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掌灯时分,云南护国君府上,洪熙之子大明王朝护国君朱瞻基站立在大厅内,庄重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焦急。
几个部将幕僚恭恭敬敬地站在朱瞻基的面前。
朱瞻基语气沉重:“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朝中的廷寄文书,仍然没有到达吗?”
一位部将连忙摇摇头:“回禀殿下,没有!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连续八天,没有接到过朝中的廷寄了!也不知道……朝廷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朱瞻基急忙以眼色制止:“千万不要胡说!自从我父皇洪熙登基以来,一直坚持以仁政治天下,屡次平反冤狱,再三削减民赋,振农事、兴商务、除内患、礼外邦,使得我朝君臣同心、将相同德、万民安乐、四海欢腾——你们说,这样好的朝廷,能出什么事情?啊,朝中的廷寄文书,之所以没有按时到达云南,恐怕,只不是因为驿程遥远,道路崎岖,耽误在哪个地方了!对吧?”
一位幕僚担忧地说道:“护国君殿下说得对!大明国泰民安,如同日上中天,朝廷当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但是……但是……吾皇一向以来龙体欠安,加上自登基以来,又日以继夜,呕心沥血地来为国事而操劳,下官担心……下官所担心的……是吾皇龙体的安康啊!”
朱瞻基极力掩饰着心头的焦急和不安:“不会的!不会的!父皇虽然龙体欠安,可是却也从来没百受到过什么病疾的侵扰!再说了,父皇身边,不是还有本君的兄长,一直在侍候着吗?万一,父皇真得要是偶然患上了一些小病小恙的话,那么,本君的兄长,也必然是会有信来报的!没事的,啊,没事的!大家都不要胡思乱想了,回去休息吧!”
众位部将幕僚们听了朱瞻基的这一番话,也只好不再多语,便一齐行礼吿退:“是!恭祝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是午夜时分,宁王府内依然灯火通明,宁王舒适地坐在椅子上,一名西域秘使站立在一旁,面对宁王深鞠了一躬。
宁王朱高炀傲慢地一摆手:“不必拘礼了,你有话直说便是!”
西域秘使又一鞠躬,开口说道:“宁王殿下,马洛托夫大公派遣我前来转告他对您的敬意!大公还命我将他的礼物,亲手呈送给宁王殿下,这些礼物是,上等白玉制品三十九件,红色、绿色、白色宝石各一箱,足赤金沙十五大车,白色熊皮八件,棕色熊皮十件,黑色熊皮十二件,还有……”
朱高炀冷冷地一笑,挥手打断西域秘使:“行了!行了!不用再往下念了!你送来的这些东西,倒是全都不错,但是,本王先得问一问——你的那个马洛托夫大公,恐怕不会把这些东西,白白地送给本王吧?”
西域秘使连忙笑眯眯地说道:“白送!白送!完全是白送!我们马洛托夫大公对宁王殿下绝无所求!什么东西都不向宁王殿下索要!真得,什么东西全都不要!仅仅是希望请宁王殿下颁发一道命令——让明朝军队在巡逻的时候,不要再越过伊犁河谷!”
朱高炀看了看西域秘使,警惕地问道:“西域蛮荒之地,除了沙漠就是戈壁,我大明的军队去不去巡逻,本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本王还是先得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了,你的那个马洛托夫大公,究竟是想搞什么名堂?他干什么,不愿意我们大明王朝的军队去那里巡逻呀?”
西域秘史十分诡谲地一笑:“宁王殿下讲得很对!西域一带空旷无人,四季荒凉,只是……只是在每年五六月份的时候,偶尔,一望无际的沙子缝隙之间,可能会长出三五颗小草来,马洛托夫大公想在那个时候到伊犁河谷去放牧牛羊!”
朱高炀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放牧牛羊?”
西域秘史当面装傻:“啊,对!放牧牛羊?”
朱高炀明明知道那个西域秘史是在说谎,冷笑一声,却不肯说破:“哼!你们的那位马洛托夫大公,大概是不会算账吧?他到底知不知道,光是那十五大车赤金,就能买来多少牛羊?”
西域秘史狡猾地微笑着:“啊,不!我们的马洛托夫大公,很喜欢到伊犁河谷去放牧牛羊!”
荒山野村,龙王庙中,已经耗尽元气的大侠易霄汉,紧闭双眼,平躺在一张临时搭成的木板床上,呼吸缓慢,脸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
无数衣衫褴褛的村民,跪倒在庙门的外面。
朱瞻堂心怀感动地站立在易霄汉的床前,低首俯身,握着易霄汉的手臂,一边为其把脉,一边轻声呼唤:“易老前辈……易老前辈……”
易云慈手持宝剑立于朱瞻堂的身后进行警戒。
朱瞻堂带来的那四个侍从,背着包袱,守候在庙堂之外。
朱瞻堂尊重而关切地把易霄汉的头轻轻抬起:“易老前辈!老义士……”
易霄汉慢慢地睁开双眼,逐渐认清了面前的朱瞻堂,努力地叫了一声:“龙天!”
朱瞻堂看到易霄汉的苏醒,而面露喜悦之情:“啊!易老前辈,老义士!您终于醒来了!”
易霄汉仔细地凝望了朱瞻堂很久,慢慢地说道:“龙天!老夫同你从来没有一丝瓜葛,而你却一再前来挑衅,究竟是为了什么?”
朱瞻堂连忙说道:“先不谈此事!先不谈此事!老前辈路见不幸,挺身而出,不惜以自己的一世神勇奇功,而拯救陌生人的性命,实在是我武林楷模!中华义士!龙天对老前辈真得是敬佩不已!所以,还是请老前辈先来接受龙天的这一拜吧!”
说完,朱瞻堂双脚立正,恭恭敬敬地向着易霄汉深深地鞠了一躬。
易霄汉摆手说道:“练武之人,身上最为贵重的,其实也就是一团义气!老夫既然略有薄技,碰到这样惨绝人寰,悲天泣地的事情,又怎么可以躲避起来,见死亡威胁人命,而不出手相援呢?因此,你龙天也不必太过恭维老夫,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好了!”
朱瞻堂一阵扼腕:“老前辈的这番话,说得倒是不错,只是……只是太遗憾了,太遗憾了老前辈的这一身盖世武功啊!唉,事情既然已经如此,龙天现在……龙天现在也实在无话可说了呀!”
易霄汉一声冷笑:“无话可说?当真是对老夫无话可说吗?昨天,你大大方方地放箭投书,明明白白地与老夫约定时间,然后,你再依时守刻,不早不晚地前来抢镖,江湖之中,老夫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劫匪!况且,你仪态端正,面无邪气,老夫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贼草寇!假如,你今天真得是无话可说,那么,你又何苦在一路上,紧紧地盯住老夫不放呢?”
易云慈上前一步对易霄汉说道:“父亲!他带来一千两黄金作为镖资,说是想让父亲,为他来护送上一趟镖!”
易霄汉不禁一愣:“啊啊,竟然以一千两黄金,来护送一镖?如此说来,那你龙天的这一趟镖,想必一定是比泰山还要重了!”
朱瞻堂坦坦荡荡地说道:“是的!龙天不瞒老前辈!龙天手中的这一份镖,的确是不同凡响!此镖,关系着我们这江河大地的平稳,涉及了万户千村的安生,实在是重于泰山啊!正是为了保证这份镖,能够行走的万无一失,龙天才不得不夜夜出动,一再冒犯四海进京的镖局。老前辈,龙天其实是想拼着自己的武艺和性命,来考选出一位让龙天敢于信赖的镖师,以便相托此镖啊!昨晚子时,龙天在体验到了老前辈出神入化的神武奇功之后,高兴得整整一晚未眠!唉,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龙天仅仅来迟了一步,老前辈竟然已经将自己这一身的神功,捐献给了庙外的百姓!唉,龙天无福啊!”
易霄汉微微一笑:“噢,如此说来,是老夫让你失望了?”
朱瞻堂急忙真诚地说道:“啊,不!不!龙天虽然错过了一个镖师,却结识了一位义士!老前辈啊,这一千两黄金,龙天依然留下,就权当是龙天对易老前辈的一份嘉许和表彰吧!”
说罢,朱瞻堂一挥手,对门外的侍从们下达了命令。
四位侍从走进庙堂,解开身上所背着的包袱,将一块、一块闪闪发光的金砖,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易霄汉的床前。
朱瞻堂再度向躺在木板上的易霄汉,深深地鞠了一躬:“请易老前辈好生调养,多多保重!龙天告辞了!”
云南护国君府,护国君地朱瞻基在椅子上坐着,几名部将和幕僚,侍立在朱瞻基的身边,大家的脸上都显露着几分焦虑。
一名幕僚忧心忡忡地说道:“朝中的廷寄,到现在仍然没有到达,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呀!”
一位部将也显得焦虑不堪:“是啊,以前就算是碰到风雨灾难,道路阻断,也不过只是迟到几个时辰而已,如今,已经晚了四天,却还是不见廷寄到达,这情况可是不太正常呀?”
朱瞻基镇静地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昨天早上本君已经派出了两名校尉,带着一队兵马,沿着通往内地的驿道去寻找搜索了!也许,很快便能会有消息报上来的!”
朱瞻基的话音刚落,两名受了刀伤的校尉,带着浑身血污,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扑通一下子,跪倒在了朱瞻基的脚下:“禀报护国君殿下,我们在滇川边境遭遇埋伏,被人截杀!”
朱瞻基稍觉吃惊,急忙问道:“嗯?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竟敢截杀护国君府的校尉?难道说,你们碰到土匪了?”
那个校尉突然嚎啕大哭:“回禀护国君殿下……阻击截杀我们的人……并不是土匪,而是我大明朝的正规军啊……”
朱瞻基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我大明朝的正规军,竟然会阻击你们?你们打听了没有,他们是哪一支部队?奉的是什么旨意?”
另一名校尉义愤填膺地答道:“回禀护国君殿下,阻击我们的,是南京卫指挥使司和右军都督府的兵马,他们并没有奉皇帝的旨意,而是在执行宁王的命令啊……”
距离龙王庙不太远的一处山谷,朱瞻堂与四名侍从骑在马上正慢慢地行走着,易云慈突然持着宝剑,出现在朱瞻堂等人的面前:“龙天!你给我回去!”
朱瞻堂见状,和蔼地说道:“唉,是云慈姑娘啊!你怎么不在龙主庙里照料令尊大人?这么急着追赶我,有什么事情吗?”
易云慈的脸上,升起一丝无奈的表情:“告诉你,龙天,我们易家,世世代代以护镖为业,挣的一向都是辛苦诚信的镖银,还从来没有白白地拿过人家的一分一厘!今天,你既然是不由分说,硬留下了那一千两黄金,本姑娘无奈,也只好代父出马,来为你龙天护上一趟镖了!”
朱瞻堂听了,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不屑地调转马头,转身便走:“云慈姑娘,你也太敢开玩笑了吧!你来为我护镖?哼,若是讨论身材相貌,你云慈姑娘倒是颇具姿色,算得上是百里挑一了!可惜啊,可惜龙天找得是镖师,而不是在寻侍妾!”
易云慈突然一下平地跃起,飞出一脚,将龙天从马背踹了下来:“好你一个大胆的狂徒!我让小看本姑娘!”
朱瞻堂于半空之中发动武功,平稳地跳落在地上,顿时产生了想同易云慈好好玩上一玩的兴趣:“哈,到底美艳娇娘,果然花拳绣腿!来!来!来!请云慈姑娘再来上几招,让龙天好好地观赏,观赏!”
易云慈毫不犹豫地连连出手:“你还敢贫嘴!看打!”
易云慈一步一步向朱瞻堂进攻,每招每势,都不同凡响,攻击的极有章法。
朱瞻堂不得不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使出自己的武功来认真对待。
打斗过程中,易云慈越来越占上风,朱瞻堂慢慢感到自己抵挡不住,被迫从腰间抽出随身佩载的金龙宝刀,企图持刀反击,以便与易云慈多过几招。
可是,易云慈手疾眼快,未等到朱瞻堂把手中的宝刀举起,便挥舞宝剑,以一个非常潇洒漂亮的回头望月,咣当一下,将朱瞻堂手中的那把金龙宝刀给拦腰斩断了。
随着那断刃之声的响起,朱瞻堂与易云慈两人,骤然停止了打斗,各自保持着刚才的那副武功动作,在很近的距离之内,彼此凝眸对视了起来。
刹那间,朱瞻堂被易云慈的那种美丽潇洒的巾帼英气,所深深地吸引,一种爱慕之情油然而生,朱瞻堂由衷地赞叹一声:“啊,好美好美的一位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