地,在整个大周也是有些名声的。”
“不同于那些卖身之所,如玉舫的姑娘们各个都识文断字、知书达礼,算是卖艺不卖身。”庞笑低声说道。
“算是?”楚启微微一愣。
“当然了。”庞笑促狭地笑了笑,“对一般人自然是卖艺不卖身,不过楚兄弟若是看上了哪位,尽管开口,我老庞一切都替兄弟安排妥当。”
说话间,一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扭着腰肢小步挪来,她打扮艳丽,手里摇着一把小团扇,走动间小扇一摇一摇,腰肢也一摇一摇,甚至胸前露出的两个半团白肉也是一摇一摇的。
极为晃眼。
楚启没见过这般阵仗,微微有些面上发烫。
那半老徐娘走近后,捂着嘴巴,用小扇子轻轻扇了扇毛霸霸:“世子爷,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可把咱们如玉舫的姑娘们给盼坏了。”
毛霸霸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废话少说,最好的酒肉,最好的歌姬都安排好了么,若是你敢懈怠,我拆了你这破船。”
“哎哟哟,世子爷您怎么这般无情...”那半老徐娘捂着心口,仿佛就要落泪,不过转眼间她便开口道:“给您准备的自然是最好的!只不过前些日子那场大乱,我家湘君囡囡受了些惊吓,只怕是......”
话音未落,毛霸霸还未开口,庞笑便窜了出来,那速度把没有留神的楚启也给吓了一跳。
“李妈妈,怎么回事。前几日你可是跟我说李大家可以迎客的,你耍我呢?”庞笑一张胖脸涨得通红,“世子爷当面,你若是觉得庞某好欺,信不信庞某砸了你的船。”
“李大家是?”楚启摸了摸鼻子,觉得场面有些乱,他对着毛霸霸问道,想缓解缓解气氛。
“李大家是秦淮最好的琴师。”毛霸霸开口解释道,“你再去请请,若是实在不行,那就算了。”
说着他勾着楚启的肩膀,朝着画舫之上走去。
“庞大爷,那名小公子看着有些面生啊。”那风韵犹存的李妈妈摇着扇子,轻声问道,“没想到世子爷今天这般好说话。”
“那是钟山的剑客。”庞笑撇了撇他,“更关键的是他是世子爷的至交,你待会儿让姑娘们用点心,伺候好了,银票大把,灵票都有!伺候砸了,我拆了你的如玉舫!”
“咳!修士咱又不是没接待过,您放心,世子爷都来了,姑娘们哪敢不用心,肯定使上混身解数,让大爷们满意!”李妈妈说着说着,扭着水蛇腰轻轻地在庞笑身前晃了晃,“庞大爷您也是好久没来了,怎的是喜欢上别家的姑娘了?”
庞笑见机搂着那水蛇腰,然后伸手往下的浑圆处狠狠捏了一把,引得那李妈妈一阵娇嗔,连连拿扇子拍着庞笑肥硕的胸膛。
“哈哈哈!”揩了油的庞笑也不纠缠,松了手便朝着先走的二人追去。
“这该死的肥猪,竟这么用力!”那李妈妈待庞笑走远后,面色发红,咬着一口银牙狠狠道,“疼煞老娘了。”
说着她便扭着水蛇腰施施然地跟了上去。
如玉舫一共有三层船楼,三人自然是来得第三层,最高也是最贵的一间厢房。
一进厢房,便有几名衣着清丽的少女上前迎接,然后便伺候着几人更衣净手。
楚启被两名少女摸着身子,哦不,更着衣服,感觉身上起了些鸡皮疙瘩。
不过看着其他二人一阵淡然,他也客随主便没有多言。
所幸几位少女只是脱去了几人的外衣,听庞笑介绍这些少女会将衣物拿去熨洗,还会用最好的熏香熏上一熏,楚启砸了咂舌,感慨着长了见识。
几名少女拖着铜盆给三人净手后,他们便入了座。
毛霸霸入了主座,楚启坐在他的左手侧,庞笑坐在他的右手侧。
桌上已摆着一些冷盘小吃,颇为精致,不谈味道,光是那颜色、造型便让楚启颇有食欲。
几人落座之后,厢房内一处珠帘后,悠然琴声响起,还有箫、笛之音,曲子倒也清雅,琴师琴艺也算精湛,楚启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若是毛霸霸真带他来花天酒地,行男女之事,他倒还真放不开,之前他还在想着到时候如何推脱,现在落座了却也放下了心。
陆续着一排排的少女们端上了各式各样的菜肴,不一会儿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如玉舫的厨子还不错,尤其是船上的大师傅,不仅精通淮扬菜,还颇擅巴蜀菜。”庞笑指着一碗红彤彤的毛血旺对着楚启介绍道,“这毛血旺用料讲究,都是有些妖族血脉的牛兽,虽然血脉稀薄没什么用,但味道却比普通牛类好上太多。”
楚启看了看那道毛血旺。
那通红的色泽,浓郁的香气引得他食指大动,他也不客气,夹起一片牛百叶便往嘴里塞,一时间麻、辣、鲜、香、脆五味俱全,好不痛快!
庞笑一边给二人倒着酒,一边给楚启介绍着特色菜。
几人吃着吃着聊着,也颇为快活。
没多久,那李妈妈扭着腰肢进了厢房向三人告罪:“三位爷,我家湘君实在是受了惊吓,不能前来抚琴,还请三位爷见谅!”
未等庞笑发飙,楚启手指叩了叩桌面:“那便算了,你退下吧。”
那李妈妈应道:“多谢世子爷海涵,那个...庞大爷...你答应奴家...”
一下子,毛霸霸、楚启、李妈妈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庞笑的肥脸上。
庞笑那张肥脸上冒了冒汗,他对着李妈妈喝道:“李大家不能抚琴,你还好意思提,速速滚蛋,不然我拆了你的破船!”
那李妈妈正要道委屈,毛霸霸轻轻挥了挥手,她也不敢再造次,施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毛霸霸略带好奇的目光落在庞笑身上,庞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额上冷汗直流。
楚启也是有些好奇他应承了那李妈妈什么事,不过毕竟二人不熟,他也不好意思询问。
“咳,我这不是想请李大家出来抚琴嘛,就答应她若是她能给咱们招待好了,我就让如玉舫率先营业。”庞笑一张小眼睛躲躲闪闪地,解释着。
“就这些?”毛霸霸开口询问。
“真的!”庞笑一骨溜儿地站起身,三只手指并起指着天上说,“我庞笑发誓,若是感有半句虚言...”
“行了行了,就你破事儿多!”毛霸霸不耐烦道,“喝酒喝酒。”
三人又喝了几杯,这酒名唤琥珀光,用得是小玉碗,一碗也就一小口,酒液在玉色中荡漾,煞是好看。
一口饮尽,酒液入喉,温润一场,满口留香。
“好酒!”楚启赞叹道。
“这琥珀光的确是好酒,尝有言道,玉碗盛来琥珀光嘛!”庞笑又给二人添上美酒。
毛霸霸放下小碗,叩了叩手指,对着楚启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先前说要讨个官职,可是认真的?”
楚启闻言,也放下酒碗,嬉笑着拱了拱手:“那得看世子爷您赏不赏饭吃了。”
毛霸霸闻言乐道:“故所愿也,不敢请尔。我早先就想请你来我府上当个供奉,到时候在金陵大营找个位所挂个千户的衔儿,然后我把你先前金陵大战中的斩获往上一报,弄个正五品骁骑尉的勋阶问题不大。”
“恭喜楚兄弟,咱们大周的武勋阶可是实打实的战功,哪儿都认!”庞笑听完毛霸霸的话,感觉应和着,“咱老庞无能,这次金陵大战也就捞了个从六品的武骑尉。”
“你那武骑尉也不知是不是你自己斩获的首级。”毛霸霸开口嘲讽道,“你这模样,可还提得动刀?”
庞笑闻言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这不是正好撞上一个重伤的魔道崽子么,嘿嘿....我发誓,这首级绝对是我剁下来的!”
毛霸霸不再开口,反而把目光看向了楚启:“若你应了,那明日起就随我到军中坐镇,金陵大营里也有不少低阶修士,你去了也帮得上忙。”
楚启也不懂那些什么个官位,但他知道如果是自己想要,毛霸霸肯定是能给自己弄到最好的,绝不会让自己功勋浪费一丁点儿。
但他可不打算去金陵大营里镇守啊!
“我倒是想去,只是我此次下山奉了师命,要去青州办些事情,所以想要个官面身份,方便行走。”楚启端起酒杯,“倒是辜负了你的好意。”
他权当以酒赔罪。
毛霸霸摆了摆手:“你若是能去军营帮我,那真的是太好不过,若是忙,那我就给你找个别的位置。”
说着他也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你说你要去青州?”毛霸霸似乎反应了过来,“很急着走啊?”
“师命在身,我本打算明日就走。”楚启回道。
“有必要那么赶么?”
“师命难违。”楚启无奈道。
毛霸霸闻言,略微思考。
他摸了摸手上的一枚扳指,一枚紫金色令牌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想来这扳指也是类似于养剑葫般可以存放物品的宝物。
“庞子,你拿着本世子的令牌去钦天监拿两份五官灵台郎的文书,让他们盖好印子,就说本世子有大用,再去一份《大周堪舆全图志》,能取多大取多大的,至少要涵盖金陵到青州。”毛霸霸将那枚令牌丢向庞笑。
吓得庞笑立马双手捧着:“您老小心!哎哟,这玩意儿可吓死我了。”
他将令牌小心翼翼地捧着,保证了几句后,退出了厢房。
毛霸霸拍了拍手,叫停了那些丝竹管弦:“尔等先退下,等本世子传唤。”
等她们全都退下,厢房之内也就剩下了楚启与毛霸霸二人。
“怎么回事?”确定无人后,毛霸霸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启轻轻摇了摇头:“倒是瞒不过你。”
“金陵这边刚打完,你那修为又刚突破,什么师命这么赶?”毛霸霸眯着眼睛道。
楚启便慢慢地将先前的事情道来。
良久,侯府世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