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凡人编织在网中,用爱与恨,忠与叛。”———低语女士·梅法拉大君
人生就像一辆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车,不是别人超你,就是你超别人,当然......也有特殊的情况,比如发生了什么连环车祸,直接车毁人亡。
他迟疑的站在门口,面前的只是一扇很普通的红木大门,和帕萨迪纳周边附近大多数独栋的房子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要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在于和附近其他房子相比,眼前这扇红木门的大门两侧,贴着两张因为风吹日晒早已褪色,却因为当时粘的还算牢固,尚未脱落的对联。
“遥遥念岁黄粱梦,游子思乡不了情。”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又像是装着那只猫的箱子,紧闭的门后象征的是未知,门的背后仿佛潜伏着一头欲择人而噬的恐怖巨兽,现在巨兽正紧紧闭着那张血盆巨口,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有人能自己打开这扇门,然后毫无所觉地走进这张狰狞巨口之中。
“程澈?怎么了?”就在这时,千叶时生毫无征兆的在后面出声问道。
程澈猛然惊醒,他发觉自己的背后其实早就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程澈回过头来,努力扯动着脸上僵硬的肌肉,挤出了一丝笑容。
程澈伸出手,拦住了在一旁跃跃欲试想上前踹开门的亚索,他再次回过身,看向了眼前的这扇红木大门,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吐出,接着,从兜里拿出了那枚临走前陈姨硬塞过来的钥匙。
临行前的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程澈很清楚的记得,就在他去贝塞斯达报道的那天早上,在熊大那辆银灰色的福特轿车前,陈姨拉着他,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很多,陈姨说,以后啊,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等开学了以后呢,要是平时学业不那么忙的话,就经常回来看看。陈姨说,你刚来美国,肯定也吃不惯这边的东西,等你下次回来啊,陈姨再多给你做点家乡的菜。要是在学校里缺什么东西的话呢,就打个电话过来说一声,让你林哥给你送去;要是缺钱了呢,就直接让林熊熊给你打过去,最后,林姨还开玩笑似的说,这人老了啊,就不能轻易说再见了,因为咱谁也不知道,哪次说完再见以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所以咱还是入乡随俗,说个拜拜就行啦......
最后陈叔嫌她啰嗦,说老娘们那就是磨磨唧唧的,再让你搁这车前头墨迹一会儿都快晌午了,咋地,还想留下吃了晌饭再走啊?结果刚说了没两句,又被陈姨逮着一顿数落,最后还是熊大开着车逃一样的迅速驶离了这里,但程澈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那天的分别后短短几天内就再次回到了这里,但是他其实宁愿自己没来。
程澈低着头开锁,很突然的嗤笑了一声,我还没死呢,现在就开始给我安排走马观花,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接着,在他脑海里刚才回想起的种种画面和回忆中与陈叔陈姨熊大相处几天里的感人小细节竟然迅速退去,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就算程澈现在再努力去回忆这些细节,也有很多是模糊不清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
在没有看到真相之前,我连我自己的判断都不会相信。
随着咔嚓咔嚓的机扣摩擦声,金属钥匙缓缓转动,红木大门,徐徐而开。
千叶时生有意无意的向前一步,越过了程澈半个身位,第一个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很正常,和程澈走的那天并没有什么两样。
“熊大?陈叔?陈姨?在家么?”程澈试探着朝楼上喊了几声。
没有人回应。
“不应该啊,不应该。”亚索皱着眉头,笃定地说,“一定有问题,情报部的萝卜丁专员告诉我,现场一进门就能闻到十分浓烈的血腥气,血液从二楼顺着木质地板一直渗透到了一楼,已经凝固成了血块状,可这里却干净的过分,难道任务目标又专门回来收拾了现场不成?”
千叶时生看了亚索一眼,“会不会是情报部的人把地址弄错了?这里地上铺的是瓷砖,并不是你说的木地板。”
亚索抓了抓头皮,有点头疼的说,“应该不会吧,萝卜丝专员很清楚的告诉我说,就在芙兰街尽头的披萨农场附近,门牌号是1211来着。”
程澈紧锁着眉头,他突然看向手里拿着的的钥匙,钥匙把上贴着一张贴纸,上边很清楚地写着——【1211】!
亚索摆弄着手机,邀功似的喊着,“来了来了,我想起来了,之前的时候萝卜丁专员把详细的情报都发到我的邮箱了!我看看哈,芙兰街......1121?”
就在这时,楼上也适时的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喝声,“是谁在下面!小偷?知道这里是谁罩的吗!偷东西偷到你陈爷家里来了?”
这一刻,程澈心里始终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他突然觉得,窗外流动的风,脚下砖缝里难以祛除的陈年污渍,还有哪怕是原处传来的那扰人的蝉鸣,除了身边依旧坑爹的废狗师兄,目光所至耳中所闻,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整个世界仿佛裹上了一层金色的微光,像春暖化污雪,盛夏沐甘霖。
程澈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开心,他说,“陈叔,是我啊。”
一楼客厅里,四个人围着一张小圆桌相对而坐,陈叔用怀疑的眼光上下仔细打量着坐在圆桌对面的亚索和千叶时生,千叶时生淡定的拿着青瓷茶杯,用杯盖拢着杯口,轻轻吹拂着水面上飘着的几颗茶粒,水雾氤氲,旁边的亚索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时不时站起身来拿着长嘴茶壶给陈叔满水。
亚索把胸膛拍的哐哐响,眉眼堆笑活像只癞皮哈巴狗一样,“陈叔,我俩都是程澈学弟的学长啊,我们几个一见就如故了!那关系老好了,前几天的时候我还专门请程澈学弟吃饭呢!我们都是大大的良民!”亚索对坐在对面的程澈挤眉弄眼的,然后用力的竖起了大拇指。
程澈翻了个白眼。
陈老怎么看都觉着亚索不像个好人的样子,他转过头来看着程澈,语重心长的说,“程澈啊,你跟叔说实话,这俩小子是不是你们学校里的校霸啥的,他俩硬逼着你带他们过来“踩点”来了?要是的话,你尽管和叔说!别的不说,叔一声令下,就从镇上就给你叫来百十口子人来,想当初叔也是在这一片混过的,你不用顾忌他们,尽管说!”
程澈哭笑不得,“陈叔,您千万别多想,他们真不是啥坏人,就是跟我来咨询一下新生的家庭情况,这不我在美国也没什么亲人在这,就把他们带到您这来了吗。”
陈老将信将疑,“真的?”程澈拍着胸脯,“比真的还真!”
“那今天晚上留下来吃个饭,我这就给你姨打电话,让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多买点菜回来。”陈老不容置疑的说。
程澈看向亚索和千叶时生,千叶时生隐晦的摇了摇头。
程澈会意,笑着说,“饭就不吃了,回头学校那边还有事,毕竟刚开学嘛,还有一堆东西要忙,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再来尝陈姨的手艺。”
“那啥,其实吧,学校那边的事也没那么忙......要不咱们留下来吃点......倒也不是不行......”亚索低眉顺眼做贼一样的在旁边小声说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陈叔一锤定音。
程澈瞪了亚索一眼,“对了陈叔,熊大呢,没在家吗?”
陈叔摇了摇头,“那小子,经常三天两头的都不着家,八成又跑去找他那帮子狐朋狗友们玩去了,不用管他。”
“哦。”程澈点了点头,想起了那天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个叫莱万的男人,莱万说让熊大在退之前把新人给带出来,估计熊大最近几天就是在忙这些东西吧,毕竟程澈还是能看出熊大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想退出了然后做点正经事的。
三人借口说出去一趟,在附近随便逛逛,但陈叔生怕他们偷偷溜了,最后硬是留住了亚索留在家里。
程澈只得和千叶时生两个人走了出去。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千叶时生说,“刚才你说的那个林哥,就是你在网上认识的那个朋友吧?”
程澈点了点头,“是啊,他大名叫林熊熊,我一般都叫他熊大。”
“你这个朋友,是做什么的?他经常不回家住么?”
“他啊,拉皮·条的。”程澈轻松的说。
“拉皮·条?那是什么?”
程澈想了想,“额......情色行业的工作者,大概是做些招揽生意或者看场子之类的工作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兼职做仙人跳么?”
程澈迟疑的说,“这......应该不会吧,毕竟业务流程差太多了,你是在怀疑之前的情报部专员是被熊大仙人跳了?”
“谁知道呢。”千叶时生不置可否,“走吧,门牌号1221,这次可别再弄错了。”
......
“血......背叛之血......还不够......”
“我知道。”男人轻声说。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
“很容易的......一刀,他们不会对你做任何防备......”
“这是背叛,但更是救赎......”
“对你来说,这再容易不过......”
“背叛之血的洗濯……”
“战火被重新燃起……”
“我将重归于世!”
“放纵吧,狂欢吧,享受欺诈与背叛的美妙滋味吧!”
......
“应该就是这里了。”千叶时生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那栋房子门上的门牌号。
程澈从兜里拿出手机,“门牌号是,唔......1121,这次应该没错了,我们进去?”
千叶时生伸手拦住程澈。“等一下,好像有人。”
程澈也隐隐约约地听见房子里好像有人在交谈的声音,他有点紧张,“如果学校情报部给的消息没出错的话,里边,应该只有两个死人吧?那这声音是......”
千叶时生说,“很简单,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就这么直接进去?不太好吧......万一是凶手又回来了怎么办?”
“当然不能就这么直接进去,很冒险的。”千叶时生很淡定,他清了清嗓子,大声的说。
“房子里面一定是很危险的吧?凶手就躲在里面吧?我们刚一推开门走进去就会死的吧!这次任务完了以后我还要再出一百次任务才肯退休啊!我没有可爱女儿的照片,也不想在这次任务回去以后就结婚啊!”
程澈:“???”
“好了,现在应该没事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千叶时生轻松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