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的唇又覆上来,她再次抬手,被他带着手腕轻轻推走,教育小孩的语气:“只可以打一下。”
“发什么神经?”她吹胡子瞪眼,气势汹汹。
他不在意地笑笑,捧起她脸:“也对,上电视和女人打架不如在家和男人睡觉。”
话说得暧昧,她感到危机,跨过他手脚并用爬走:“要发情去外面找你的Mary、Sunny、Ivory,我现在脑袋已经熟透了,碰得角度不对会像西瓜一样炸开,麻烦白车拉警报来救。”
她怎么总能生动勾勒卡通画面。
“120才不救西瓜。”他笑深一点,扯落浴巾把她按倒,“醒过来这么不可爱,昨晚是谁碰一下就缠住不放要亲要抱?”
“就猜到你又动手动脚!”她脸上挂不住,一生气就要张牙舞爪。
“动手动口。”他还好意思纠正。
自然是打不过,被不费吹灰之力地制服,只好逞口舌之快:“趁人之危不要脸,你走开。”
“不走。”他在她光裸的身上温存磨蹭,一双眼痴情望着,连眨一眨也不舍,好像在求她同意,“趁人之危就不等今天了。”
她手脚不得要领地乱挥乱蹬,很快把体力耗光,喘息着作罢,脸色一冷:“你姐姐妹妹那么多,干嘛跟我过不去?”
语气变了,他最怕她严肃,停下动作撑住床:“你又来。”
“是不是非要吃到肉才能了却一桩心事?”她打人不算狠,破罐破摔才是真狠,“那你自便。”
被她恶意揣度却不动气的本事他也练出来了,开口是自己的节奏:“明天??是工作日,你又没工作??”
她抬一点头,疑惑他突然想起派发什么通告。
“我们去登记结婚好不好?”他问得轻描淡写。
空气凝固三秒。
他憋笑失败。
她才反应过来,抄起个枕头怼脸砸过去:“这种玩笑都能开?”
他被砸了也笑得停不下来:“我没开玩笑,我是笑你瞳孔突然散大。”
不知道人怎么进化的,这种生理反应为什么还存在?简直是卖主求荣。
溪川脸皮薄,又虚张声势砸一个枕头过去:“缺德,为了上床什么鬼话都说出来。谁要嫁给你?先拿十亿聘礼来提亲再聊。”
“不跟你签婚前协议,也就差不多。想怎么办婚礼,铺张还是简约,你说了算。”
她眨眨眼睛,终于意识到,无论是不穿衣服打架还是不穿衣服拒婚,场面都过于滑稽,爬进被窝再从长计议:“我要跳槽,哪有你这样色令智昏的老板,随随便便身家分一半,明天股票就跌停板。”
“有没有点常识?‘你嫁给我’这种利好,至少十个涨停板。”
“啧啧啧,原来是抠门精,聘礼还要股民出。”
他无奈地深深叹气,可怜无辜一张脸:“你是风箱成精,两头堵?”
她终于冷静下来,喃喃低语:“我就是不知道你突然吃错什么药。”
“陈谅说你十几天心神不宁入不了戏,叫我最好带你去看精神科,我看你??”
“关他屁事。”她又恼羞成怒。
当然关人家事,人家是导演,你入不了戏。
他自顾自说下去:“我看你昨天喝这么多也是两年来头一次,以前是事业受挫还情有可原,现在这种没来由的更让人担心。我只剩一个念头,不能没有你。”
溪川还是在心里无端迁怒了陈谅:“你听他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
他把她连被子一起抱紧:“我对你不够好,老是装聋作哑,以后弥补你。”
她已经习惯用讥讽掩饰感动:“求婚能治病?”
“看来是不能病急乱投医,会把人吓得瞳孔扩散。”
听他又染上笑腔,忍不住想再打一顿。但他只笑这一句,下一句又认真起来,退到她眼前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她却答不上来。喝酒的直接原因和姐姐的幸福有关,可是说到底,那是别人家事,何至于哭天抢地?而时空对话造成的异动她就更无法形容,新旬死了快十年,还成了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人,一切都变得虚无。既没有什么可以守着,也没有任何盼头。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哪还有不开心?
“你说出来。”他端起她下颌,“我想办法。”
其实不就是这个道理么,能确诊的病总会有解药,怕的是病源都找不到。
“或者你想解闷,拿我寻开心也行。”他把脸贴近,耳语暧昧而露骨。
距离这么近,她只要转个头就能吻住他抱紧他,冲动在心里涨潮,外化成动作却成了别过脸推开他。不争气,像个鸵鸟。
她还在失神,门禁突然响起音乐,立刻变成惊弓之鸵鸟:“谁?”
易辙瞥一眼挂钟,皱了皱眉:“张琴。但我本来让她晚一点来。一点,在她理解中就一小时。”
“她来干什么?”溪川扫视房间,到处是乱扔的衣裙,满地狼藉,一派混乱纠缠事后媚态。公司高层突然冒出来,颈上这颗西瓜真要爆炸。
他开始穿衣:“我明天晚上要去岳海出差,走之前把你的事交待给她。你后天下午去拍杂志带着她,她和汪姐关系好,我让她订好地方请汪姐组局约个饭把品牌的人叫来,这你自己去一趟没问题??”回头看一眼,她鸡飞狗跳收拾东西,也不知道在没在听,无奈了,“??吧?不用慌慌张张,我带她出去说,你头疼回去躺着吧。一会儿阿姨过来做饭会自己进门,你也不用理。”
溪川虚脱地倒回床上,颓到让人发笑。
他短短两三分钟就变身成功,成熟稳重又斯文,走过去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窗外一阵汽车发动机轰鸣声,突然猛地睁开眼,心有余悸,睡意全无。
正是这个原因,等他回来一进门她就甩脸。
“怎么了?”
“你昨晚怎么回来的?”
他一头雾水,把车钥匙随手扔在茶几上,脱外套:“开车回的。”
“你出去吃饭,怎么可能不喝酒?”
原来在追究这个。
“相当于没喝,就二两。”他垂眼漫不经心说,实则昨天接到电话没想那么多,着急往回赶,一点点路,懒得等代驾。再说她以前酗酒发生的意外也不少,惊动院长护士上门来输液的事常有,还有两次差点在浴缸里溺水,晚上留个车在身边总归方便点。
“你这么不当回事谈什么弥补?坑我当寡妇?”
咄咄逼人的冷言冷语听着反而心里暖,他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嬉皮笑脸:“唔,看来我要活荒唐点,才好让你牵挂。”
一个抱枕丢过来:“你混蛋!我没跟你说过我爸怎么死的?”
是车祸。他不笑了,转身去抱抱她,享受被她再打几下,滑跪得很快:“我错了。”
阿姨端菜出来,他还不放手,旁若无人地缠缠绵绵。阿姨也熟视无睹,对这边的偶像剧不感兴趣。
她一边难为情一边起了疑:“你是不是每天都带人回来?”
被她气得肝疼,横眉怒目,又吵上了:“是!数你最刁蛮任性没情趣,凶成这个样子,顶奢都不敢找你代言,不知道擅长收钱还是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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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川在家休息一天,剧组没有女主,还是只能逮着外景往死里拍。
回去到下午才轮到她一场戏,在公路上开车追车,调度很麻烦,不过和她没关系,她只要负责坐在车里补点近景,远景都有替身。
陈谅在一旁拿图纸开会,讲机位,本来根本没叫她。可是执行导演有异议:“大炮从这里过去镜头会带到她。”
讨论了几个方案,为了避免给后期制造不必要的麻烦,陈谅把她从化妆师身边叫过来,从图纸上划出一段直线距离:“就这么一小段,直路大道,你自己开,行不行?”
“我?”溪川嗤笑,“我不会开车。”
“啊?”傻眼。
“我也没驾照。”她补充道。
一群男人目瞪口呆。陈谅诧异的点在于,连洛川这么个家庭妇女要上街买菜还会开个车,她坐车坐惯不奇怪,可什么人会连驾照都不考一个?
难以置信,怀疑她就是懒,随便找借口。
副导说:“那只有硬跑了。万一穿帮靠后期吧。”
开机了才发现她还真没撒谎,有个剧本里明确要求的动作,陈谅在对讲机里又提醒了一遍:“打方向盘前挂档。”
她东张西望:“哪个档?”
“倒车你说哪个档?”
她依然一无所知。
执行导演只好趴住车窗上手教:“那个R,不不不,你得先按那儿,对。不能一只手动吗?”用对讲机,“导演,要不手就别拍了吧?”
连这么点指令都复原不了,陈谅嫌她废柴,也没耐心跟她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抠,剩下几个近景特写草草拍掉,剩下的交给替身,大家都松一口气。
溪川从车上出来,跳下挂车,亚婕过来替她撑着伞扶她一把:“今天拍完了吗?”
她接过水站在路边喝几口:“晚上还有夜戏,得转到市里去拍街景。”
“去车上休息会儿吧,时间还很长,磊哥说这撞车戏拍到天黑能收工都算快的,”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亚婕回头看一眼,“现在都真撞实拍吗?这么野。”
当然不可能真撞实拍,只是不知道电影导演来拍电视剧,在标新立异搞什么花样。
溪川困惑地眯起眼。
亚婕没太在意,转回来操作手机:“晚上在法租界拍吗?我看看堵不堵车。”
“不是,在市中心。”
“啊??那清场工作量也好大,一天下来这么辛苦,还加大戏。我看最近统筹有点丧心病狂。”
“没办法。李闻达那边有效进度太慢。”
闲聊间,身后大路上一群场务高声呼喊又跑来跑去,不像是正常工作状态,喧嚣混乱。亚婕好奇地又回了次头,居然还看见一个人抱着灭火器狂奔:“怎么回事?我去看看。”
天干物燥,郊区的烈风卷着尘土呼啸,视野尽头窜起跳跃的火星。
真出事了。
人们慢慢反应过来,都往同一个方向聚拢过去。
只有溪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个被封印的傀儡,神色木然空洞,令人不寒而栗。